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2、叶婉你干什么啦？

　　成刚道：“等等。”他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仿佛贝类一样，反射出流转荧光的圆形石头，说石头或许并不准确，那东西圆圆扁扁的一小块，很是好看，又有些玉的莹润。
　　“伸手。”成刚冲叶婉道。
　　叶婉摊开右掌，那圆形玉石样的玩意儿落入她的掌心。
　　“送给你了。”
　　小吉鼻子里吸了两道气，想说什么又不大敢。
　　“好了，你们快去吧。”
　　小吉拉着叶婉走远了，见瞧不见其他人，这才哼哼唧唧地摸出胸口罐头，他鼻子使劲儿闻了几下，右手举着朝叶婉递过来，脑袋偏开朝一边，嘴里无所谓道：“拿去吃吧。”
　　说完他自己却咕咚咽了口口水。
　　叶婉一下没忍住，嘴里笑出声。
　　小吉受辱一般，立刻就把手收回来，叶婉矮了小吉半个脑袋，这时小吉正垂了头死盯着她：“要不是因为看你可怜，你以为我会给你吃？哼，爱吃不吃！我自己吃了！”
　　说完，小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坨午餐肉倒入口中的，可肉一进嘴，他就后悔了，就只这么一小坨，本来慢慢舔着吃，可以吃好久的……
　　都怪叶婉！
　　小吉想着又狠狠瞪了叶婉一眼，到底是嘴里的肉太香，他连说话都舍不得，又觉得叶婉又傻又可怜，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让他莫名升起一种隐秘的优越感，好不容易将肉香嚼尽了，他将罐头盖子完整拉开，惊喜的发现里头居然还有小拇指大的一点碎肉，见叶婉正在看他，他终于还是大方的将罐头凑到叶婉嘴边。
　　他没说话，叶婉也没有。
　　说实话，这种环境，这种活似过期了不知道多久的罐头颜色，叶婉是不敢下口的。
　　可她的身体仿佛还残留了上个灵魂的意识，口津不停生出，勾着她张嘴去够那肉。
　　自己还没回过神，嘴里就吞咽上了。
　　小吉这才露出个得意似的笑：“上回他们出去猎兽，我就见成刚哥领了好几个罐头，早叫你跟我一起来，你总不肯，我就晓得只要你一起，他们都要给点东西的。”
　　说完，小吉又撞了撞叶婉的胳膊，他脖子前伸，露出刚才渴望罐头肉时的眼神：“哎，我昨天帮你干了一天的活，你总要答谢我的吧，我看你就把刚才成刚哥给你的兽石送我得了。”
　　叶婉瞟了他一眼，晓得那石头很有些特异，或者有些珍贵，不然小吉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她推开小吉，估摸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嘴里说：“我才不给。”
　　小吉果然又瞪了她一眼：“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我总有一天也要去猎兽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小吉似乎还没有想通，突然又出声：“你拿着有什么用？反正你一辈子也不能出去。”
　　叶婉扭头看他，随后眼睛轻轻盯向地上：“我怎么不能出去了，你可以，我就可以。”
　　小吉听完以后却哈哈笑起来：“你才不能出去呢！你要……”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止住声：“……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随后小吉摇头晃脑的拎着那桶走到叶婉前头去了。
　　后来两人又去敲开了另几处铁门，果然跟小吉说的一样，住在铁门后的人见着叶婉时，都多多少少送给了她一些小玩意，但再没有像成刚那样大方的了。
　　更令叶婉奇怪的是，她这一路走来，就没有见过一位女性。
　　叶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焦躁，心神恍惚了一瞬，就听见小吉招呼她去岔路的另一头。
　　小吉说：“昨天你不起来，我又不能去那边，说起来还不是要怪你自己，喏，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回来。”
　　叶婉站着没动。
　　小吉把黑桶往地上重重一搁，粪水险些溅出来，叶婉眼皮跟着狠狠抖了一抖。
　　“你别想我再帮你了，上回帮了你，路老头饿了我整整两天！两天！”
　　叶婉终于回话：“我提不动。”
　　“提不动也得你自己去。”
　　叶婉点头顺从道：“我知道了。”
　　小吉摆摆手：“那你还不快去，真是的，又懒又蠢。”
　　叶婉垂了头往那边走，那里有一道栅栏一样的大铁门隔开，像囚禁着什么，她站在铁门前回望小吉，后者正百无聊赖的蹲坐在地上研究罐头盒子，他时不时将鼻子埋进盒子里，咂了咂嘴，舌尖飞快地跟着舔舔。
　　铁门一拉就打开了，叶婉随后跟着进入。
　　这里又和先前不一样了，墙壁是雪白的，头顶吊着一盏白炽灯，有种森寒的意味，叶婉走进去没有多久，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喘息，是很痛苦的腔调。
　　她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摸着墙壁顺着声音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房间前，房门是比先前见过的还要厚重一些的铁门，最下边开了个长方形口子，有些像叶婉看电影电视时见过的牢房，方便送饭什么的。
　　喘息愈发清晰，叶婉站在门口敲了敲。
　　里头的声音突兀停顿下来，好久以后才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谁？”
　　叶婉鼻尖泌出些汗珠，神情却很镇定：“我……我是来取尿桶的。”
　　房门从里面打开，暖黄色的光跟着透出，开门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头发乱蓬蓬披在身后，身上穿了一条宽大长裙，看叶婉的眼神有些阴鸷，她的嘴角紧抿着向下，颧骨高高凸起，瘦得吓人。
　　“进来吧。”她说。
　　这个房间的装修终于叫叶婉感觉出点现代文明的气息，墙角放了一张大床，床上堆了两床棉被，再旁边就是一个白色小圆桌，桌上还摆了一束假花，两把椅子靠墙放在圆桌的两边，叶婉眼睛眯了眯，她瞧着那椅子和桌子好像是钉死了的。
　　房间里居然还有个卫生间，那女人打开卫生间的门，叫叶婉进去取尿桶。
　　卫生间里有个浴缸，因为很久没有使用过，上面厚厚覆盖着一层黑色灰垢，坐便器也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是无法使用了，里头还有个镜子，镜面被人狠狠敲击过，显出恐怖的蛛网似的裂纹。
　　叶婉悄悄看向镜面，又飞快转移视线去寻黑色尿桶，刚才那一瞥带来的心悸让她久久无法平静，她变成了自己十三四岁时的模样。
　　好不容易拎了尿桶正要出卫生间，那女人突然发疯一样掐住叶婉手臂：“我还不如掐死你！掐死你！”
　　说着，她狠狠将叶婉按在墙上，双手去卡叶婉的脖子：“你听我的，死了好！我这是为你好！”
　　“唔——”叶婉这身体看着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跟这疯婆子相比，力气更是小得可怜。
　　她被掐得直翻白眼，眼前一阵阵发晕，视线余光瞧见这疯婆子的肚子明显凸出来一处，是怀孕了的，她顾不得了，一边用手拼命往下扒，一边提脚踹这疯婆子的肚子。
　　疯婆子凄厉惨叫一声，抱住肚子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才停下，她的背倚靠住床垫，浑身痛得痉挛，叶婉捂住脖子嘶嘶吸气，眼睛恐惧警惕地看她。
　　很快，那疯婆子裙上染出血色，血水顺着大腿往下淌。
　　叶婉也是浑身发颤，心脏剧烈跳动，几欲蹦出来。
　　谁知道那疯婆子却突然咯咯咯地大笑，一边笑一边用恶毒的眼光看向叶婉：“你怎么不去死呢？你不死，你也要像我这样，死了多好啊。”
　　叶婉牙齿嗑嗒磕嗒响个不停，眼睛死死盯着疯婆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疯婆子的话。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外头很快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门口先是冒出一个壮硕男人的身影，他来不及说话，夺步上来就将女人小心抱起放在床上。
　　那疯婆子似乎已经完全失智了，挣扎扭动的厉害，指甲胡乱扣挖，牙齿叼住那男人肩膀上的一块肉，像野兽一样撕咬。
　　门口又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他先是看看疯婆子，又瞅瞅呆立的叶婉，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叶婉，你先出去。”
　　叶婉无意识点头，脚下却动不了，老头上来按住叶婉的肩，温和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和缓：“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出去吧。”
　　叶婉仿佛将将惊醒一般，立马冲了出去。
　　走得远了，她都还能听到那里面的疯婆子发出痛苦绝望的叫声，这声音实在太过可怕，只要听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她恍惚跑到铁门外，等在门口的小吉一把拽住她：“叶婉你干什么啦？你怎么把路老头和诀明哥都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