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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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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秋被贺祁见圈在怀里坐在马鞍上,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直到觉得整个身体都快散架倒在贺祁见怀里.才听见马蹄声停住.
贺祁见跳下马,轻轻将她抱下马鞍,俩条大腿之间早已已经疼痛麻木.脚刚着地,疼的她龇牙咧嘴.
"天已黑了,先且到客栈休息,明天一早改乘水路出发."贺祈见对着旁边的随从曾梭说道。曾梭点点头,牵着马朝客栈后院走去。
曾梭三十出头,身材魁梧,四方脸,浓眉大眼鼻梁端正,嘴唇偏厚,喉咙有疾,平时沉默不出声。
贺祈见待曾梭离开,低头看见张灵秋灰蒙蒙的脸上一双明亮干净的双眸正望着他,眼睛下面二道泪痕似细长的蚯蚓从泪堂一直粘到下颌。样子滑稽可笑,忍了半天,也没忍住最后“哈-哈-哈”放声笑出来。
张灵秋这一路又是颠簸难受,又是刚离开家内心忐忑,一直沉默不敢出声。瞧见贺祁见在那笑个不停,虽不明所以,可心情也舒展几分,随即咧开嘴,露出白牙朝对面的年轻男子嘿嘿笑着。这一笑不要紧,愣是把贺祈见直接笑到喘不过气。
曾梭栓过马走过来,正好看见一大一小二人在那,大的笑个不停,小的傻乎乎花脸在那发懵.当下扯开嘴角也发出"嘿嘿"跟着笑了二声.
三个人进客栈,吃过饭各自收拾休息了,张灵秋毕竟才七岁孩童实在太累了,洗漱完以后倒在床上,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贺祁见敲门.
睡眼惺忪的张灵秋打开门发现,今日贺祁见换上一身淡蓝色长袍,更衬的容颜俊秀身姿挺拔,只见他左手扶门框,右手托着整齐衣物,站在门前.翩翩少年。
嗖的一下,张灵秋三步并两步,转身回到屋内拿起毛巾赶紧朝自己小脸擦去.
贺祁见看着小兔般跳来窜去的女孩,嘴角一扬,迈开步子向房内走去.将手中衣物放在墙角桌上轻声道:"秋儿,昨天累坏你了,我们今天要乘船去京城,你换上这套衣服路上会方便些,一会出去吃完饭就要出发,可不能耽误坐船的时辰了."
"嗯,好的知道了."张灵秋点点头.
待一切收拾好,只一里路三人来到渡口乘船离开.
这是一艘旧福船改造货船,船舱共二层,人来熙往搭船客人形色各异,张灵秋三人住在甲板第一层最左面的船舱。舱内陈设简单靠左里面有个小隔间,原是放货物的地方,张灵秋的身高睡正合适。右面靠窗下是个大通铺能容两人休息。一路赶时间,没有时间提前雇船,现下也只能将就了。贺祈见看了看舱内,和曾梭将床铺收拾好后,随即带张灵秋来到甲板上,
"秋儿,你以前坐过船吗?"
"没有,自幼娘的身体就不好,父亲都很少出远门"
"那这次贺叔叔带着你出来,陪你好好玩玩好不好?"
"好啊"
"你最喜欢吃什么好吃的?"
"只要好吃的,我都喜欢"
"秋儿今年几岁了?"
"七岁了,属小兔的。"
"怪不的你这样乖呢。那~一会贺叔叔到让人给你做个小兔子包子可好?"
"还有小兔子包子啊!你做还是让别人做?好吃吗?"
爽朗的男声和奶气的童声,在甲板上一问一答
。。。。。。
在家知道安排自己接回女孩时,担心女孩年龄小娇气,路上恐会哭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家中已有五个孩童,整天吵闹不消停,自己深受其害。没曾想,女孩漂亮乖巧,自己甚是喜爱。
水天一色,波光粼粼。
一路顺风平稳.
从沧州至天津十多日,上岸再乘青蓬马车颠簸半个多月,近午时终遥望京城.在船上贺祁见教张灵秋做游戏,变着花样陪她玩。上岸转乘马车后,就打趣和她说故事,讲述贺家人从上到下的事情,累了就在车厢休息。暖心的青年将小女孩刚离开父母苦涩的心绪,稍稍治愈了几丝。
曾梭在马车外扬鞭赶车,车厢里贺祁见蹙着眉看着怀里正在酣睡的张灵秋。近整月的车马颠簸女孩满面疲倦,清秀的柳叶眉,浓黑纤长的睫毛盖在娇媚的桃花眼上。小巧挺直的鼻梁下面一张红嘟嘟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就像家中喝的牛乳一样无暇。这个女孩很美!
只是不明白,爷爷为何把这女孩看的如此与众不同,一定要平安将她接回?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不问世事的这户人家下手?父亲告诉自己时,表面上说是接回父女二人,但实际的意思是平安接回女孩。张世安和张敏是亲兄弟,是不是早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接走女孩的时候连问都不问?堂姐吴令夕在冷宫养了十年的皇子,居然是张敏在暗中保护?这张敏是御前太监,宫中嫔妃不少,为何偏偏选中一个废后养孩子?更奇怪的是,皇帝册立太子仅仅半年,忠奴张敏突然上个月自尽,紧接着太子生母纪妃暴病而死,西厂太监汪直在京城到处抓人,究竟在抓谁?锦衣卫这些爪牙最近也在京城四处窜动,爷爷和父亲究竟有没有参与到其中什么事?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中不停盘旋。
这个小女孩身世很普通,如果只是简单收养倒也罢了。可临来时,看见爷爷和商大人在书房再三嘱咐父亲,要给女孩按家中子女提前进行安置,衣食住行都得妥妥当当。
祖父乃前朝太傅贺怀鸣,早就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父亲乃当朝兵部侍郎,大哥贺蒙今三十去年秋刚任太子少师,有二子一女,大侄女贺若芷今年十一岁,侄子贺修文十岁和贺修略八岁。二哥贺祈见今年二十八至今任羽林卫,有两子,分别是贺修韬九岁和贺修略七岁。
父亲与二位兄长除自己以外都当朝为官,每天公务繁忙。家中子女琐碎杂事一向交由母亲和两位嫂嫂,爷爷除了考究曾孙曾孙女功课外,甚少过问琐事。这次商大人也在贺家,他居然也知道女孩的事情,七岁的张灵秋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们这么重视??或者是——利用?
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这边马车厢躺在帅哥怀里,正在睡梦中的张灵秋可没想这么多,她想着怎么样的睡觉姿势才舒服。。。。
其实张灵秋性格才不乖巧,她自小就是活泼好动性子,今年除夕以后母亲的病越来越重,整天药不离口,父亲在除夕那晚更是告诉她,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接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父亲那晚哭了很久,母亲也在旁边泪流满面。父母恩爱相敬如宾,她是独女,父母将一生的心血全部倾注在自己身上。
她自小聪慧伶俐,父母对自己学习要求严格,生活上却宽容但不纵容。自幼学诗书知礼仪,母亲常说身而为女,不能随世人要求那般做无才德女,稀里糊涂过一生。要通文识字,明大义,辩是非,做一个怀瑾握瑜心若芷萱的女子。
父母始终没有说自己为何要被送走,任自己哭的伤心欲绝,意思也未见丝毫改变。这几个月,父母时不时交待如何在贺家与长辈相处,如何料理生活照顾自己。当被接走这一天真的到来,不知为什么欣然平静的接受了。
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耍的,白天贺祈见陪张灵秋玩耍。张灵秋当然很开心,只有到了晚上,小姑娘独睡的时候,对父母愈加强烈的思念,常让她泪水涟涟,偷偷抹去眼泪。小小她早已懂得埋藏这份思念。
*
近半刻时辰的颠簸,马车徐徐来到西直门城墙门口。贺祈见轻掀起灰蒙蒙帘布,望向城墙门,脸上欣喜对旁边的女孩说,道:"秋儿,我们快到家了,"
张灵秋轻抬起眼皮,没有往日阳光般笑容。是了,以后这里便是她的家了。。。。
马车驶进城门,刚过午时,长长的街道依然热闹,人来人往。这一路上所到之处,都已让张灵秋开了眼界。等到了京城,张灵秋顿时被眼前喧闹的京城吸引住了了。
青石板路上马车由东向西缓缓前行,道路两旁的屋宇鳞次栉比。路两旁传来的小贩吆喝声,买卖讨价还价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张灵秋掀开窗帘从车厢窗户向街上望去,大街上有坐轿的,骑马慢行的,还有步行的.....卖蒸糕的香味刚扑向鼻尖,耳边又传来戏曲馆的角儿传来清亮曲调,酒楼里酒杯碰撞,男人们在一起畅谈,紧接着听见一片娇滴软媚女人声音。。。。。
伸着头向外望去,目不暇接,眼花瞭乱,满眼都被这繁华街市,人烟阜盛处处不同别处的京城给填满了。
"贺叔叔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多人不坐在一起吃饭?''
"那是聚贤酒楼,里面是吃好菜喝好酒的地方。回头叔叔带你来尝尝!"
"那些人嗯嗯啊啊在唱什么?"
"那是得胜戏曲班的,唱戏的地方"
"那是赵家米铺,旁边的是南未斋的字画铺子,喏~看那门前摆小摊的,是钱老四面条摊味道很好的。你再向东边看看,那是京城最好的百花俏胭脂铺,你们女孩喜欢往脸上涂的东西都在那呢!还有......"不再等张灵秋问,贺祈见将所见的地方一一告诉给身边女孩。
满心的新奇都被占据着,女孩目光随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各个地方逐个望去。
马车悠悠转向南边路口,人渐渐少了。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座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大门匾上大书"贺府"两字。正门没开,东西角各站了一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