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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屋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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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程辞说。
林不章“嗯”了一声,靠近。
走这几步路的短时间里,他飞速在脑子里搜索,最后确认自己确实没见过这女人,但是她身上的气质莫名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没让人觉得熨帖,反而带来一点细微的不安,让他警惕了起来。
“简小姐,这是我朋友,这一回去昙城他也一起去。”程辞朝那女人介绍。
女人点头,林不章走到近前,她伸出手来:“你好,我叫简棠。昙城人。”
林不章面上不露声色,跟她握手:“简小姐好,林不章。”
两只手刚刚握上,下一刻简棠就飞速抽出手去,好像是在避嫌,可从她脸上又看不出讨厌的神色,反而对林不章很感兴趣似的,还笑问:“林先生也是昙城人吗?”
“算是吧,在昙城待过挺多年的。”林不章应,“昙城败落这么久,碰上直接说自己是昙城人的,简小姐是第一个。”
“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不承认我就不是昙城人了吗?”简棠双手捏着一个小包,笑得明艳,“昙城从来就没做错什么,逃都逃出来了还非得藏自己身份的,都没心肝儿。”
林不章淡淡笑了一下。
程辞开口:“那就请简小姐今晚在店里住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上九适时地上来,双方也不多客套,互相点点头,简棠就跟着上九走了。
等门再次隐没在院墙上,林不章问:“叫我过来就为了给她看一眼?”
程辞说:“她是委托人,让她看看同行的人,情理中的事情。”他说着下台阶去浇水。
林不章在原地站了两秒,轻耸肩膀。
本来他也是打算要回昙城的,昙城没他守着不行,现在就顺水推个舟,只是灵能不回来还是个大问题。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琢磨着昙城的事情,林不章两步跨下台阶,站在花台边看着程辞的动作。
程辞已经从那头又浇过来,林不章余光一扫,发现他手背上沾了一点泥土。
他皮肤白净,有杂质的时候就格外显眼。
林不章想也没想,垂着的手一伸,用指尖在程辞手背上随意一蹭,将那点脏东西揩干净。
程辞手微微一滞,侧过头,林不章正好收手转身:“走了。”
中午青神和张写绩来了一趟,说是晚上就要出发,先回A市,去局里报个道备个案,申请援助。
趁着张写绩去了程辞那边,一钱问:“你们欠的钱怎么还?”
青神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下一刻就苦着一张脸:“给局里打一辈子工呗。还要去抓跑掉的邪灵,我心好累,我只想窝在家打游戏。”
说了几句,林不章忽然赶着一钱走:“小钱儿,去找找上九,问他要点防身的符纸。”
一钱不乐意,但是又横不过林不章,最后骂骂咧咧地去了。
青神看着她离开,笑问:“不章哥把人支走想问我什么?”
林不章笑了笑:“聪明。”
“是器灵的事?”青神四下看了看。
林不章搭着他肩膀,小声说:“你上回跟我说,一钱的灵被封了大半,说仔细点。”
青神摸摸下巴:“怎么说,我打个比方,小铜钱说不定有上千年道行,但是她忘了自己前面几千年的积累。而且因为灵被封了,连我这样的器灵感应天才也看不出她的真面目。”
林不章勾勾嘴角,其实青神说的跟他琢磨的也八九不离十,又问:“包括中间历经的所有事情,还有她自己原本的身份是吗?”
“对。”青神应,“找个比较简单的话说,跟转世差不多,但她肯定没转过世。你懂了吧?”
林不章沉吟片刻:“一张油画被人强行遮成白纸了,盖在上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揭开。”
青神打了个响指:“对,有可能她是个混世魔王,比那天逃跑的邪灵还坏。”
林不章噗一下笑了:“她现在就是个小混世魔王。”
程辞和张写绩从隔壁院子过来,正好看到这两个人蹲在门口,勾肩搭背地凑在一起,神神秘秘地嘀嘀咕咕。
“那程先生,我今晚就带青神走了。”张写绩停步转身,“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程辞:“张执行客气,有事需要无意帮忙的直接说就行。”
张写绩又道了一回谢,走到廊下,在青神头上轻拍一下。
“不章兄弟,我们该走了。”他说。
林不章站起来:“一路顺风。”
张写绩笑应了,也不等青神,转身就走。
青神忙从地上蹦起来,冲林不章飞了个吻:“不章哥回见!”又朝程辞挥手。
等他转过身来,张写绩人都不见了。慌忙地跟上去,走了好长一截,张写绩始终不回头。
青神疑惑地走在后面,学着孙悟空的口气,一个劲儿地喊:“师父!师父!”
张写绩不理他,下完楼梯,自顾自推门回屋。
青神急吼吼地跟着闯进去,没料到张写绩突然停在屋中间,整个人刹不住车,直接撞上他背。
“师父你怎么了?我们把管理局赔破产了?”他揉揉额头。
张写绩还是不说话,青神从他身侧探出身子,弯着腰去望他,眨巴眨巴眼:“哥,哥你怎么了哥?”
看了他一会儿,张写绩隐隐绷着的神情忽然缓和下来,他抬手在青神额上轻摸一下:“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看你玩得太欢,不想回家一样。”
“我想回家我可想回家了,”青神笑着直起腰,把半个身子搭在他肩上,“想吃哥做的饭!”
张写绩也笑笑,手抬到他腰后,他想说这么大小伙子了别撒娇,但是又说不出口。他一向都纵着青神,青神怎么调皮都行,不过前提是仅在自己面前。
犹疑很久,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晚上那师徒俩离开了无意,想着第二天要去昙城,林不章早早就睡下,没想到再一次梦到了程辞。
已经有好多天没做过这样的梦,林不章有点诧异,暗想着每次入梦看到程辞的情形,心说是不是有事情要发生。
没想到一夜浪静,程辞什么都没做,只是上了屋顶,一个人站着。
那身形十分挺拔,像棵松,立在远处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林不章待在廊下,斜靠拐角处的墙壁,抱着双臂抬头望。
程辞吹了一整夜的风,林不章也看了一整夜的风。
第二天晨起,众人一起出发朝昙城赶。
上九开车,简棠坐在副驾,后排三个人,一钱夹在中间,来回摇着身子,一头短发跟着晃荡。她大喇喇地开口:“简小姐……”
“叫我姐姐就可以。”简棠回头笑笑,她戴了墨镜,林不章看不透她眼神,只能看到扬起的嘴角。
“姐姐。”一钱爽利地改口,“昙城那么危险,你为什么不带个人?”
简棠噗嗤一笑:“这不是带了你们四个吗?”
“啊我是说……”
简棠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意思,应:“没什么好怕的。”
林不章心道你就是瞎胆大,侧过头,忽然发现程辞在看自己,正想问怎么了,程辞却已经转过头去看窗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莫名其妙。
开到中午,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处农家乐前面,农家乐因为靠近昙江,也早是废弃的状态。从这里过去大约有一公里,就是那昙江大桥的底端。
简棠跟程辞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车留在这里,步行过去。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车,走了没多远,昙江奔涌的声音已经在耳边。
林不章想起中秋前不久的那一夜,不由得侧头看程辞,但程辞正在跟简棠说着什么,没发觉他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林不章前脚正过头,程辞后脚就把目光投向了他,又立即收回去。
离昙江大桥越来越近,只剩最后几步路时,林不章忽然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等他想清楚,一钱已经凑到他身边,睁大眼睛,冲他耳语道:“老大,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