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小调》渺诺尘

23、那时的歌

　　“你好像心里有什么事儿。”文可欣看了看何燡。

　　“我们是不是应该怀念一下青春？”何燡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文可欣。

　　“回母校看看？”

　　“这不就是你心里的事儿吗？”文可欣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离开了这许多年，不知道母校变成什么样了，不知道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是否还在继续点亮懵懂无知的孩子们那一颗颗向往的心。

　　鸡西这座北方小城一如既往的热闹无序，马路旁边摆摊的小贩和客人讨价还价，奇怪，很少像在北京一样看到有城管来整理城市环境，这里的人倒也自由安逸。

　　出租车十块钱差不多能走半个城，北京起步价就得十块，公交车还是上车一块招手即停那样随便，还有一个人专门收票，几乎没有人逃票，更没有北京的自动投币。

　　城市里仅存的那间电影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不在。

　　他们俩慢慢的走在这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马路上，慢慢的享受这内心平静的黄昏。
　　一中的大门已经换成电子门，摆出一副生者勿进的姿态，还是那条长长的路一直通到一号教学楼。

　　文可欣本想去校园里转转，可是大门紧闭，连只老鼠都很难找到缝隙。

　　失望的样子刚刚爬上文可欣娇俏可爱的脸，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眼角顾盼间却又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笑意。

　　“有没有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文可欣问何燡。

　　“我爸妈搬去和姐姐住这些年，我也没机会再回到我曾经的故乡，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但别人连咱们俩是谁都不知道，衣锦还乡给谁看？”何燡反驳。

　　“那有没有种特别的感觉？”

　　“有，就是感觉走到十几年前的老师面前，他们也只会认为我们是哪个同学的家长而已。”

　　“不，我有种以经历过来的人看着正在奋斗者的一种轻松，就好像是未来的自己穿越到了过去，看着懵懂无知的自己坐在学校的课堂里，干着每一件蠢事。要是上学时我有现在这般觉悟，没准儿也是清华北大的苗子。”文可欣闭着眼睛伸出手隔着空气深情的拥抱了一下曾经的母校，又陶醉在旁观者的心态中，还真是美妙。

　　只是早已经知道别人的结局，却猜不透自己的命运。

　　“我们也是从这一步走到今天的，谁也不能用现在的成熟去否定曾经的幼稚。”何燡打断了文可欣的陶醉。俩个人手牵着手大摇大摆的走进校园。

　　“你说咱俩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文可欣问。

　　“为什么？”何燡不解。

　　“你说咱俩怎么看也不像高中生了吧？”

　　“有这么老的高中生吗？”

　　“那咱俩现在会不会被学生误认为两个情窦初开如胶似漆的老师，就连放学这点时间也不放过，非要在学生眼皮子底下秀恩爱？”文可欣的想象力又开始发扬光大。

　　“不要认为自己总是舞台上的主角，其实下面根本没有观众，谁又会在乎我们的存在呢？”文可欣的幻想之球总是碰到何燡的现实派硬生生的弹碎了。

　　这样文可欣更是毫无忌惮的拉着何燡的手在校园里奔跑起来，完全不顾及其它，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来的不愉快统统的抛散。他们围着学校操场跑了一圈，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蹲坐在跑道边上。

　　在何燡的眼中夕阳下的余晖照在文可欣的脸上更像是一副油画，真实而美丽。

　　“学校十几年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啊！”文可欣靠在何燡的肩上，在别人眼中是两个欣赏落日余晖的情侣，太阳在他们俩的背景下显得美丽动人，美景时刻都在那里，却是景里的人让落日下的余晖显得那么温情，从容不迫。

　　“是啊，只是我们都已不再青春了。不应该抓住这短暂的美好吗？”

　　何燡哼起来张国荣和陈淑桦的歌《当真就好》：

　　当真这样就好纵然忘不了是风花雪月现在都知道
　　爱了也好恨了也好乱了也好散了也好只想问我对你好不好
　　来了也好走了也好疯了也好痴了也好其实你给的一点也不少
　　我们都太骄傲太在乎谁重要 比较那付出只有加添了煎熬
　　我往哪里找像你这么好爱要慢慢嚼 慢慢嚼 慢慢嚼 当真就好
　　我往哪里找像你这么好和你哭又笑哭又笑就好
　　我往哪里找像你这么好我愿陪你耗到老 耗到老 当真就好

　　听着何燡的歌声，看着高中生们一张张青涩又成熟的脸庞，他们好像又回到了课堂上。

　　1997年

　　上课铃响起，杨洁老师搬着她那个大音响进了教室。

　　那时候学校的条件远远没有现在每个教师都配备广播和投影仪这么先进，教室里没有统一的音响设备，可是英语不能是哑巴英语，还得练习听力和说话，为了学生们，杨洁老师总是提着和她娇小身躯极度不协调的大音响，大概有十几斤重，可以放磁带的那种，那时还不知道CD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MP3为何物，家里有个小随身听已经是很不错很不错了，那文可欣都一直奢望拥有一个，到高中毕业都没有实现。

　　杨洁老师这节课的重点语法神马滴，文可欣都没记在心上，只认识了一个叫约翰丹弗（John Denver)的乡村歌手，只记得了一首歌叫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真是掀起了文可欣对英文歌曲的狂热追求，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一首歌而喜欢上整个天堂。

　　恨不得把所有的歌词都倒背如流，也许是那时锻炼的扎实的英语基本功，别看现在只是个小护士，没有用武之地，但文可欣现在依然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用何燡现在的话说就是“厚积方能薄发，博观才可约取。

　　文可欣想到这里，不仅乐了出来，随口哼出了曲调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blowin\' like a breez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ma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何燡的嗓子更痒痒，刚一曲没打动文可欣，这首也跟着哼唱起来，却得到了意外的效果。

　　文可欣眼睛一亮“你也喜欢这首歌？词儿这么熟？”

　　“高中的时候英语课杨洁老师放的这首歌，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后来他努力把歌学会，把歌词背个底儿掉，所以现在张口简直小菜一碟儿。

　　文可欣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何燡来说是一种改变。其实为了文可欣，何燡默默的改变了很多，从文可欣第一次问他名字的那时起，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文可欣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提及过去的时光，好像会有那么一丢丢尴尬，只因为年轻时的青涩。
　　然后慢慢的融入这夕阳下勾起许多温情回忆的歌曲里，何燡还把这首歌做了进一步的诠释：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对于男主人公的命运，你们或会掬一把同情的泪水。歌词中的男主人公在毫无爱情和理解的家庭束缚中苦苦挣扎，在埋头于工作麻醉自己的神经中偶遇倾心的真爱，体验到相互理解带来的欢悦，亦品尝到爱情的种种痛苦折磨....他与她是邻居，相识十年，她是他朋友的妻子，他对她尊敬有加，心中一直默默地欣赏着她们夫妇幸福美满的生活。

　　几年前，她的丈夫离他而去，而他已为人夫...昏昏万家灯火，静静的湖畔，他第一次吻她…他为了完成他对第一个家庭的责任，携带妻子和孩子远赴加拿大，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她泪水模糊的双眼。多年以后，他的孩子大学毕业，他完成了他作为一个丈夫、父亲、女婿、儿子对一个大家庭的责任，自己却潦倒和绝望。他给她们留下自己所有的积蓄，只身一人来到美国的西弗吉尼亚, 因为她最喜欢听“Country Road”这首歌，她曾经说过要陪他一起来这里追还逝去的纯真岁月：开着车，打开天窗，奔驰在西弗吉尼亚乡间的路上…据说他在遥远的国度孤独一人饮恨他乡而终…在他弥留之际，他一直哼着她最喜欢的那首歌：乡村之路，希望她能够回到他身边......

　　文可欣觉着这可能是何燡的杜撰，也可能是从哪里看来的野段子，不过此刻却很是映衬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