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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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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酒精在大脑中高速旋转,晕乎乎的感觉虽然不比昨晚强烈,却也不那么好受。睁开双眼,看一眼手机已经八点。脑海中浮现肖英父亲的事情,现在帮她筹钱应该还不算太晚。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休闲运动装,利索的换上冲入卫生间洗漱。
窗外的阳光微弱,寒冷空气即将南下覆盖整个南方地区。唯独海南三亚例外,它是四季如春。
此刻,并没有想要对海南天气一探究竟的冲动。我从手机里登陆建设银行,存款有十万。还要再借二十万才能凑够三十万给肖英赔付医药费。
拿着一张借条徘徊在DK门口,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转述这件事情以及我的请求。万一他不同意的话怎么办?他没有这么多钱怎么办?他不想帮忙怎么办.....一条又一条的万一浮现在脑海中。
对,坚定自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咬咬牙,一股脑地冲动敲响DK的门。
“那个......我有事情找你,能麻烦你开一下门吗?”
“早安......怎么了?”他揉搓睁不开的双眼,迷迷糊糊问我。
“我在客厅等你吃早餐,洗漱一下吧!”
我笑眯眯地离开,没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他在门口吃惊的发出疑问。
出来的时候,DK穿着灰色睡衣,脸上残留水痕,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滴答,水珠滴落桌台。他笑嘻嘻地冲我咧嘴。
拿过杯子给他倒牛奶。
“亲,喝牛奶。试试广州的油条合不合你胃口。”
他一脸嫌弃我给他倒的牛奶,推开重新给自己倒。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我忍着爆发的心,依旧厚脸皮的冲他微笑。
“听说你爱看《暮光之城》,今晚我陪你坐在客厅看投影吧!还特意给你拿了一瓶红酒,极其珍贵。”双手撑着下巴,装出一副可爱的表情:“对你好吧!”
“呕~”他做出一副呕吐的表情。一点儿也不领情,不受诱惑。
“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啊哈哈,怎么会呢!就是突然想对你好嘛!”
“有事儿说事儿,我忙。”他一边喝牛奶一边说。
时机还不够成熟,我依旧笑嘻嘻的否认。
哪知他放下杯子就想走,我大费周折的这么阳奉阴违,不能这么就让他走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办成,话都没有说出口呢!
一把拍桌,站起来佯装生气:“不能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了我的早餐就得替我办事儿。”
“嘿哟,你这是霸王硬上弓啊!干什么?吐出来给你要吗?”他戏谑的与我对视。
语气一软,不能得罪金主。
“哈哈,怎么会呢!我们有话好说,有事儿好谈。坐下哈!”拉着他慢慢坐下。
“说吧!”他单手撑着下巴,看戏一样等着我的回答。
莞尔一笑:“就是吧,最近遇到点儿事情需要您的帮助,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哈哈......”DK盯着我三分钟后,干脆利落地又问:“说,什么事情?不说我走了。”
“借钱。”
一听他说要走了,心就慌。
他睁大眼睛:“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像个哈巴狗一样,温柔的重复:“借钱。”
他站起来就要走:“不借。”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我一大早就爬起来给你买油条,广州的早茶这么有名,还特意查了一下哪家油条好吃,你不领情就算了,谢谢也没有。不借钱也就算了,问也不问就拒绝,什么意思?当我是猫咪想就这么打发我,做梦呢?”我拦在他面前,抓着身高够不到衣领的衣服,噼里啪啦地说。
很显然,他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过一会儿,他直接哈哈大笑。我无地自容,觉得这个行为丢脸到家了。居然为了借钱,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他拉着我坐下,温柔地说:“开玩笑地。借多少呢?”
我没说,直接将一张借条递给他。看完后,他只问了我三个问题。
“借款人是你,而借钱的人是你朋友。如果她不还钱,是不是意味你要替她偿还债务?如果她借了钱,真的到了要上法庭那一天,她否认借条是她写的,直指你写的,应该你还时,你该怎么办?她没有说明还钱时间,就算在生活中她的信誉很好,万一她不还钱怎么办?中国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再怎么说这个借条也不应该是你写的。”
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的严肃性,确实不应该马虎。
他又说:“钱我可以借,但是有条件。一、是借条必须由她本人亲自写,然后亲自交给我;二、是你的钱自己留着,她要的钱我借给她;三、是我要时间和还款日期,哪怕她每个月只还给我一百元,我都不会说什么。重点是她要让我看到她带给我的信用值。”
沉默了几分钟,我点头答应。
回房间给肖英打电话,交代她刚才DK提出来的条件,完成了就马上过来这里,以免耽误病人的医疗费用。
肖英过来的时候,南安陪同。见到DK那瞬间,她俩异口同声地说:“这不是高以明的兄弟吗?”
我尴尬地点头微笑。
DK很有礼貌的邀请他们坐下,谈到借钱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突然变脸,很严肃地拿出平常谈合作的姿态,一字一句都不容出错。
席间,南安悄悄地来到我身旁,小声说:“为什么和视频中看到的不一样,这么严肃?”
我哭笑不得的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能一股脑地说好话:“哈哈,不是的。涉及利益的事情当然要小心一点好。”
她突然邪魅地笑起来,抬起我的下巴:“老实交代,抗拒从严。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笑着装傻:“什么关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情侣。”
我吓一跳,反驳:“瞎说。我们是朋友,最近病了才住在他家,方便去医院而已。”
南安一脸怀疑。
“是吗?只是朋友他会给你借这么多钱?”
我赶紧打住:“用我祖宗们的信誉担保,只是朋友。如果不是,我舍友天打五雷轰。”
这下换南安慌了。
“好了好了,相信你就是了。不够朋友的女人,拿你舍友的生命发誓。”
“哈哈。这不是一本正经地为了让你相信吗!”我笑着说。
“你生什么病了?看医生了吗?严重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她一连问出四个问题。
哭笑不得的推了她一下:“这么多的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她尴尬地低下头:“抱歉啊!太着急了。”
不过一会儿,DK送肖英过来我们这边。
“可以了。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啊!”他对我挤眉弄眼地说。
肖英笑嘻嘻地对我和DK一直说谢谢。走的时候,还特意想留她们吃饭。但肖英说要赶紧去医院送钱,下次。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生命很重要。
肖英和南安离开后,DK在厨房做菜。我走进去想帮他做点儿什么,他说:“你的手是用来写文章的,这种厨房里的事情就给我们男人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突然意识到,和DK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哪个女孩儿,偶尔他会去调戏别的小姑娘,可是没有见他特别过分的认真,基本都是开玩笑。再不然就是成天和我待在一起,聊聊大叔,工作还有一些八卦。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显然被我问的问题吓到了。
“为了兄弟,你死了我没办法向以明交差。”他翻动锅里的腊肉说。
觉得合情合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以为人家对自己好就是喜欢,这种自恋的想法我怎么还能这么想当然。
我微笑点头。同意他的解释。
饭至一半,忽然想起下午两点约了江编辑。看一眼手机,已经一点了。现在赶过去或许不会迟到。
DK吐槽:“你就不能买个手表吗?总是看手机,难道和领导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要时不时地看手机才能知道时间吗?这样多不尊重人。”
我狼吞虎咽的扒着碗里剩下的饭,塞满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再买表。我现在还剩下一个小时,不能迟到。”
他无奈的摇头。让我放下碗筷,他送我去目的地。
找了半天也没见到目的地,DK在附近徘徊将近一个小时,无奈再次联系江编辑,谁知他竟然也说自己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只是看到推荐,觉得好看才随口说出的名字。我在电话这头哭笑不得,以为他是一个很严肃地人,谁知道第二次见面他是一个内涵段子,如此幽默。
原谅我也是一个对餐厅不太熟悉的人,在大众点评上逛了一圈,确定一家地道的粤菜餐厅时,江编辑说今天不够时间吃饭,他就是过来看看我是个怎样的人,然后再确定下一本书的情况。无言以对,应该说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他是来搞笑的。无奈只能在文姐的咖啡馆约见。
如果你是一个文字工作者,那么请相信只有你的责任编辑知道你的想法,理解你的情感,共鸣你的文字。
“嘎吱”一声,文姐站在前台打量我今天的来意。边调咖啡边笑着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我开玩笑:“过来相亲。”
谁知DK跟在身后拆台:“我看你是来给人做反例的吧!”气得脸都要绿了,小艾从储藏室出来,见到我又来了,手上拿着咖啡豆,热情地打招呼。文姐也表示DK说得对。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还指望我会付咖啡的钱。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DK说为了表示尊重我们之间的谈话,他就不和我们坐在一起,可他坐在旁边的桌子也不见得就是听不到。
文姐按照老规矩,给我端了一杯加糖牛奶,给DK拿了一杯店里的新品咖啡,好不好喝就不得而知了。和我们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我今天是来约见编辑的。去忙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
“我也觉得你应该露脸了。”
我坐在咖啡馆里,心情忐忑又复杂。DK大概是看出我的不安,将椅子挪到我身旁,随口问。
“见过你的编辑吗?”
“见过。算上今天就是第二次。”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了想:“我大二的时候经常在一些网站上发表微小说,然后在刊物上发表散文和非虚构小说,就这样江编辑阴差阳错的找到了我,说想看看长篇小说的存稿。那时候我的第一部长篇《望空》还在创作当中,谁知道竟然被他看中了。从审核通过到签合同到出版的这个阶段,他都在替我张罗。知道我不喜欢接受采访,他挡下了所有的记者,也尽一切能力替我隐瞒身份。不是因为我名气有多大,而是他深深地明白我希望给读者呈现的是我的作品,而不是我这个人。”
他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才说:“如果哪天你的身份曝光了,以明没办法接受你的欺骗时,你会怎么做?”
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出我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我还活着,会尽余生弥补这个谎言给他带来的伤害。如果我死了,那么他的幸福就交给真心爱他的人手中。”
说到这儿,我停顿了一下。
左眼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手上,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深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崩溃。
DK没有安慰我,他的眼中除了理性就是担心。
“苏婉,你太冷漠了。逞强的理性又压抑的感性。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没感情的女人,却要拼命让自己做一个没感情的杀手。”
深埋于内心的秘密终于被他说了出来,我如释重负却也无法解释和坦然地面对,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难道现在就公开说自己欺骗了他?他是艺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之间的差距本身就很大,就像人类爱上了外星人一样不切实际。只有维持喜欢,不打破规则,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我很清楚大叔的选择,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程,也不会为了一句对不起就轻易原谅,他很有原则,我们之间的暧昧像极了现实生活中的多数人,想要浪漫的开始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结束。
“晚清,等久了吧!”江编辑走到我面前,礼貌的微笑。
我立马礼貌地站起来:“江编辑您来啦!”
他示意我坐下,说实话等了快一个半小时,确实有点久。但是聊了这么久,时间也都打发完了。
他很利索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我,翻开看才知道是我的稿件。我一头雾水的盯着他,想要解释。
他说:“这是我圈出来,你要修改的稿件。有一些观点必须改掉。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走流程改一改。”
“好的。”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念给我听。
“晚清老师,看了您的书我非常的感动,也非常地喜欢。有很多读者都希望能够见到您本尊......”
念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听到了吗?有很多读者希望见到本尊。”
“哈哈。”我笑笑不说话,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打我的主意。
他见我又微笑地沉默,无奈地说:“行吧,再给你一点儿时间思考。但我还是建议你开个读者见面会!”
对于见面会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生活要平淡一点儿才能凸显这个世界正在变化,只有自己一成不变。
送走江编辑,我和DK在外面简单地吃了一点儿东西。回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我站在阳台望着对面的广州塔,这几天都有灯光秀。以前想看看灯光秀长什么样,现在想看看灯灭后人群散往哪个方向。
我的忧伤伴随冬天的来临在秋天末尾开花。
我打开电脑和投影,在爱奇艺上搜索《暮光之城》第一季,男主角是罗伯特.帕丁森。女主角是克里斯汀.斯图尔特.简介是吸血鬼男主爱上了人类的女主,从此开始一段不同寻常的恋爱。
剧情开头是一首乐韵悠扬却且哀伤的音乐《Full Moon》穿插剧情的开始。
i am going out to see what i can sow/when the thorn bush turns white that\'s when i\'ll come home/and i don\'t know where i\'ll go/and i don\'t know what i\'ll see/but i\'ll try not to bring it back home with me/like the morning sun your eyes will follow me/as you watch me wander,curse the powers that be.
我将零食全部摆在地上,挪开桌子以免它影响最佳观看视觉。幕布上出现一个人影,是DK正在拿一块野餐布,他走向我,示意起身。
他将野餐布摆在地面,再加一块麻布毯:“容易着凉,坐在毯子上吧!”说完又从椅子上丢了两个抱枕。
看到爱德华和贝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眼就心动的感觉就像我第一眼看到大叔就心动的场景。那时候也是这样第一次见到就在心里吐槽他作为艺人成天穿的花枝招展,可是再看时,渐渐发现喜欢原来早就埋藏在心底,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DK递给我一杯酒,透过幕布一点散射的光芒,他的身影就像吸血鬼,显然被吓到了。
“你怎么走路无声无息?”
“怎么?你怕鬼?”
没有接过他的话:“从哪里拿的酒?”
他坐在地毯上,淡淡地说:“以明上次留下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的问题,明知道大叔是我心底的一块儿心病,他却时不时地拿出来。
见我突然沉默,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我以为你不会介怀。”
我突然激动:“有什么好激动,只是不太愿意说话而已。”
他哈哈大笑,转脸让我说出这瓶酒的名字,看看Amy教我的知识是否还在。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摇头表示没办法。
我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名字:“Wolf Blass Red Label Shiraz Grenache,South Eastern Australia(乔富红牌西拉歌海娜干红葡萄酒)”
DK问:“什么产区?”
“澳大利亚。”
“可以,已经能简单地说出很多红酒的名字,看来Amy的调教还是有些作用的。”他笑着调侃。
我沉默地坐在地上,时不时喝点儿红酒,自娱自乐。房间里除了电影的声音,就剩下酒杯碰撞的响声。
凌晨十二点,广州塔的灯光秀已经结束,我打开微博看大叔的更新,DK抢过我的手机,看了眼,冷笑。
“失望了吧!”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面对这个话题我依旧保持沉默的态度,他看出我的逃避,放下手中的酒杯,问:“你知道为什么吸血鬼和人类的爱情,人类知道会死亡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爱吗?”
“因为爱。”
他转过身,摇头:“苏婉,你虽然是个写言情小说的作家,但是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这句话让我感觉自己很挫败。
“知道结果就不会辜负过程。明知结果可能是死亡,也不愿意辜负仅能拥有彼此的时光。”
我不能接受的说:“太自私了。”
他冷笑一声。
“自私是用在单方,双方达成的共识就是爱情。许多人以为自己要死了,用很痛苦的方式逼迫爱自己的人离开就是最好的爱,也是对他负责。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伤害。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也没有问过对方的意愿,就连活着的这段时间连本能爱着彼此的权利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你的观点。我认为......”
“你认为以明是想接受你这样的爱,还是和你一起同甘共苦的爱?”
“我不知道。”
“你连他是怎样的人都不敢确定,就敢说这是爱?”
被他的问题问得有些怒火了:“你今天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尖锐?”我质问他。
“因为你自私且胆小又懦弱。如果我是人类,你是吸血鬼,就算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依旧爱你到地老天荒。这就是爱情。不强求也不逃避,尊重彼此的珍惜。”
这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的认为他是故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出这么刻薄的问题。气氛瞬间僵持了片刻,当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
“苏婉,你才二十出头,不应该活得像一个老者一样,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不说话不是因为你没有理由反驳了,而是你厌倦这样的争吵,习惯性逃避。可是你要知道,也许你以为的预谋其实也是别人的预谋。”
“什么意思?”我立马警觉。
他站起来抱住我:“我想,你应该记住今天这个时刻,记住我说的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眼泪落了下来,难道一切阴谋都要浮出水面,见光死了吗?
我谨慎小心,步步克制,却依然抵挡不住真相。
我不喜欢夜晚,不喜欢黑暗,可是没有夜晚和黑暗,我们就永远都看不到星星,就不会知道它在黑夜中,永恒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