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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第五五六章 远定西川(4) ...

  •   五五六、远定西川(4)

      鹿山一瞬间僵住了……
      殿内荡起的沙尘渐渐落下,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个血色沙环,有一条火红色的带子贯穿环心,竟然将两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强行连在了一起。
      二爷显然也惊着了,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小鹿的生母。
      “夫人,您确定吗?”
      女人的脸上无悲无喜,“他大腿根还有一处烫伤,是我用烧红的石子烙上的。”
      鹿山僵硬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死灰复燃似的,脸色更苍白了。他扶着门框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尖利的木刺,渗出的血像是从心口涌出来的。
      一开口,声音更哑了,“你说我是你生的,为什么还说‘好像’,你自己生没生过我都不确定吗?”
      女人的嗓音像被风沙磨过的石砾,字字溅落深潭,砸烂了一层浮动的枯萍。
      “太多了,所以不确定你是第几个……”女人掰着自己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数着,每拨一根都像要将指头掰折。她笑着问鹿山,“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女人愣了一下,定定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泽济十二年呐……那就对了。”女人抱着骨头转身,对二爷说,“你不是想去看那片闪金砂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二爷静静地跟她走出道观,见鹿山也跟了上来,连忙拉住他。
      “小鹿……”
      “我也要去,你别拦我。”
      “我不拦你。”二爷叹了口气,朝等在道观门口的小道童扬了扬下巴,“你把他救下来,总得给他找个去处吧。”
      鹿山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小道童,这几天多亏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否则自己早死在窑山的沙洞里了。
      二爷将白天去集市置办好的包袱递给他,“三雪去西北时遇见过他的师兄,你给他一匹马,让他去云州吧,过烛山的时候祝龙那边会有接应。”
      鹿山略一点头,招手唤来小道童,将包袱递给他。
      虚明战战兢兢地接过包袱,一眼都不敢看不远处的女人。
      女人斜了他一眼,冷声道,“让他绕开有矿山的地方,就不会遇见我们的人。”
      二爷笑起来,“听见了么?多谢你照顾我兄弟,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吧。”
      虚明抬起头,望着彻底烧毁的仙尘观,轻声问,“我还能回来吗?”
      “你还想回来吗?”鹿山反问。
      虚明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是我长大的地方……”他转过头,头一次壮着胆子看向曾差点要了他命的罪魁祸首,“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女人并无任何愧疚,冷笑,“得神官指引,吾主之命即是圣意,吾辈奉行天道,尔等用那身道袍垫平吾主西川东渡之路,是百世修来的福气,不必受那烟炙火劫,是天赐良遇——”
      “胡说八道。”鹿山厉声打断她,话音冷得像是要落刀剜她的肉,“滥杀无辜,还将自己说成是天神下凡,什么劳什子神官,该不是命里克子,都死绝了。”
      女人不怒反笑,“没死绝,不是还剩你这一个么。”
      鹿山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自绝命门,让你断子绝孙看看。”
      “你……”
      二爷拦住小鹿,“你这是干什么?跟她较什么劲。”
      “是。”鹿山素来只听二爷一个人的,让干什么干什么。
      结果鹿山不说了,那女人却开始火上浇油,“神官说过,尔等凡夫不过百沙之石、远川之溪,被剥下的皮|囊受凡火炙过,跟他们凌|虐我们的先祖一样,吾主奉天改命,改尽世人夭寿,吾等会以命杵锻塑金砂,为光耀铺路,吾——”
      “您稍微等一下。”二爷没忍住打断她,“在下无意冒犯,但很想问夫人一句,贵教中人平日里都这般不说人话吗?”
      “……”女人狠狠剜了二爷一眼。
      “你瞪他干什么?”鹿山怒斥,“你再瞪他一眼,我死给你看。”
      女人始终只对鹿山的话有反应,默默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神叨叨地嚷嚷了。
      二爷牵着小道童走到一旁,刻意让他背对女人站着,“虚明道长,对吗?”见虚明点头,继续道,“临行前再问一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我,好不好?”
      “你问。”虚明虽然没见过二爷,但他对鹿山认识的人本能地充满信任。
      “你曾见过那玉皇殿内环墙壁一圈的玄金壁画,对么?”
      虚明颇感惊讶地看向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能描述给我吗?”
      虚明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凑到二爷耳边,“我说不明白,但是我知道那幅画的拓本在哪。”
      二爷眉梢微松,诧异道,“那幅壁画还留过拓本?”
      虚明小声答,“师父曾在去年九月初的一天夜里让我为他掌灯,他悄悄用石墨将玄金壁画一张张拓下来,封在观门外那尊仙鹤木雕下面了。是我亲眼看着他老人家封的,前几日那场大火虽然烧毁了仙鹤神君,但没有烧坏鹤雕下面的石座,敲开就能取出,你去找。”
      二爷狐疑,“知道你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吗?”
      虚明摇了摇头,“走水那晚,几位师叔将我藏到玉皇殿的金身后面,师父嘱咐我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日后若有人问起壁画的事,看准了人,就将仙鹤座下的藏物给他,他说这幅画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所以你方才问我壁画时,我才觉得诧异……师父怎么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以后会有人来寻壁画拓本呢?”
      “也许……因为你师父不想辜负亡人。”二爷直起身,扶着虚明的肩膀,叹道,“虚明道长,这次多谢你,远走不送,将来若有需要,递信九则峰,我的人随叫随到。”

      鹿山看着虚明在夜色中牵马远去,轻轻一叹。
      转过身,发现那女人还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被女人的眼神盯得烦躁,刻意背过身,问二爷,“叫不叫上李世温?”
      “看你。”二爷扫了那女人一眼,似有若无地提醒,“除非你不介意自己的身世被他知道。”
      鹿山想了想,故意岔开话题,“你不是还需要他在应忠盯火信吗?”
      二爷被他口是心非的话音逗笑了,却并不戳破,“是是是,主要还是因为要办我交代的事,多亏孟春兄提醒。”
      “你……”鹿山被他哄人时招摇撞骗的笑容坑怕了,沉着脸,觉得自己方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话很丢人。

      三人一道趁着夜色出城,应忠的城门像是为他们开的,出城时问都没问。
      二爷白天在市集租了一辆马车,鹿山伤重,被他不情不愿地塞到马车里,像是刻意要那女人隔开。
      他们就这样一路进入沙漠。
      沙风呼啸,二爷赶着车,见女人骑着马,始终和马车拉开一段距离。
      鹿山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应忠早就封了,他们为什么那么痛快?”
      二爷挑了挑眉,“我多给了巡城兵一些好处,兴许是他们还没花完……”听出鹿山半点不信的吸气声,忙道,“好好好,我说实话。我这回来西北入的是丹霞关,王爷提前放出令信,一个叫‘凤言’的边城令给我放的行。他和这里的巡城使是好友,顺道写了手信给我,进出应忠用的。”
      “难怪……”鹿山又问,“那昨日去窑山给我送解药的也是那巡城使的人?”
      “那是祝龙的人。”二爷侧过头,压低声音,“我怎么敢用不知根知底的人去救你。”
      “什么?”鹿山一惊,“祝龙的人马什么时候到应忠的?”
      “比我早到两天。”二爷直言,“你们当时被困窑山,他们乔装进城后没找到你们,不敢打草惊蛇,只能隐藏在市集。我进城后发现他们留下的暗号,联络上他们,昨夜救下世温时,是他们帮我引开了官府巡兵。”
      鹿山掀开车帘,好奇问,“他们来了多少人?祝龙来了么?”
      “三百,来了。”二爷轻声说,“三百人是先锋军。祝龙带来的重兵不敢贸然进城,此刻就驻扎在恒城到应忠之间的戈壁上,王爷给他下了令,让他把那条兵路断开。”
      鹿山立刻明白了此举的含义,试探问,“你们……要办恒城那个陈维真?”
      二爷轻轻一笑,“王爷的意思,是先把应忠府办了。”
      鹿山吓了一跳,睁大双眼。
      “应忠府是兵家必争之地,其位置恰好在出丹霞关后百川沙泄的卡口,从西北进出中原的十一条运路有半数以上途径应忠——包括西川高原上新辟的高山陇道,他们叫它‘天关’。”二爷叹了一声,仰头望着深穹中的启明星,“若不率先拿下应忠府,等同于放任十一条‘运路’各自为阵,王爷要咱们做那根锁紧辫梢的‘结’,楔死卯眼的‘榫’。”
      “所以……我们要以应忠为兵塞,拦截所有从西北出关的军队!”
      “不光是军队,一切飞符走檄、响马重镖,和……砂车。”二爷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女人,话没说透。
      鹿山没听明白,却也没再细问,“那什么时候办应忠府?谁去办?”
      二爷笑意一拢,“你不是让我留下世温在应忠吗?”
      鹿山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火信’就是……”
      二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区区一个卓耀,他就能办——三百人,足够了。”
      接下来一路进荒漠都是丹丘,除了沙石,什么都没有。鹿山伤重,后面撑不住昏睡过去,二爷确认他睡熟后,这才催快马车,和女人并行。
      女人自从出城后,一直沉默不语,连喘气声都压得极低。此刻见二爷赶着马车靠近自己,下意识想提快马速。
      二爷忽然开口,“贵教此番在恒城滥杀无辜道人,不是为了引出什么孝王,而是为了那座恒丘矿山吧。”
      女人一愣,蓦地看向他。
      二爷漫不经心地赶着马车,不等女人回话,闲聊似的,“我猜贵教主事早就买通了恒城军府,官军联手非但没能抓住你们的杀手,半月下来,命案不消反增,被抓进府牢的凶手罪名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竟都没人论罪入刑,反而有‘替死鬼’代他们游街示众,杀头问斩。而你们的人呢,背后有恒城府作保,将府牢住成了驿站,换上一身新皮就能出来继续为恶——好一招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女人脸色一黑,没有接话。
      “那些无辜枉死的道人不过是你们用来遮掩真实目的一层血纱,你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那座长满赤砂的矿丘。”
      二爷的声音混着北风,字字如风刃般刺骨。女人像是被他轻飘飘吐出的字眼割伤了喉咙,喘息逐渐粗重。
      “无数道人的死帮你们转移了民众视线,你们随即将目标放到了开采矿山的石工身上——几个石工被你们暗杀后,一直以来由恒城军府管控的恒丘矿山便顺理成章对外宣布长期封矿,然后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为你们单开一道‘后门’——打开那条通往中原的‘砂路’。恒城百姓一叶障目,被亲眼所见的‘真相’蒙蔽,还道那些丧心病狂的歹人已经被克己奉公的官府示众问斩,却不料,你们早就趁着无数个雪夜,将一车车赤铁砂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了恒城。咝……运去哪了?”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沉默。
      二爷笑起来,“不想说没关系,你儿子还在我这。”
      “你——”女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始终维持笑意的年轻人,“他那么信任你,你却拿他威胁我?”
      “好说。”二爷笑意不减,“他甘心在我手里做质,你问问看,我逼他了么?”
      “……”女人气结,微张着嘴,哑了。
      “再说应忠。”二爷继续道,“应忠城郊也有一座矿山,就在鸣沙渡上。”
      女人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终于搭了个腔,“你怎么知道的?”
      二爷浅声说,“昨日清晨在土茶社,夫人不是也听见了么。那茶老板说,二十年多年前应忠曾刮过一场沙暴,七天七夜之后,鸣沙渡被填了,百船司从此销声匿迹,二十多年来,只剩下应忠府执掌西北至关内的十一条运路。茶老板还说,鸣沙渡被风沙堵滞一个月后还发生过一次炸沙,百丈黄沙倾斜而下,将原本堵滞的河口彻底填死了,是你们的人干的吧。”
      “……”
      “只有将鸣沙渡上控制应忠船路进出的百船司废掉,离它极近的那座矿山里发生的一切才不会被人知晓,那次的沙暴是‘天助’,后来的炸沙是‘人为’,百船司一走,曾经行商走马的沙路平地‘筑起’一座‘魔鬼丘’,迷路惨死的人越来越多,‘魔鬼丘夺人性命’的谣言逐渐在坊间各州县流传开来,于是更没人敢踏入你们圈起的沙海,耽误你们往外运砂。”
      女人神色漠然,静静地听着。
      “二十年了……太平教蛰伏于西北,为的就是帮‘那个人’打通西疆铁砂的运门。”望着一望无际的丘海,二爷慨叹,“南朝疆域辽阔,铁矿分布于西北、东北以及北疆的部分戈壁,淮水以南也有,不多。赤铁砂是我朝锻兵铸铁的主要原材,历来受朝廷严格管控。坊间、黑市不得私自贩售,一经发现,夷三族。民间私购铁砂必须通过官府,按需登录购置。就算有哪个不开眼的黑市老板敢碰这块肥肉,运路也不好打通,行商走马的镖客哪个敢接?干不了几趟就不中用了,所以赤铁砂在我朝民间寸许难得,你们——”
      “不是赤铁砂。”女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二爷的话,“是鸣金砂。”
      “嗯?”二爷眉目一紧。
      女人朝着东方,眼神空茫,“金色的砂海……朝阳下,是会开花的。”

      黎明将近,朝阳从远漠荒丘冒头,在地平线上扯出一条长长的光带。
      他们此时已经过了窑山,进入了一片无人问津的火丘海。
      马车驻足,二爷跳下车,跟着女人来到一座高高的火丘下。
      环顾四周,此处的火丘比窑山一带还多,因为被连绵起伏的石峰遮住视野,往西再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了。火红丘皮如盖住沙穹的烧云,零星雪斑缀在一簇簇纵横交叠的石笋上,与火丘共生,与沙海同灭,交映出一朵朵合欢绽放的白棉。
      邃古相惜,不离不弃。
      女人不与二爷交谈,拔|出短匕,狠狠凿进石缝里,借助脚的蹬力往上攀。
      “你要带我去哪?”二爷只能跟上她。
      火丘极高极陡,攀爬着力困难,越往上越难。
      往下看去,碎石不断搓落,戳进沙海的石峰如一把笔直入尘的锈剑,又似从地底破土逆溅的岩浪,在凹凸不平的驼峰上结出一块块干涩的血疤。
      女人显然对这里的地貌轻车熟路,知道用匕首嵌进好落脚的石缝,稳住攀登时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不是想看会闪金砂的地方吗?快点,太阳快出来了。”

      他们就这样一直往上攀爬,当二爷的双脚终于落在峰顶时,朝阳东升。
      原来这座火丘是百里之内最高的一处。
      远远只见风流云涌,沙燹浮沉。
      金色的暖光从极远的地平线照进人间,驱走了冰寒无际的永夜。终于,金光铺照大地,一望无际的沙海闪烁起羽鳞般淡金色的光斑,风一吹,掀起金浪。
      “那是……”
      二爷定睛一看,才发现远处这片沙漠与别处不同。沙丘上闪烁的光斑几乎耀花双眼,如悬天银河卷着数万万辰星从万尺高空倾泻而下,水银一般灌透了这片瀚海,一浪吹过,再浮一浪,如此翻滚,连绵不绝……
      “这就是你说的鸣金砂?”
      “嘘……”女人的思绪沉浸在浩瀚景致中,发自肺腑的叹了一声,“他说金砂铺地,像极了岭南洒落青山的金桂,能闻见沁人心脾的茶香。”
      “‘他’是谁?”
      “他呀……他是拯救过我们的人。”女人闭上眼,露出痴笑,似乎听到了鸣沙渡吹起的落叶秋风,看见了琴水畔的泛舟芦苇。
      “远丘飘桂粟,金雪覆鸣沙。这里又叫‘茶牙桂丘’。”
      二爷怔了一下,再次望向那片沙丘,“原来就是这。”
      “你还知道‘茶牙桂丘’?”
      “知道一些,不多。”二爷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曾经有一位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临死时还在念叨——‘梦里桂花山,山半茶牙湾,流水淙淙去,红霞染九川……”
      “……风诉萧萧客,金丝绕子缠,往来不归路,路尽是天关。”女人接上二爷,“那人也会念这首诗,他叫什么?”
      “陆向林。”
      女人的眉间微微蹙起,像是在混沌的脑海里翻寻一遍,终于记起来了似的。
      “他如今在哪?”
      “死透了,我杀的。”二爷眉目如常,嗓音一丝起伏都没有,“景看完了。夫人,我们说说正事吧。”
      “二爷,容我先说一句——”鹿山的嗓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只见他抓着凿进石缝的匕首,艰难地攀上峰顶,脸色因重伤变得惨白,唇齿间抿着血,对上女人麻木凄冷的眼神,嘶哑开口,“我鹿山无父无母,幼年时是被我干娘从树窝里扒出来的。老天爷看我可怜,从旁人的坟头扒下来些烂骨、脏肉,凿在我身上……”
      “小鹿——”二爷想上前拦他。
      “你别说话!”鹿山鲜少吼他,此时此刻,他像是要把活了二十多年积存的怨怒一股脑发泄出来。
      “我生来不通人情,不知痛痒,是天赐的破烂货,阎王爷都不稀罕收我。我生不能生,死无处死!好不容易捱到二十三岁,你突然跑出来说你是我的生母,呵……我鹿山不认。”
      “……”女人的心像是被剐透了,脚步虚晃,站都站不稳。
      “那些年,我被关在烛山那个火洞里,能活着出来,全靠昨夜被你打伤的那个人。”鹿山闭上眼,浑身发颤,“我想问问您……什么样的母亲,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断手装夹,变成一个只为杀人而活的怪物?你配吗?你配吗!!”
      他哀苦咆哮,碎了心一般。
      女人攥紧的手心渗出血,迎着厉风,她手臂弯曲的动作像是断裂的槁木。
      “可你就是……就是……”
      “好……好……”鹿山绝望地退了半步,“你偏说我是,那我的生父呢?”
      “你没有生父。”
      “什么……”鹿山一愣。
      二爷也震着了,疑惑地看向她。
      女人的情绪像是瞬间缓过来了,眼神恢复成平日里麻木的死灰。她从身后掏出那截灰白色的婴儿骨,又将那簇胎发缠绕在骨凸上,打成一个死结。
      “……但你有不少兄妹。”女人笑着接上自己的话,口气像是在哄襁褓里的奶婴,“他们就埋在这片金砂下头,我带你去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小鹿~
    感谢在2022-11-16 17:47:59~2022-11-23 15: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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