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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茄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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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下旬,漠北迎来一年中,风沙最大的季节。
秦北城身穿铠甲,头戴铁盔,左手握着一把灰色长剑,身后背着一弯通体乌黑发亮的弓箭,神情肃穆的站在城墙上,抬头仰望着漫天黄沙的天空。
沙尘遮天蔽日,不见一丝阳光,就好像天地都被装进了一只麻布口袋,并紧紧封住了口。里边的人只感到呼吸不畅,压抑之极,还伴随着在黑暗中,对未知的无限恐惧,实在是非常糟。
秦北城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仿佛这漫天黄沙的天气跟他毫无关系。
黑影朱锦望着秦北城的背影踌躇半天,有些担忧的上前:“将军。”
秦北城慢慢回头,目光清冷的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黑影,抬手指向前方,“朱锦,你看。”秦北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的厉害,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干渴的咽喉被简单的吞咽动作刺激的一痛,只是这点痛并未达秦北城心里,他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说,“这漫天的沙尘,像不像要把这世界生吞入腹?”秦北城微微叹息,“唉,连拆骨吃肉的步骤都省了。”
黑影朱锦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蹙眉,双目微瞪,握在剑柄上的手因力道过大而骨节泛白,神情紧张的望着城楼下。
和月坐在房中,手里拿着一块锦帕,手起针落的绣着,手帕已初具模型,白色的绢面上,两只五彩斑斓的鸳鸯在嬉戏打闹,许是欢快的叫声惊了水里的鱼,一只鱼儿蹦出了水面,鱼身弯成一弯新月,带起点点水花,仿佛下一刻就要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和月来漠北已月余,渐渐适应了漠北的气候,只是这飞沙走石的天气,缺水干燥的环境,还是让她会嗓子干痒,轻咳不断。
漠北风沙大,又是少雨的季节,军中人多水少,物资贫乏,中原客商往来不多,漠北的土质又很难种养出好吃的蔬菜瓜果,所以,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成了一种奢望。
和月虽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却从不自持清高,这艰苦的漠北她依然生活的悠然自得。只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秦北城,眉毛皱的更深了。
有几次吃饭时,和月轻咳几声,秦北城骑马走出几十公里,请来一个郎中,为和月诊病,好在郎中说只是因天气原因,并无大碍,只需服用几副药便可痊愈,才算放心。
和月嘴上嗔怪秦北城小题大做,心里却是甜蜜到不行,就连褐色的药汤都不显得那么苦了。
最近几日沙尘来袭,秦北城怕和月病情加重,便嘱咐和月定要留在房中,不可出门,和月欣然应允,她本就是个恬静的性子,每天在房中绣花,写字,看书,倒也不觉无聊。
晚饭时,和月如往常准备好了饭菜,等待秦北城回来,一向准时回来的秦北城今日却迟迟未归。眼看天都黑了,秦北城还是没有出现。
和月第无数次站起身,面色焦急的望着门外,正在这时,一身铠甲的秦北城出现在她视线内,朝她大步走来。
“ 和月,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向来严肃的秦北城语气难得的轻快。
和月莞尔一笑,“怎么回来晚了?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秦北城走进门内,伸出右手握住和月伸向他的手,满眼温柔,“我去给你找好吃的了。”说着抬起那只握剑的手,示意黑影朱锦。
朱锦会意,提着食盒走进房中,打开盖子,拿出一只白磁盘放在桌上,转身走出门口,垂手站立。
“茄鲞?”和月望着桌上那白瓷盘里,冒着袅袅热气和浓郁肉香,晶莹剔透的茄鲞,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对,你不是说想念家中的菜肴,尤其是这道茄鲞吗?来,快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秦北城满眼温柔的望着和月,眼睛里仿佛揉进了漫天星光,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和月一瞬不瞬的望着秦北城,微张的唇忘了合拢,心里甜到发腻,眼睛里渐渐有雾气朦胧了视线。
秦北城看着和月只是看了一眼那盘茄鲞,便愣在那里,并没有去尝试的意思,以为漠北军营里的军厨做出的茄鲞,与廉王府做出的茄鲞,定是天差地别,不可比拟,怕是勾起了和月的思乡之情,却缓解不了她的思乡之意。
秦北城心里有些慌乱,这是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过的,连手心都尽是黏稠的汗。
“对不起,和月你别生气,我知道菜做的不好,这是军厨做的,下次,不,明天,明天我去集市,找最好的厨师给你做.....”
秦北城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有一个温香软玉扑进了怀里。
他低头望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和月,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一股清幽的栀子花香在秦北城鼻间萦绕,黑黑的长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只是简单的挽成一个鬓,秦北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和微微发抖的身子。下一刻,这软软小小的一团,就被秦北城紧紧抱在了怀里,没有一丝缝隙。
门口的朱锦和侍女默默关上了敞开的门,相视会心一笑,默契的走向院中的石凳。
和月抬起朦胧的泪眼,对着秦北城甜甜的笑,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回来晚了就是做这个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噢。”
秦北城望着怀里娇嗔的和月,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连说出的话都像似软糯可口的蜜糖,“最近风沙大,你又向来体弱,漠北贫乏,我怕你吃不好。”秦北城微微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怜惜,“是我对不住你,让你来这荒凉的漠北受苦。”
和月强忍住的泪水瞬间决堤,心疼到指尖发麻,嘴唇颤抖了两下,沙哑的嗓子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下一秒,踮起脚尖,吻在了那双干裂的唇上。
突然附上来的温软唇瓣,让秦北城瞳孔猛然睁大,只一秒,便被他反客为主,深深吻了回去。
秦北城只感觉一股热浪从尾椎骨一直涌上心头,烧的他头皮发麻,心肝轻颤,不自觉的加紧了这个拥抱。怀里的人儿奶猫般呜嘤出声,秦北城全身一颤,如同服用了一剂上瘾的毒药,瞬间将他所有理智瓦解,他一手抄起和月腿弯,一手托住后背,抱起和月走向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