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戏院》海怪小姐

16、第十六章 残酷月光

　　话音刚落。
　　“咚！”
　　一场戏落幕。
　　绿藤睁开眼，在睡梦里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被现实里的一场暴雨给冲刷地一干二净。
　　六月的雨水夹杂着湿热的暑气，绿藤见古城阴云密布，过往人群接连去寻觅避雨处，正欲离开，只见戏台上原本还在谢幕的人已不见踪影，而自己抬头时，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略潮的头顶上。
　　“方才没见着你人，还当你走了呢？”一曲戏罢，林鸢浑身湿热，他还没卸妆，脸上油彩依然服帖在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孔上。
　　绿藤见着他，这杨贵妃与虞姬模样在她脑海里逐渐重叠，她张开嘴，喃喃两句，本想将梦境里的事告知于他，但一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道，“你唱的真好。”
　　林鸢笑起来，一口白牙在阴天里闪闪发亮。
　　绿藤觉着他这模样与梦中又好像不那么相似，她抬起眼睛，雾一般的眼珠水灵灵的，林鸢等了会儿，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哪知绿藤口袋里的电话这会子突然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孙茜语拨过来的，便按了接听。
　　“绿绿，什么时候回来，今儿陪我去吃顿饭？”
　　“吃饭？”
　　“鸿门宴呗，我爸又让人给我安排了相亲。”
　　“哦。”绿藤见林鸢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讲话，知晓孙茜语必是声音太大被人给听见，便转了个头，“要不今天晚上？我待会还要回学校报到呢？”
　　“行。”手机那头略一思索，“待会几点，我好让他订位子。”
　　“大概8点吧，这两天没回学校，可能到时候得去清理点东西。”
　　孙茜语说“好”，林鸢安静地听她俩说完，绿藤见他一双眼睛就像古城里的清水透亮干净，毫无杂质，就那样静静看着她，让她的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但她一开口，只见他眼睛里的水光慢慢退去。
　　见绿藤待会马上要回北港，林鸢又恢复先前那清淡模样，笑着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来看戏，无论多晚，我们戏院门都会给你敞开。”
　　绿藤只当他在说笑，把手机里的微信二维码拿给他扫，末了，又笑一笑，“再见。”
　　林鸢道，“路上小心。”
　　她望他一眼，只觉他笑容里别有深意，又含着一丝落寞。她招招手，说了句自己也没想到的话，“那，回头见。”
　　“嗯。”
　　绿藤接近12点的时候离开了孟槐古镇，那城门外头的鬼并不伤人，她抽空拨了个电话给阿苗嫂，告诉她，快到中元节，喵喵可能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她好生在家休养休养。
　　阿苗嫂见女儿这几日行为正常，也不乖戾，只道绿藤给的符咒起了作用，便向她道谢，“改日我和她爸亲自去北港谢你。”
　　绿藤不语，若是沈念居知晓她放走一大一小两个水鬼，还不知会怎样教训，她嗫嚅着，不敢应好，只是承诺电话那头的人，“若下次喵喵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好，一定一定。”
　　阿苗嫂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绿藤独自一人回到北港。
　　两日不见，她对这座城市的生疏感更甚。
　　车站内热浪滚滚，穿着制服的武警挺拔有力，来往旅人步履匆匆。
　　绿藤提着自己随身的小皮箱穿过人群熙攘的大厅，她才出站，便被一辆流线型车身的黑色轿车拦住去路。
　　车上的人带副墨镜，打开车窗朝绿藤挥手，“美女，林哥让我来接你，你去哪儿？”
　　绿藤疑惑，见车内男子打扮的花里胡哨，又念及拐卖妇女案的男子皆是在车站，校园门口下手，她撇撇嘴，忍住到嘴的话，没有搭腔。
　　“咦，难不成我找错了人。”男子自语，见绿藤一副看坏人的表情，浑然没有把自己被当成坏人这方面肖想。
　　他拿下嘴里的牙签，把短信上对方发给他的话念出来，“黄裙子，1.64，90来斤，黑色长头发，棕色皮箱。”
　　绿藤见他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只当他神经兮兮，便另觅了一个地方准备叫个顺风车。
　　男子有点来气，他拿起手机，拨了个最近联系人的号，一接通，就对着手机那头好一通数落，“林哥，那妞儿看到我就跑。”他故意开着扩音，嗓门大的生怕别人听不见。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那你可得帮我追回来，他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不放心。”
　　“那可不，”男子故意扭头看绿藤一眼，“天底下可找不到你这样的好男人了，充其量，也就我能与你一较高下。”
　　他越说越离谱，嗓音也越来越大。
　　绿藤被扰地心烦，说句“抱歉”，便从外头开门进来拿过男子手里的手机。
　　“林老板？”
　　“嗯。”电话那头确实是林鸢的声音。
　　两人在闷热的午后通过手机对话。
　　“你找人来接我？”又是一个问句。
　　那驾驶座上的男子见绿藤提到他，赶忙把身板儿挺直了。
　　“我还在孟槐，”电话那头的林鸢答。这时候古城人已经散了，先前的热闹褪去，戏院里的人在收拾服装道具之物，林鸢见古城静谧安寂，天空霞光粉蓝，便笑了笑，“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话一落，绿藤果不其然脸颊发烫，她见前头的人抻着脖子偷听，没与其多说，只道，“谢谢您。”
　　“别那么客气，当你上午的回礼。”
　　绿藤疑惑，“回礼？”
　　“你忘记了。”林鸢在电话那头叹气，“你上午和我说回头见。”
　　又见身后亭台楼阁，园林依旧如新。
　　他想起百年前，离开后她再无来过，便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再见”便是她送他最大的礼物。
　　可绿藤只当他因为她特意来看戏捧场，应了句“哦”，又道了声谢，便挂了电话。
　　那男子见她挂掉电话，笑眯眯地解释两句，“看吧，我真不是坏人，美女，你住哪儿，我现在送你回去。”
　　绿藤见其笑得和喇叭花一样，推脱两句，但最后拗不过，只好坐他的车回了学校和家。
　　中途孙茜语给她发微信，告诉她自个儿与那男子约的8点，在北港顶级的归来居吃饭。
　　绿藤回了一个“好”，随即回校收拾了点东西，又回家梳洗一番。到了晚上七点一刻，孙茜语准时来到她家门口，绿藤从二楼探出个脑袋，只觉她今儿收拾的倍酷儿，便称赞一句，“真飒。”
　　“两天没见，怎么感觉你水灵灵的。”孙茜语上了楼，一开口就是黄腔，“和着老家有情哥哥是不是，这回回去，鸳梦重温？”
　　绿藤从梳妆台拿了只口红，涂好后整个人艳光四射，见孙茜语一脸八卦，又笑得很耐人寻味，没搭理她，只是顶了一句，“情哥哥倒是没见着，鬼倒是见了几个。”
　　不过，说起情哥哥，绿藤想起离人戏院的老板林鸢，她嗫嚅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想这种没谱儿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两人踏着月色出门。
　　这时候，清水塘楼下人来人往，几个上晚自习的年轻学生见到孙茜语的路虎，拿起手机拍了几张，后来看两个年轻女孩上车，模样都挺出众，以为是哪些富二代包的小蜜，眼神便变得有些奇怪。
　　“这些学生平常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孙茜语吐槽。
　　绿藤上了副驾，“花季少女整容成为霸总心尖宠，女人你永远逃不出我的兰博基尼。”
　　“哟，还是你会整词，我读书那时候光顾着学习了，现在骂人都整不出啥啥新鲜语句。”
　　绿藤摇摇头，“我看你上回挺会骂的，一针见血。”
　　她说的是半月前去芙蓉大厦看诡异出租屋时遇到的那对情侣。
　　孙茜语老脸一红，知书达理人设崩了，只好叮嘱绿藤，“待会若是那男的不错，记得使劲夸我，若是不怎么样的话，随你怼。”
　　绿藤觉着这样太不地道，况且她又不会读心术，也不知这男的符不符合她胃口。
　　可待两人到了目的地，绿藤见孙茜语寻着那男的给她的包间号，一进门，她见身旁的姑娘两眼放光，她就知道那男的是她的菜。
　　这男人长得不错，一副当红小生的面孔，绿藤见他穿着随意，言谈举止又恰到好处，也不知在旁如何搭话，只是听他们两人瞎聊。
　　“咦，这位是？”那男的终于把话题引到绿藤身上。
　　孙茜语一愣，原本准备一开始就像他介绍，但两人一见面，聊的太投机，便忘了这回事，她连忙说，“我朋友，沈绿藤。”
　　“绿藤？幸会幸会。”男子伸手。
　　“您好。”绿藤伸出手与其微微握了握。
　　男人介绍，“我待会还有个朋友过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孙茜语摆手。
　　三人聊的热络，绿藤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发现这饭店装潢不仅包间不赖，洗手间装修的也是金碧辉煌。她洗完手，正准备回到包间，才到门口，还没等开门，便听到里头传来娇娇柔柔娇娇媚媚一声，“老公！”
　　她心想，这事八成黄了。

作者有话说

　　歪，真的没有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