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黯定局》肥污鸽子

53、第四十五章

　　薄暮降临，浓雾压城，大殿失色，女人端坐于寝殿，手中的令牌泛着点点的金光，
　　“今夜之前做好即可，无需急躁。”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接过令牌，眼神却微微一滞，急速收起令牌，做了一个领命的动作，身边的另一个女子看着她手里的令牌，眼角抽搐了一下，又快速收起了目光，女人看了一眼她，“桓，你同去。”她微微欠身领命，两人出门之前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床上放着黑色提花斗篷，身边几个宫女正帮着女人穿起衣服，薄暮的昏黑迟滞在房间中，即便是初升的太阳也驱散不去女人身后的黑暗，她拉着红衣女子跑出了房门，
　　“咱们真的要去做这件事吗……”她的言语中透出弱势的调子，桓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后拉着她的胳膊疾奔，行至午门，初升的太阳已将身子探出，将城池环抱在光明之下，桓和株却站在城墙下的阴影里，“这是箴先生留在世间的最后瓜葛了。”株知道这话不能说，但是她忍不住，
　　“无借口亦无理由，服从才是内卫的职责，无论是同僚还是任何人，天后的命令不可违抗。”桓偏过头去，不看株的眼睛，“你若是不忍心，我便去做了这件事。”
　　“到晚上呢，对吧？”株试探性的问着面前这个看似冷血的桓，桓正眼看着她，
　　“你有什么计划，”随即她捂住株的嘴，“无论你在盘算什么，天后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在昏暗的厢房里，与其说是一场对弈，不如说是挣扎的博弈，下棋的两人或是观棋的老者，尽是在消耗中沉默，也在沉默中挣扎，雨越下越大，倾翻了京都府湖心的小船，将翠绿的高树打的无处遁形，而凋零满地，
　　“清乐你喜欢这个小老虎吗？嗯？糖葫芦呢？”株拿着手里的老虎逗弄着面前闷闷不乐的孩子，孩子一气摇头，垂着脑袋也不做应答，桓拉过一个素白衣裳的女人，虽是年岁不小了，依旧惊为天人，只可惜蒙着憔悴和抑郁的样子，美眸中看不到一丝光，枯瘦的躯干撑不起那身干净的素服，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抬起眼睛看着桓，“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如若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吧，正好可使得我一家团聚。”她伸出干枯苍白的双手，血管清晰可见，眸子里噙着泪水，却面带笑容。
　　“我想告诉你真相……”桓刚说出此话却被她拦着，她看了看四周，看到墙角一道黑影掠过，却无奈笑着叹息了一声，
　　“哪还会有耳朵啊，是你想多了，”素服女子用里袖拭掉泪水，“你看这衣服，是他在最后一次看我的时候送我的，”她将外袍的袖子在桓的面前晃了晃，“真相早已经不重要了。”随着这话的结束，墨色的云朵糊满了天空，一阵阵闷雷在云间迸发出刺眼的光，“重要的是团聚，你说出真相对你不利，对我的父兄同样是伤害，又是何必呢。”
　　桓没有说话，左手死死握着剑鞘，株见孩子没了反应，也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桓的肩膀，“清乐去陪她父亲了，”株对着女人做了个揖，眼框却早已红透，迟迟不肯直起腰来，“夫人。”桓拔出剑指向女人，女人左眼留下一滴眼泪，她把双眼紧闭，泪水如庭外的瓢泼大雨，她深深的弯着腰，“谢二位大人！”随即扑向桓的刀尖。
　　在那间晦暗的房屋里，棋盘的一角咔的一声断裂，外面的雷声大作，伴着掉在地上的棋子声，烛芯爆炸的声音，活像是地狱一般。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株看向桓，
　　“何出此言？”
　　“她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像是每天送到墙头的虞美人一样。”桓说完话，抱起半倚在栏杆上没了声音的孩子，放在她母亲的身边，拉着株走进了大雨中，走在一个白衣秀士从前走过的路上，翻过放过虞美人的墙边，这些气息被这场大雨冲刷的无影无踪，亭子中母亲的热血还在肆意浸染青石地面，素袍已被染红大片，她笑着抱紧了带着余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