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黑水一川

8、房子

　　“开门人有一个月的监护期，你被我领进来所以接下来一个月我带你熟悉这个城市，防止你们这样的愣头青上街乱窜扰乱秩序，懂？”戚星纪低点头去看背光中奕川的表情。

　　戚星纪这段话的语气十分放松自然，说的仿佛半夜跟谁煲电话粥似的，他音色本来就偏低，每个字尾音都带着点沙哑懒散的尾调，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效果更加显著。

　　奕川一抬眼正对上戚星纪扫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别开脸。

　　戚星纪看着奕川有些排斥对视的表情一滞，接着低下头去拿着手机捯饬，表情罩进阴影里。

　　九幺幺跟玄皓一起走过来。玄皓从刚才开始一直兴趣缺缺，不耐烦的问道“困死了，登记好了吗，赶紧回家睡觉。”

　　“叫什么？”玄皓说的似乎是附带一提。

　　“奕川。”奕川先一步回答，并觉得他这名十分不错，并不需要改的像恐怖分子。

　　玄皓瞬间拉下脸，目光从奕川脸上快速划过，转头面向戚星纪。“戚哥，你什么意思？”玄皓面带愠色，语气更是咄咄逼人，跟平常的开玩笑状态一点也不沾边，饶是习惯黏在玄皓身边的九幺幺也反应不过剧情，站在他身旁缄口不言。

　　四人间的氛围静的快要凝固。

　　“嗯？别看我，他是特例，记得过来之前的事，他在那边就叫奕川。”戚星纪没抬头，手上把编辑好的消息一键发送，才朝玄皓这边一抬眼，手机塞进衣兜。

　　九幺幺满脸惊讶盯着奕川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玄皓欲言又止脸皮憋的发红，似乎碍于什么，扭头低声骂了句艹。

　　奕川完全处于状况外，最后实在忍不住。

　　“附近有厕所吗。”

　　三人视线同时聚焦向他，神色各异。

　　最后在城市内公共厕所解决完生理需求奕川对着马桶郑重鞠了一躬。

　　奕川再次钻进车厢内被玄皓丢过来样东西砸在怀里，正中胸膛，隔着体恤发出声闷响。奕川摸起来，是个手机，跟戚队长手里那块很像，摁下一侧按键。

　　[照片未上传]

　　城市公民：奕川

　　编号：N.10011075

　　基础信息：身高182.6cm/体重67.82kg

　　职业：无信息

　　奕川看着精确的数据有些惊讶。

　　九幺幺从后视镜看见奕川脸上变化从副驾驶上扭过头。

　　“这玩意儿是通过门的自动记录信息，刚才老大把你信息核实了。你说是不是挺变态，公开处刑，走一趟什么秘密也没了，只要通过门信息就会自动被采集，我怀疑它连那玩意长度都量过。”九幺幺说的满脸认真。

　　“那东西就是你的通讯器，我们都是人手一个，往下划是你的积分点数，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形式上的货币，所有物品通过点数积分交易，就是首页显示的那个积分，你打开看看。”

　　“积分不能转让，赠送，而且只能通过自身劳动获得，但是别人可以使用你的通讯器，所以记得设个密码，不然哪天被人偷了，或者丢了，积分一但被用掉维护局也找不回来哦。”

　　“看你长得帅的份上再告诉你个秘密，全城最值钱的通讯器就在你眼前。”说罢九幺幺跟眼皮抽了风似的狂朝奕川挤兑，暗示他看戚星纪。

　　“维护局，是干什么的？”车子在城市中行驶，奕川攥着通讯器目光被窗外建筑吸引，戚星纪好像有意开的缓慢，陌生城市的林林总总，灯火阑珊映在他眼底形一成片橘黄色亮辉。

　　“维护局就是我们老巢啊。”

　　九幺幺被戚星纪突然飘来的视线吓了一跳，摸把鼻尖老实说人话。

　　“就是城市管理系统，也是积分点数的总支配方。所有生产工厂，企业公司，学校公园，大大小小店铺，你能想象到的所有都由维护局统一管理，可以说城市里所有人都是在给它打工，凭本事获得积分。”

　　“我们就是维护局直属队员，维护局有很多分支，比如监管队，外勤队，医疗队等等等，像我们调查队就是负责时空门的各种任务，还有城市维护，重要案件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

　　九幺幺陷入哀怨，抻了个懒腰掏出他的通讯录翻弄，余光看见奕川眼里充满鄙夷。

　　“哎，你那是什么眼光，维护局只是管理积分，我们工作程序十分透明的好不好，别想的那么龌龊，连局长都是按工作赚分。”这时九幺幺的通讯里震动两声，九幺幺看到以后眸子一亮。

　　“看，任务认定成功，1000积分到手，不亏哥哥还负了工伤。”九幺幺指尖往脖子上贴的白色止血绷带磨挲，半吐舌头咬着舌钉玩。

　　奕川打开通讯器往下划，他的屏幕上也出现一封邮件。

　　积分获得提醒：

　　+100【积分来源:基础积分】

　　总积分:100

　　虽然不知道这积分是什么比率，但这十倍的差距…维护局工作果然是暴利行业。这句奕川没说出来

　　“九幺幺有400是工伤额外积分，一趟开门任务分我俩能领600，戚哥1200，出任务600，队长指挥600，调查队拿的是维护局最高的任务分，平时也是干的多，工作危险系数大。普通工作份额几本不超过50，积分没你想的那么好赚。”

　　玄皓视线一直粘在游戏机上，不耐烦的腔调生硬刻薄，冷漠的语气虽然让人不舒服，但又解释的详细，像个是处于叛逆期傲娇的未成年，还是属猫的那种，时不时亮亮毫无攻击力的小爪子引人注意。

　　奕川早就发觉玄皓对自己很排斥，俩人一同坐在车厢后排，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还能再挤上四个玄皓。

　　“嗯。”奕川没工夫浪费在叛逆少年的关爱培养上，正看着他少的可怜的积分出神，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还能出言阔绰要请秦煜吃海底捞……想到这奕川轻吐口气放松身体慢慢陷进真皮车座，不知道那边秦煜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抓狂，李天格的感冒好没好。

　　奕川把脑袋靠在窗上，合上双眼，疲惫感从四肢漫延至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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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川在车停下的瞬间抬起头，那三人已经打开车门下车，车停在路边，面前是栋两层高的建筑物，奕川跟在最后面走进屋内。

　　“这帅哥要跟我们住一块儿吗老大，他睡哪儿啊？”
　　九幺幺没敢问他老大为什么把这帅哥直接领进家门了，平常的任务随便安排个工作的地儿住下，这次这位的待遇明显不一样，虽然奕川长得实在标志，该不会他老大看上人家了……但是戚星纪他……

　　戚星纪年纪轻轻就当上队长，甚至比九幺幺还年轻两岁，今年刚满二十一，靠的也不是别的，是真真切切的实力。他当年十二门考试科目全部满分，光这一条就是全市独一家了，可他综合能力评定还是唯一的sss，只能说是精英里的可望不可即。

　　戚星纪通过维护局入职考试第一天，站在大厅指明要当维护局调查队队长，他当年刚满十八，其他人这个年纪都是从基层队员规规矩矩做起，他不一样，拿着评测单在调查队办公室当面跟在任队长下战书，还是拿命下的。

　　虽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戚星纪脸上的轻蔑与不屑也多少激怒了在位的老队员。

　　结果就是戚星纪一人车轮战当时全队反对的十多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事态已经发展到双方谁都劝阻不了得地步，不少人都已经预测到了结局，戚星纪很可能会被打死。

　　而最后那天，紧闭了一天的战斗场被打开，只有浑身是血的戚星纪从那修罗场里爬出来。

　　其实那场战斗他完全可以早点脱身，因为有人掏了匕首，而且到最后已经是不止两人参与的混战，完全违反了规则，但只有十八岁的戚星纪没有喊停，硬是空手独自打赢了这场战斗。

　　戚星纪爬出那扇门，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站起来，浑身糊满鲜血身体残破摇摇欲坠。他环视围观的众人，眼神空洞无物，如同罗刹。

　　这些是当年九幺幺刚入职发觉戚星纪对他有些意见，出卖了点色相从情报组一姐姐那打听来的，光是听他就觉得后背发凉两股战战，从此在戚星纪面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戚星纪出院低调就职调查队队长，从那以后戚星纪只要在维护局出现，方圆几平方米的空间不会看见其他队长，生怕他抢自己饭碗，队员更不敢出现，戚星纪常年冷着张脸，就是再帅也没人敢招他，谁跟个小阎王有共同话题，不要命了。

　　不仅如此戚星纪还是个工作狂，别的队长都在办公室指挥工作，戚星纪从没在家或者维护局闲置超过两个小时以上，除了睡觉，日常生活就是工作。

　　九幺幺看了眼戚星纪又看了眼奕川，还是觉得没可能，不过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戚星纪脱下背套，舒展背阔，边走边解制服纽扣，完全无视九幺幺。

　　“九幺幺，过来。”玄皓把九幺幺拖进一楼的房间，顺便用脚踹上屋门，把九幺幺推到门上。
　　“以后关于奕川的事你少掺和。”

　　“玄皓，你怎么了，我发现你挺在意他，在门那儿我答应了你俩不管这件事，不过，那位不是你老相好吧。”
　　九幺幺五指梳开玄皓眼前碍事的碎发。

　　“不是。”
　　玄皓说的咬牙切齿，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其实挺没趣，奕川跟戚星纪怎么样管他什么事，抽开九幺幺多事的手把身上披的制服扔开，跳上床。

　　“你以前不是挺排斥跟我共处一室，今儿这什么意思，为了那位把我跟你锁一块。”
　　九幺幺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装模作样掸掸土，随后搭在肩上抱臂靠着墙壁站。他身上天花乱坠的饰品反光一片，挽起的袖口漏出大片似蛇鳞般的刺青，直至指缝。

　　九幺幺一边转着手指上其中一个戒指一边看玄皓玩游戏。虽然关于奕川他有一肚子疑惑，但他从来不对任何事感兴趣，除了眼前这位。

　　“不怕戚哥把你撕了就出去嘴贫去。”玄皓继续掏出游戏机玩死了无数次的通关游戏。

　　“这是邀请我在这过夜？我没理解错吧”九幺幺眉毛一挑，那枚眉钉也跟着流光一闪，他挪到床边，把玄皓外套重新扔在地上，顺带把他的外套也脱掉让两件制服纠缠在一起。

　　九幺幺只穿了件宽松衬衫，扣子解到胸口，他俯身双手撑上床，正好跟玄皓脑袋相反而对，九幺幺盯着玄皓下唇看，身体越压越低。

　　玄皓手里还拿着游戏机，快要被九幺幺压在脸上，索性扔开它单手撑住九幺幺倒着的脸。

　　“沙发，地板，选一个，要不然咱俩打一架。”九幺幺的项链从领口滑落，打在玄皓脸侧。

　　“别得寸进尺。”玄皓气头上没好语气，不过也没赶九幺幺走。

　　“唉，遵命。”九幺幺说完起身伸手蹭把玄皓软发，慢悠悠朝沙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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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川靠着门等待有人领他介绍房间，谁知道那两人突然走掉像有什么急事，眼前的戚星纪背对他脱着衣服一言不发。

　　“戚队长，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住酒店。”

　　奕川还没说完就被戚星纪打断。

　　“你拿什么住酒店？”戚星纪回头轻描淡写一瞥，随即上楼。

　　奕川的下半句话噎进嗓子里，愣是从戚星纪平静表情里琢磨出几分戏谑。奕川神色一顿，感叹自己的感知器官从没这么好用过，随即亦步亦趋跟着上楼，戚星纪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扔给他。

　　“你睡这间。”戚星纪说完走进更里侧些的隔间。

　　奕川进门环视周围，遂即倒吸了一口气，这房间已经不能用好形容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极其浮夸，大幅床面，水晶吊灯反射着绚丽光线争辉交映，精致的床头，各种挂饰摆件，床边还有条兽皮地毯，这未免也太……就算奕川家的别墅也是古色古香类型，这种欧式华丽风格，让他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

　　奕川心想果然腐败。房间内带着洗手间，奕川推开门，巨大的按摩浴缸再次刷新他对戚队长的认知，一个客房都如此，那主卧还不得…该不会摆着玉石象牙吧。

　　惊吓过后，奕川简单冲了个澡躺上床，慢慢消化所有的经历，有些分不清真实与幻觉。然后奕川就被饥饿感提醒，这是真实的，一点都不假。他想这个点应该所有人都在房间内，或许可以去厨房看看。

　　奕川轻手打开门顺着楼梯走下去，大厅的灯还亮着，空无一人，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选了块三明治，像是做贼一样，几口解决完食物，保持小心翼翼的动作往回走，不过踩上楼梯的瞬间他好像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厨房在哪，明明每个房间都关着门，而且这个楼梯他在哪里走过。

　　奕川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急忙跑回那房间平躺在床闭上眼，接着翻身下床，跟随记忆里左拐……奕川摸到了洗手间的把手。

　　“这个房间……”奕川的大脑忽然钝痛，如同遭受铁棍猛击，阵阵巨痛似要把他的脑袋撕的四分五裂，仿佛有东西在破碎淌出。

　　这种撕裂的疼痛奕川从未经历过，他挣扎起身逃离房间，不料踩空楼梯重重撞上拐角处墙壁，半身的骨头刺痛发麻。

　　奕川快疯了，他什么都看不清，眼前发黑全是交错的陌生的记忆，就算在黑暗里房间的任何一处构造他都一清二楚，记忆画面里的奕川，就在这栋房子里来回走动。

　　“奕川，你怎么了？”

　　有人在叫他，声音很耳熟，奕川想知道这是谁，他咬住嘴唇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牙齿刺破嘴唇腥甜的血液从奕川嘴角淌下，他似乎看见了戚星纪的脸。

　　“奕川，振作点，你看着我。”

　　许久奕川眼前的人像才清晰起来，是戚星纪。

　　“戚队长，不好意思。”奕川逐渐清醒过来，大脑还在隐隐作痛浑身被冷汗浸透，奕川试图推开戚星纪过度紧箍的手臂。

　　戚星纪什么都没说半扶着奕川肩膀，半晌才又问“你刚才怎么了。”

　　“我记忆曾经有些问题，刚才有些事情突然想起来。”奕川试着撑墙站起来，殊不知身形一晃差点又坐回去。

　　“那你想起什么了？”戚星纪自然不会任由奕川跌倒，手臂稳稳担住奕川后腰

　　“没有，只是些残影。”奕川摇摇头任由戚星纪把他胳膊架在脖子上，这会他真的一点力气使不上。

　　只是从奕川的角度看不清戚星纪此时铺满眼底的失落。

　　奕川想再把刚才的场景回忆一遍，意识却逐渐陷入黑暗，铺天盖地的疲劳感将他吞噬，奕川身体彻底软下去，脑袋垂到戚星胸前。

　　奕川并未明白处于什么状况，就这么沉沉睡过去，浑身拆了骨头似的挂在戚星纪半侧身体上。

　　戚星纪只好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来，奕川轻微的呼吸扫在他颈窝，近在咫尺的距离终于打破戚星纪表面维持所有平静。

　　“…你什么都忘了。”戚星纪保持抱着奕川的姿势，手臂又收紧几分，直到怀里的奕川似乎感受到难耐的紧缚以微不足道的力度挣扎，戚星纪眼底里的晦暗汹涌翻卷，像要把奕川的倒影吞噬殆尽。

　　九幺幺听见动静出门看，愣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住，异响引得戚星纪马上看过来，视线交接那刻九幺幺感觉他离被灭口差不多了。

　　“老大…我……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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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乱提。”

　　“守口如瓶。”九幺幺外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戚星纪在九幺幺的视线里抱着奕川消失在二楼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