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宣字

16、等待

　　早晨，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房间。十一月的天气对于广州来说像是春季和夏季的交接点，冷热适宜。

　　DK忙前忙后的样子像是新婚丈夫为第一天嫁进门的妻子鞍前马后。我穿上他给我准备的拖鞋去刷牙。扫视一圈卫生间里的环境，灯光白炽灯与暖光灯相互兼容，精油的香味弥漫整个空间。洗手台上放了一支崭新的牙刷和洁柔毛巾，还有一支云南白药的牙膏，洗漱杯是平时喝水用的玻璃杯，一只杯子里有湿漉漉的牙刷，不用猜，剩下另一只没被翻开过的杯子就是我的了。

　　没想到DK还是一个这么细心的男人，没有女朋友可惜了。大概也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生活才会过得比粗糙要精致一点。

　　刚在心里夸完他的精致，洗衣机就堆满了好几天量的衣服，洗过的痕迹也因为长时间闷在里边，已经产生一股冷天衣服不干的臭味。

　　翻开洗手台下的储物柜拿出消毒液和洗衣液混合比例重新让洗衣机工作，莫名觉得这是所有男生都会有的习惯。

　　替他把洗衣机这一块收拾好以后，准备出去，他站在门口扬扬得意地说：“家里有个女人真好。”

　　没有搭理他，回房间换掉睡衣，今天穿的简单点，白色字母T恤搭配一件直筒九分牛仔裤。扎起马尾，给人清爽，干净的感觉。以前家里人总是说，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就应该穿得简单一点，给人一种一眼看过去就舒服地感觉。

　　还记得自己叛逆的那半年，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躯体，假装大人的模样，总觉得青春最好的样子就是高跟鞋，烟熏妆和坏坏的标签。

　　这是我们九零后这一代的定义，认为所有坏孩子的标签就是世界唯我独尊的样子，实则心里也装下了仗剑走天涯的侠义梦。

　　出来的时候，DK还在厨房忙前忙后，心中不免觉得奇怪。

　　“六点你就在厨房里捣鼓，这都快八点，两个小时了。做什么早餐需要折腾这么久呢？”我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哪知他一把将我推开。

　　“谁说我做的是早餐了？”

　　“不做早餐，你干嘛？”

　　“准备今天晚上吃饭的材料呢！”

　　噗呲

　　见我在旁边碍手碍脚，干脆直接赶我到餐桌上。

　　早起吃早餐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可惜我没有。但今天不能浪费我起这么早的时间，用力拍桌子抗议：“我不管你要准备什么，反正我现在就是想吃早餐。”

　　“冰箱里有牛奶，早上出去买的奶黄包也在冰箱里，保鲜那层。”他搅动锅里的汤，伴着热气说。

　　在冰箱里果然找到了牛奶，只是奶黄包凉了。

　　端着牛奶啃包子，我像小孩儿一样好奇心使然，凑过去，小声问：“晚上你家里有客人吗？”

　　“没有。”

　　没有惊喜，一脸失望。

　　“没有客人，就两个人你准备这么多食材做什么？”

　　他想了半天，嘴里就蹦出两个字“你猜。”

　　沉默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这是我忍耐的极限。

　　“你自己玩吧！我回学校了。”

　　他赶忙跑上前，拉住我，问：“身体好点了吗？回去做什么？我不放心。”

　　我嘲笑他胆小如鼠。

　　“回去拿电脑和笔记本，准备开始制定大叔的行程。”一边穿鞋一边说。

　　“也对，你还有工作。”

　　“十二月底，《花蕊还未开放》也要进入结尾的阶段了。可能过几天要和我的编辑见一下面，你顺便帮我想想哪里招待他比较好。”

　　他摇摇头：“你这个时间真是能挤，平时好像很闲，没想到更文和助理两样工作，一样不落。”

　　“哈哈。”

　　“我送你吧！”

　　“谢谢，我想自己走走。”关上门去地铁站。

　　广州塔就在眼前，我却没有想要多看它一眼的欲望。大早上起床就被DK这家伙整的头昏脑涨。出门已经快九点，不算是早高峰。

　　冬天即将来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感，那是属于这个时代下年轻人的通病，那是每一个写作者都有的心性，悲天悯人，那是冬天落叶凋零的眼泪。

　　地铁宣传海报里的情侣笑得那么开心，刺痛了最敏感的地方，爱情。

　　就在我刚回到校门口时，接到南安的电话，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宿舍，她在电话那头很着急：“苏婉，肖英家里出事儿了。”

　　心里咯噔的不停跳，忐忑的心情顺着校门口一路跟随我的焦急小跑至宿舍楼下，沿途风景满是呐喊“加油”，直到打开那扇写上666号房间的门。

　　“怎么了？”我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问。

　　南安语无伦次地说：“肖英......她...她......爸爸，出车祸了。”

　　我吓得不轻：“什么？”

　　“肖英她爸爸出车祸了，人现在广州某医院。”她再一次大声重复。

　　“那她人呢？”刚问完肖英人去哪里了，她就在身后，低沉的声音，困累交加。

　　“在这呢！”

　　她的脸色暗黄沧桑，一瞬间就要倒下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父亲还好吗？严重吗？”我担忧的关心。

　　南安也跟着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叔叔吉人自有天相。”

　　肖英哭笑不得，笑容中带着满心的焦急：“两位小祖宗，谁告诉你们是我父亲被车撞啦！是他把人家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啊！”我和南安同时惊讶。

　　“今天是我生日，爸妈说想给我庆生，不管不顾地就过来了。结果昨晚在路上就把人家给撞到了，这会儿人还在抢救室抢救呢！”

　　她干涩的眼眶中恐怕难以在“热泪盈眶”。

　　我将座位上的椅子拉过在，在她身旁坐下。

　　“那人现在怎样了？”

　　“就那样吧！”

　　“他们说了需要什么赔偿吗？”

　　“医药费需要二十万，精神损失费和后期医药费他们只要求赔偿十万，这样算下来总计费用三十万元。”

　　她深深地叹一口气。

　　南安突然想起什么，弱弱地说：“肖英，你母亲不是才刚下岗吗？你家现在的经济来源全靠叔叔每个月四千元的工资。如果需要支付这么多的费用，你们家去哪里拿出这么多？你弟弟和你都要上学，更不可能有这么多存款。”

　　我这才意识到，这才是肖英一直担忧的问题。赔偿费用一时间去哪里找，她家本来也还带着外债。

　　肖英双手放在桌上，埋头闷不吭声。

　　我和南安也跟着缄默。

　　我离开宿舍，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肖英的担忧随时随地都会在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身上出现。

　　三十万数目不小，我想帮忙，可是身上并没有那么多。

　　走到一棵树下，老人们在打牌，聊天儿，带孙子玩儿。找一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

　　从大叔去剧组开始，我们就只短暂的联系过一次，更多时候都是小娜告诉我大叔在剧组的日常。小娜说他们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拍摄，赶进度的同时还要赶一些在摄影棚外的工作。在剧组这段时间大叔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连看手机的时间都要节省出来看剧本。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以后才能入睡。

　　听着我无动于衷，仿佛这是大叔的选择。就好像现在，肖英的事情让我无比的冷静，问题出现了要想办法跟着一起解决，最后才能有总结。

　　打开微博和大叔的聊天界面，简单的诉说今天遇到的问题。

　　@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如果你的朋友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急需用钱，而你的存款只是杯水车薪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聊天界面上突然秒回。

　　@高以明：最近好吗？

　　@高以明：如果是我，会把身上的钱先借给她，尽管杯水车薪也是一份尽自己所能的心意。如果我的朋友不缺钱，有这个能力借给她这么多，我会用自己的名义担保替她借钱，写上借条后在一起协商还多少钱，怎么还。

　　我没有想过大叔会回复一个陌生人的信息，在微博上我是粉丝，他是艺人，这样公然回复就不怕被人大做文章吗？还有，他为什么会秒回？为什么要问我最近好吗？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的关心。他宁愿和粉丝聊天儿也不愿意留一点时间给我吗？

　　@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好的，谢谢你的建议，我会酌情采纳。

　　@高以明：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和我说，我会联系我的助理让她帮助您。

　　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季节之秋遇见明冬：为什么帮我？就不怕我是个黑粉，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高以明：因为我信任您和她一样，是个善良的女孩儿，不然也不会这么问我了。

　　他在说谁？这个人自己见过吗？

　　@季节之秋遇见明冬：她是个怎样的人？

　　@高以明：是一个......下次再告诉你。

　　@高以明：再见。有需要可以给我留言，一直在。

　　手抖了一下，女人的直觉永远不会错。我的脸在此刻显得单薄而苍白。退出微博界面，离去。

　　“去哪儿呢？”简阳拉下车窗，伸头靠向窗外问我。刚离开大树不会就这么巧吧！在大马路上都能遇见。也难怪，我们学校附近本身就很小。

　　“你是想吓死我？”我拍着胸口怒瞪他。

　　“哈哈，去哪儿？顺路送你。”

　　“不知道，无处可去。你呢？”

　　他走下车，拉开车门，摆出邀请的姿态：“季小姐，请上车吧！”

　　坐在副驾驶，简阳在旁边跟我说他的行程和规划：“明天去一趟巴黎，准备一下巴黎时装周的事情。下个星期一去北京，朋友生日邀请。在下下个星期又要去意大利......接下来打算设计新的服装风格，我觉得中西结合的衣服元素会特别好看。也有打算将你上次告诉我的民族风搭配西方法式作为突破性创意设计......”

　　我的脸上写着“心累”两个字，他一边说一边问我觉得怎么样，“还行”，不太搭调的回答显得很是敷衍。但此刻我的眼睛已经渐渐闭上，早晨起的太早，中午又因为肖英的事情弄得整个人精疲力竭。

　　入睡前，我带着一丝清醒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说：“去见DK，商量一下设计稿的事情。”

　　“你和DK也认识？”

　　他很意外我的关注点：“嗯？对的。”

　　“那你带我一起去吧，刚好晚上可以一起回家。”我朦朦胧胧的说。

　　他大写的疑问句“回家？”

　　我闭着眼睛沉默地笑着，此刻的安静宛如一张不会动的镜子，默不作声，慢慢享受旅途的安静。

　　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别过头继续趴在桌子上。冰凉的桌面让我瞬间不寒而栗。一股冰感流向全身。

　　简阳把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转身又继续埋头苦干，设计服装。

　　我伸手抽出他的设计稿，撇嘴吐槽：“以DK的品位来说，他不需要这么好看的衣服。”

　　“哈哈，为什么？”简阳看戏的表情问我理由。

　　“这是女装，他一个男的......难道是......有什么癖好？”还我戏谑的反问他。

　　他吞吞吐吐半天，说：“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我不耐烦地看着他。

　　“因为我喜欢，不可以呀。！”DK突然站在身后，从我手中抢过设计稿，说。

　　简阳立马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在路上看到苏婉，就带过来了。”

　　“坐下吧！”DK对简阳说。随后又调侃他：“就她？能记得回家的路就怪了。她应该庆幸自己遇见了你，不然暴尸荒野都没人知道。”

　　简阳尴尬地摸摸额头：“啊哈哈，是吧。”

　　我并没有接过DK的调侃，而是一副主人的样子让他俩赶紧速战速决。

　　DK接过简阳的设计稿，看了半天。指着第三张稿子，说：“按照以明的喜好，他不会喜欢这样的风格。”

　　“什么？”我突然惊讶地问。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简阳缓缓开口：“以明想要一条裙子，说是送给朋友。”

　　“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立马坐直身子，质问他俩。

　　DK放下设计稿，双眼瞪着我，摇摇头。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吗？”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不说话的时候。”我直勾勾地瞪着他。

　　“哈哈，聪明。可以从以明的助理上升为我的秘书了。”

　　我静了静，知道此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起身出去，要么闭嘴难过。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当然是选择前者。起身从桌上拿走DK的车钥匙，自己一个人走出去。

　　“你们聊。”

　　简阳站起来，欲想追出来，却被DK拦住：“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在这里也只会伤心。”

　　他欲言又止，最后望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奶茶店门口。

　　我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叔是对@季节之秋遇见明冬上心了，在生活中他从未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就连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他都不会对我如此牵挂。如果没有猜错，这条裙子是准备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给自己下结论，假如这个人是自己，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如果是我，DK也不会说得这么明显。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我们之间还差什么？助理和艺人的身份？

　　不想想了，头疼。

　　“嗨！心情怎么样？”DK趴在车窗，伸头进来问。

　　身体猛然一震：“吓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哈哈大笑，绕过车头开门进来，启动车子。痞里痞气的调戏：“要不然你做我女朋友，保证不让你伤心。”

　　“我饿了，赶紧回你家。”说完倒头又继续睡。

　　DK抱怨我一上车就想睡觉，这样迟早把身体弄坏。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刚走到门口，DK就拦住我，说是今天又惊喜想要送给我，让我闭着眼睛进去。

　　我半信半疑。

　　“能信你吗？不会是想要整蛊我吧！”

　　“我是那种人吗？”他笑眯眯地说。

　　“像。”我还是不相信地说了，但身体很诚实地闭上了眼睛。

　　一步，两步，三步......

　　DK牵着我的手领进门，走到餐桌前，神神秘秘的喊：“一，二，三，睁眼。”

　　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全世界都亮了。

　　“Surprise，立冬快乐。”

　　我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音乐。

　　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and我心与你同往/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与你相随/Love can touch us one time爱每时每刻在触摸我们/and last for a lifetime为著生命最后的时刻/And never let go till we\'re gone不愿失去，直到永远

　　我欣喜若狂，手捂着嘴差点哭出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歌曲？”

　　他说：“我还知道你喜欢这部电影。”

　　歌名叫《我心永恒》，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感动的落下眼泪：“DK，谢谢你。立冬快乐。”

　　“不客气。看看满桌的佳肴有没有你喜欢的？”他指着桌上的菜说。

　　满桌美味佳肴，真的是给了我一个非常大的惊喜，都是我爱吃的菜，椒盐海蟹、椒盐海虾、五香炸排骨、土豆炖牛排骨、酸萝卜老鸭汤、羊肉汤和清炒花菜。

　　“你不是喜欢西餐吗？怎么会做这么多中国菜？还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好奇地问。

　　哪知他不见了，又从身后突然窜出来：“立冬当然要喝酒。”他拿出两瓶啤酒在我眼前晃。

　　“哈哈！无酒不欢。”

　　我没用筷子夹菜，而是野蛮的直接用手拿起椒盐海蟹，放嘴里试了一块：“嗯～很美味。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菜。”

　　“开玩笑。我是谁。”他自恋的说。

　　“你们西方人也过立冬吗？”

　　他放下筷子，拉着一张脸。

　　“谁告诉你我是西方人了？我是纯正的中国人。生在中国，长在成都，学在加拿大，后回归祖国怀抱。”

　　我像是听到什么重大的消息，不可思议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和大叔一样，生在中国，长在加拿大，学在加拿大，后回国......”说到一半我哽咽了。

　　DK见状，赶紧拿啤酒敬我。

　　“好啦，今天应该开心一点。”

　　立冬，二十四节气之一，也称为交冬。在古时候，是一种祭祀的节日。也意味着我们要吃暖身体的食物驱寒，特别是一小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我给DK盛一碗羊肉汤：“手艺可以。今后你的妻子有口福了。”递给他。

　　我举起羊肉汤碗。

　　“庆立冬快乐。敬我们的友谊和梦想。”DK也跟着说：“庆立冬快乐，敬我们的未来和爱情。”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