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众壑难平

17、结局

　　张加玉退出寿康殿，穿过御花园，走在出宫的宫道上，一阵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直在淋的雨，和殿内出的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裳。此时风一吹，才感觉刺骨的冷。
　　这冷也让他清醒了些。
　　他已多次上奏圣上，秦北城此人，拥兵自重，怕是有谋反之意，需小心提防。本来圣上已起疑心，接连几次，终是召回了秦北城，可不知何故，仅一个夜晚的时间，圣上不仅赐婚和月郡主于他，还特意去主持了婚礼。更是把秦北城的弟弟留在京城，跟太子一起去蔺太傅处读书。
　　到底哪出了差错，张加玉不得而知，这其中的原由，恐怕只有圣上自己知道了。
　　太后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秦北城，他不是不知道，于公于私，这个秦北城都是他张加玉的心腹大患，可除掉秦北城这谈何容易。
　　且不论秦北城武功高强，英勇善战，又远在千里之外，不是轻易就能成功的。再说，漠北与突厥接壤，近几年突厥频频来犯，如若不是秦北城，恐怕漠北已不是如今的漠北了。不管是秦老将军，还是现在的秦大将军，在镇守漠北的事情上，都是尽职尽责，功不可没。
　　如果突厥攻破漠北防线，那漠北几十万黎民百姓将陷入水火之中，十座城池将被霸占。到那时，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然而更危险的是，只要突厥攻破了漠北这道防线，想要攻进中原，那便是如入无人之境，指日可待了。
　　中原官兵多年未上过战场经历厮杀，大多虚度光阴，军纪倦怠。跟骁勇善战的突厥部队对战，那绝对是毫无胜算。
　　张加玉官场沉浮几十载，二十岁考取功名，做了一名小小的县令，那时的自己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投在报效朝廷，旨在救百姓脱离苦海。然而，事与愿违，现实总是能轻易将他打败，那些所谓的雄心壮志家国抱负，被磨的粉碎，一阵风吹来，扬的满地都是，再也捡不回来。
　　几度碰壁后，张加玉变了，开始变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就是凭借自己这些独特的官场交际技巧，一步步稳步高升，先后担任了十几种职务，直到今天的正二品大臣。
　　不管面对心思多疑的当今圣上，还是面对面慈心狠的太后，他向来都是游刃有余。只是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张加玉抬头仰望着阴沉沉的天，任细密的雨丝打在他微微痉挛的脸上，再慢慢积成水滴，由脸颊滑落，只留一脸的冰凉。
　　远处的寿康殿已经被阴沉笼罩，不甚分明。丝质的朝服连着中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一阵风吹来，张加玉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这时他才想起，不知何时弄丢了来时那把油纸伞，自己才会落得如此狼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濡湿的朝服，微微叹了口气，“唉，自己弄丢的，又何止是一把伞。我终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难道秦北城的结局，真要如他父亲那般吗？
　　三年前的往事不经意间跃然心头，张加玉不禁乱了脚步，脑海里那个目光如炬，一身铠甲的威武将军，怎么也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