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甘棠》四弘

14、由不得

　　扑通！一声，贺祈见抬头掀开眼帘看过去，彩凤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咚咚咚”几声后，抬起头，只见眼前这个丫鬟双眼通红满脸泪痕，低声泣道：“姑爷，求姑爷移步，求姑爷见一见小姐，奴婢愿为姑爷当牛坐马。”

　　“你在教我如何做事？”贺祁见蹙眉低声厉道。

　　“没......没有，奴婢不敢，奴婢是求姑爷能够见见小姐。小姐她，她真的，真的，”彩凤心慌语乱，心下一惊：刚才只想着如何求姑爷去安慰小姐，却忘记自己已身在贺府，早就不是顾府的大丫鬟，她怎能去求姑爷，万万不能啊！背后丝丝凉意瞬间顺着脊背冒向头骨。

　　贺祁见看着眼前一会磕头一会泪流毫无规矩的丫鬟，眼里的冷意越来越重。“彩凤下去，自己掌嘴二十，若有下次，你就不必待在贺府，滚！”

　　彩凤呆木晃神，欲想开口，却见姑爷的脸上阴云密布，默默将肚子里可以翻云覆雨的话咽了下去，呆呆退了下去。

　　彩凤跪在门槛外，抬手"啪""啪"扇自己的耳瓜子，声音愈来愈响，白皙的脸蛋越来越红，两边开始红肿嘴角隐隐流出些血丝。她的心中恨意夹在声音中，迅速滋生。

　　在顾府她是一等丫鬟，是顾小姐身边最宠爱最信任的婢女，即使刚到顾府她也不曾遭受过如此羞辱。如今在贺家，前朝太傅贺府，昔日她仰仗的主子小姐被新姑爷嫌弃，自己也跟着遭到唾骂。如果顾老爷知道，她的掌上明珠被冷落被苛待他会是怎样反应？

　　她一直觉得新姑爷对小姐冷淡，是因为小姐平实骄纵了性子些，但对她们这下下人却未曾苛责，可今日，就在刚才他从那位俊秀的男人脸上看到了，厌烦，嫌弃，他不喜欢小姐，甚至非常讨厌
　　连同她们这些一起陪嫁过来的下人，一同讨厌！

　　平时不苛责，是因为他一直当她们这些下人不存在，只要她们开了口，说了事，妨碍了这位爷，他一定会下手责罚她们，她太傻了！

　　采凤在外面心理一番激烈交战时，贺少爷已经躺在曾木身边轻轻睡下，巴掌落在年轻女子脸的声音轻轻刺到年轻人的心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自己到底怎么了？

　　"公子，看你这样我真的好难受。"曾木轻轻开了口。他以前的三少爷不是身边这位易怒易躁的人，在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内心深处隐隐告诉自己不要再赤诚热血，活着就好。可当他面对这位救命之恩的主子，心理那道冰河已经开始裂缝而不自知。

　　过了许久，曾木认为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正要迷迷糊糊欲睡时才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
　　"曾木，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公－子”曾木听着一声叹息，心脏像是被搅进什么东西，难受的很。

　　“从小跟在大哥大嫂身后，看着他们一家有说有笑，夫妻恩爱，后来二哥娶妻了，他们夫妻相敬相爱，生活也很幸福。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娶自己最爱的女子，和她在一起过的日子肯定比他们过的还好，还幸福，可现在你看我？呵呵－呵，我想过认命了，好好过吧，可日子却不让我好好过，怎么会变成这种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确实由不得人啊！"

　　"但我大哥二哥他们却由得，为何偏偏我不能由得！"

　　"公子，我是做奴才的，在宫里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命是主子的，命由不得自己，可我不信。在宫里是死，逃出来也是死，不试试怎么知道。我逃出来，被你救了还好好的活着，我的命不就是由得自己！你不想由不得自己，那就不认命！"

　　"你逃出来是九死一生，而我要是逃了贺家所有人都得陪着！"

　　"奴才在宫里见识太多妃子娘娘争宠，也能瞅出来，这位顾小姐是心里有你的，他娘家舅对她可是宠爱的很，公子你们这样下去，我怕。。。"

　　"我自有分寸，睡了。"贺祈见一听见顾小姐这几个字心里一阵烦乱。

　　曾木知道不能再开口了，歪着头深深看了一眼，身上的伤还在痛，但心里却是暖哄哄的。

　　彩凤害怕小姐看到她的样子故意拖了很长时间才回内寝，回到房间时，顾兮已经折腾累躺下睡着了。今天她值夜，轻轻跪在床榻旁边，彩凤暗暗思忖。

　　小姐是个暴脾气直性子的主，但心肠却很好，她的性子这么下去，和姑爷的关系只会更加糟糕。她不受待见又听不进去劝，脑袋里更没点真正厉害心思，嫁过来之前，她还想着以后能做个陪房，一直都小心翼翼藏着这种小心思，现在看不太可能了。这位姑爷压根不是那种风花雪月之人，不行，她不能忍受以后在院子里只能低三下四，她得要好好为自己打算。如今只能从顾老爷那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