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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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士走进那个房间。”一位目击者说。
面具。
想到这一点，舒伦堡按了按太阳穴,一脸疲惫。他的助理倒是没有任何停顿，提起钢笔就把线索记录了下来。尖锐笔尖留下的划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让舒伦堡头疼不已。
“您能形容一下那位男士的容貌吗？”助理提问。
“黑发，个子高高瘦瘦，”女士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大约这么高，穿着灰色西装。”
“他是冯·四五六中校的客人吗？”
“我不知道。”女士说道，声音微弱。
助理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舒伦堡，提醒他已经审完最后一个人了。舒伦堡从包里掏出一只烟，衔在嘴边，双手在桌面上一撑，在椅子移动的声响里站了起来。
“送客。”他吩咐着，低下了头为自己点燃了烟。
走出审讯室的那一刹那，文员送来了医院的报告，“一个好消息，凶手失手了。”
“什么意思？”舒伦堡接过了报告，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女性文员。
“科长的妻子替他挡了枪，你说巧不巧？”她语气莫名轻松，天真地以为一位科长妻子的死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一位科长的妻子。那可是一位保安总局科长的妻子！舒伦堡默默地发牢骚，因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牵扯到了别国间谍活动，所以也就成了他的差事。
考虑到那边莫辛纳甘狙击步/枪，这件事应该是和苏联那帮布尔什维克有关系了。不管怎么说，这把枪绝对是苏联产的，这点毫无疑问。
“那他还真是狗屎运。”舒伦堡冷笑一声没打算闲聊，拿着报告走进了办公室。
积了灰的台灯被舒伦堡拉开，明亮的光一下子打败了幽暗的影，舒伦堡捏了捏山根，将报告随手扔在桌子上。
翻开第一页，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死者的身体状况，当读到“妊娠晚期二十九周”时，舒伦堡的目光停顿了。
恩比艾是个沉默低调的男人，这也让他没什么存在感，舒伦堡甚至要忘掉这个男人即将成为一个父亲了。
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同僚的同情，他的内心生出一种细腻又无用的悲悯。然而就当他还沉静在这种短暂的悲痛中时，他办公室的大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舒伦堡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门框前喘着粗气的菲利克斯。
“我们还没熟络到让你可以直接闯进来的程度吧？”他按灭了手中的香烟，用拇指的指腹止不住地在食指上画着圈，眼神里隐隐透露着愠色。
“不是失手。”菲利克斯收回放在胸膛上的手，看得出来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恩比艾科长的妻子。”
“啊，你是说这群苏联特工……他们大费周章地忽悠了一位国防军中校来举行一场假面舞会，就是为了暗杀一位保安总局科长的怀孕妻子？”
“不一定是苏联人。”
“好吧，那我们现在假定是苏联人。”舒伦堡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们是冲着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来的？”
“是的。”菲利克斯笃定地点头。
“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的一员。”
舒伦堡按了按自己额头上冒出的青筋，觉得自己已经要拦不住他的怒火了，他决定下一秒就要菲利克斯赶出去。
“还有，凶手是女性。”菲利克斯补充道。
“女性？”舒伦堡想到刚刚的审讯，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菲利克斯的推断，“刚刚有目击者称在案发时，有一名男性进入那个房间。”
菲利克斯拧了拧眉，“这不冲突，说明凶手不止一个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在现场闻到了香水味。”
舒伦堡沉默了，低下了头看向了桌面上只翻阅到第一页的报告。
“你观察过尸体吗？”菲利克斯关上了门，向着舒伦堡走近了一步将话题又跳回了上一个侧重点，“子弹正中心脏，不是失手。”
舒伦堡闻言匆匆抬起了脸，用惊讶的眼神看向菲利克斯。
“你没有使用过狙击枪，对吧？”
这点菲利克斯倒是猜的很对，舒伦堡就没怎么用过枪。他是ss不错，可和那些上阵杀敌为国卖命的武装ss又有着质的区别，他是又卖命又卖脑。
菲利克斯见舒伦堡不答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倍光学瞄准镜放在办公桌上，“您可以试试，失误的狙击手不会有那样精准地瞄准。”
“也不可能是意外……”舒伦堡凝眸看向被菲利克斯搁在桌前的瞄准镜，喃喃道。
“对，不可能是意外，因为只有一声枪响。”
“没有第二枪，因为他们的任务达成了。”舒伦堡抬起头来，看向菲利克斯。
在一种妙不可言的默契里，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他头一次觉得，菲利克斯天生敏锐的洞察力，真是一种天赐的礼物。菲利克斯甚至比那个木讷又中庸的恩比艾，更有资格成为他平起平坐的同僚。
他会是海德里希想要的那种下属。
菲利克斯又指了指那面照片墙，依然是今天下午被他随机选中的那一张。照片上是舒伦堡和六处科长的合影。
“如果我能解开这个局，我要接手他的职务。”他指的就是今天的悲惨主角，卡尔·恩比艾。
舒伦堡的眉毛抽了抽，“这个我需要请示上级。”
“请为我授权，不然这会成为我深入调查的障碍。”
“这个也需要请示上级，你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先离开了。”
菲利克斯转了转眼珠子，不过舒伦堡看得出来他是在委婉地翻白眼。诉求得不到解决的他心里一定一肚子火，对于目前的情形他也无能为力。最后他选择了乖乖离开。
送走菲利克斯之后舒伦堡匆匆拿起被遗留在桌面上的瞄准镜。
眼睛透过准星，被贴在门对面的旧报纸一下子在视线里放大成几个扭曲变形的字母。这种视觉上的差异让舒伦堡感到头昏，他放下了瞄准镜，又开始翻阅手旁的报告。
被修订成长册的印刷纸“哗哗”作响，舒伦堡在最后几页找到了他要的内容，那些会引起生理不适的照片被整理在最后几页。舒伦堡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伤口的位置。
弹孔正中心脏的位置，在胸膛前留下一个血色小洞。
舒伦堡凝视着瘆人的黑白照片，合上了报告，他选择向他的顶头上司保安总局的局长海德里希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海德里希听完了一整个来龙去脉，在话筒里欲言又止。沉默良久，他开口了，“挺有趣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略带着些哑，不难判断出这是个与烟为伴的男人。
“您是这么想的吗？”舒伦堡倒是听出了他藏在这短短几个字里的情绪，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海德里希在电话那端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
因为老实说，菲利克斯这小疯子是真的有趣。
海德里希给了一个结果，“让我看看他能有什么能耐吧。”
“我们不能一直被卡纳里斯牵着鼻子走。”他补充道，然后挂了电话。
真是奇妙的一天，舒伦堡放下电话默默的想。从这个疯子菲利克斯开始，再到一起暗杀事件，真是奇妙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