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万岁岁》dongxie4

4、四

　　思来想去，万岁岁总觉得对不起铜锤大哥。没帮上人家的忙，也不好意思再接受他的恩惠，愧疚心一起，再次偷偷收拾了小包袱，留下一封书信，跑路了。
　　听说扬州十里繁华，出美女的地方，美女如云，那也一定出帅哥。小姑娘打听了方向，便即上路。
　　乘渡船过了长江，在一片树林里的时候。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个强盗骤然打路边的草丛里蹦出来，贼眉鼠眼，一人手里拿一根竹棒，造型颇为滑稽。
　　“我没钱。”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万岁岁一时不明所以。
　　“老大，她说她没钱。”其中一个强盗说。
　　另一个立刻横了他一眼，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个栗子：“她说没钱你就信啊，笨死了。”
　　“那咋办？”强盗闷头闷脑，弱弱的问，摸摸头上被敲的地方。
　　“看我办。”老大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小姑娘，我看你长得挺可爱，给你打八折好了，你把你身上的银子留八成给我们，你便可以走了，如果不愿意，那可别怪我们哥俩动粗哦。”
　　“我真的没……多少钱嘛。”万岁岁说。有一点点，可是也不能给你们呀。
　　“老大，她不给，咋办？”那小强盗缩头缩脑的问。
　　白了小弟一眼，很认真地想了想，老大说：“小妮子，真的得教训一两下才乖。”他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pose，“老小，你先上，我掠阵。”
　　“为什么这次又是我先上？”老小瞪大眼睛问，“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以及很多个上次，不是我先上的吗？”
　　“上次是按高矮顺序，你个子小，当然先上。上上次是按姓名拼音顺序，你排在我后面，当然还是你先上。这次是按年龄大小，你比我小，当然还是你先上。理由太多了，我都懒得解释了，你真够笨的。我说，人笨也是要有个限度，不能拉低我们组合的平均智商啊。”老大不耐烦，外加痛心疾首。
　　“噢。”老小似懂非懂，唯唯诺诺，举起手里的小竹棒子，左转右转，转悠个不停，“小姑娘，我要开打了，你别叫疼哦，其实我打人不疼的，你就当被蚊子咬了。如果你觉得疼的话，可以当蛇咬了。”
　　万岁岁很生气，心里道：“这两个人怎么这样呢？居然对我一个女孩子动粗，太坏啦。前两天韦大哥还教训一个家丁，说女孩子是用来呵护的，不是用来暴打的。”小姑娘飞到旁边一棵树上，折了根树枝，又飞了回来，身法轻灵，飘飘若仙：“打就打，我不怕。”小丫头从没真正打过架呢。
　　两个小强盗看万岁岁高来高去的姿态，心驰神往，心中皆道：“哇，好厉害，比我们飞的好看多了，超炫啊，按大大的说法，这就是什么super girl。拜她为师怎么样？”
　　见他们两个不说话，万岁岁操起树枝就要开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铜锤大哥前两日踩螳螂时就是这么教育的。
　　“Wait！Wait，please!”有人大声疾呼，声音尤其动听。
　　万岁岁斜眼瞧去，是个女孩子，长的倒挺美，大眼睛，长睫毛，薄嘴唇，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粉红色裙子，好漂亮哦！跟人家说的外国的白雪公主很相像耶。
　　旁边的两个小强盗对这个女孩子毕恭毕敬，齐齐躬身道：“大大好！”
　　那女孩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奔到万岁岁面前，上下打量着万岁岁，说：“Hi，I\'m Sarah Weber。What\'s your name？”
　　万岁岁一愣，讷讷的开口：“我没过学英吉利文。”小姑娘前不久听别人说过，听出来这是洋文。
　　Sarah Weber“哦”的一声，眼神里的不屑稍纵即逝，她傲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岁岁。”
　　Sarah Weber皱皱眉头，这什么名字啊？她皱眉头的样子万岁岁也觉得很好看。Sarah Weber说：“我叫韦双双。”她绕着万岁岁转了几圈，又问，“你会武功啊，我们比划比划？”
　　万岁岁纳闷儿：“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比划，那就比划。”韦双双不耐烦，她抽过老大手里的竹棒，“我让你三招，别让人家说我欺负小女生。”
　　“你长的很好看，我不和你打。”万岁岁老老实实说。
　　“是吗？你也觉得我漂亮？我就说嘛，我是天底下最美的美女！有人推荐我去好莱坞混，我一想，他们那儿都是争名夺利的俗人，我才不去呢。”韦双双很兴奋，毫不谦虚。她觉得万岁岁长的也very beautiful，能被beauty称赞为beauty，那是一件很difficult的事。韦双双对万岁岁的好感立刻大增。
　　“打架容易毁容，把你打伤了还得大老远跑到高丽去整容，很麻烦的。那我们比轻功怎么样？”韦双双提议。
　　“比轻功啊？”万岁岁犹豫，咬着嘴唇，起了好奇之心，“我轻功好不好啊？我还没比过。”
　　“那就比罢。”韦双双一副挥斥方遒的形象，手指着远处一棵参天大树，“老大老小，你们两个到那边树下，给我们做裁判。”
　　“是，大大。”两小强盗领命，马不停蹄地颠了过去。
　　“我数到三，我们便跑咯。”韦双双说，“一、二、三！”
　　出溜一下，两条人影倏地向前飞纵，韦双双本想来个空翻转体三周半什么的，表现一下自己的精湛技艺，眼看着万岁岁超过了自己一点点，顾不得炫技逞能，赶紧挥舞竹棒，去绊对方的脚。
　　万岁岁冷不防被一个硬东西磕了一下，斜瞟过去，原来是韦双双使坏，小姑娘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这样？”她一开口，便泄了真气。倏忽间，韦双双则往前窜了一大截。
　　韦双双暗自高兴，骄傲的说：“我怎么样了？兵不厌诈。而且我又没说不可以给对方设置障碍。”
　　万岁岁一想也是，提气猛追过去。
　　“大大加油，大大加油！”两强盗为自己人加油，眼见万岁岁抢先到达，都诚惶诚恐，心道，“大大要发威了，我们两个得遭殃了。”
　　果不其然，韦双双相当生气，用竹棒挨个捣了两个强盗一通，恨恨地骂：“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两个强盗大叫着上窜下跳。
　　咦？关这两个人什么事啦？万岁岁大惑不解。殊不知，韦双双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喂，你别生气啦，我教你轻功好了。”万岁岁说。
　　“真的？”韦双双喜形于色，拥住万岁岁蹦蹦跳跳，一副小女儿情态，“那好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还有，我可不可以不拜你为师？”拜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小女生为师，感觉很不好哎。
　　“随便你啊。”万岁岁无所谓。
　　“走，带你去我们山寨，我们开始练武，顺便请你喝酒。”韦双双喜不自胜，一转头，声色俱厉地训两个强盗手下，“你们两个，继续打劫。一定要拿出成绩来，听到没？人家说，名师出高徒。你们两个朽木，遇到我这个名师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一定要奋发向上！没得辱没了我这个名师的名头。”
　　“是，大大！”两强盗恭敬地应声。
　　韦双双拉着万岁岁回山寨，路上顺便了解对方，等听说万岁岁是出来找个对象的，韦大小姐拍拍胸脯，胸有成竹：“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万岁岁很高兴。
　　韦双双学了一会儿轻功，跳下酒窖搬来一个酒坛：“这是西域进口的葡萄酒，特好喝，你尝尝。”她倒了两大碗，红色的液体，鲜艳如血。
　　万岁岁摇摇头：“我不会喝酒。”以前喝过一次，很辛辣，小姑娘不喜欢。
　　韦双双说：“很容易的，搬着碗往喉咙里灌就可以了。”她端起碗，一仰脖子，咕哝咕哝喝了个精光。
　　万岁岁抿了一小口，真好喝，甘甜，不太辣。她也大口大口喝起来，正好口渴的紧。
　　唔，这是葡萄酒啊，又不是可乐，怎么能这样喝？
　　“大大，大大！不好了，出事了！”老大急急忙忙跑来，满头大汗。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韦双双柳眉一竖，喝道，“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韦大小姐非常不满意，看这些下属，遇事儿毫不镇定，搞得好像自己调教无方，丢脸！
　　“是是是。”老大战战兢兢，“刚才我们又打劫到一个人，可他硬是不给养路费，老小就上，打不过，我就上，还是打不过。我就对他说，他肯定打不过我们武功独步天下的大大，那人就说，让我请大大去，否则他就不放过老小，把老小扔到河里喂王八。”老大说完了这通，上气不接下气。
　　“哼，去看看，谁这么嚣张。”韦双双俏脸一寒，霍地起身，竹棒在手里连转了四五个圈，“敢欺负我手下？”
　　三人赶到事发地点。
　　韦双双看到肇事者的一瞬间，本来紧绷着的脸，由严肃转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深深的欢喜，乐不可支。她张开双臂，松鼠似的，一下子蹦出去老远：“嗨，张扬，是你啊！”韦大小姐的神情、语气、动作无一不透露着无限的喜悦之情。随即板着脸，向老小喝道，“快向张公子道歉！”
　　老小支支吾吾，不情不愿。
　　张扬一看见韦双双，神色非常讶异，他跳到一边，躲过了韦双双的热情如火的拥抱，俊眉斜挑，故作深沉地冷哼着说：“原来你就是他们的大大，你一个女孩子，正经事儿不干，却来做强盗，真是玩疯了。喂，劝你啊，趁早解散了，不然我把你们打得找不着北。”
　　韦双双听了他的话毫不生气，笑道：“你让我解散我便解散罢，反正也是一时闹着玩的。”她半垂着头，慢慢向张扬走去，拉起对方的手臂轻摇，柔声道，“喂，你这次可别再跑啦，我轻功不如你，追不上。”
　　张扬一听，迅速挣脱了她的手，拔步便溜，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远远地传来他好听的声音：“我走了，别再追了。”
　　张扬此举严重打击韦双双的幼小心灵，韦大小姐急道：“你别跑，你怎么每次三句话不到头就跑呢？”她转头跟万岁岁说，“万岁岁，你帮我追到他，好不好？”韦大小姐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央求之意。
　　小姑娘见她神色急切，微一点头，提气便去追张扬。
　　韦双双大喜，也施展轻功紧紧缀在万岁岁身后。
　　那两个小强盗不晓得他们几个搞什么飞机，但是他们的大大要追那个男的是显而易见的。两人暗想，这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当下也不管刚在那男的手底下吃过苦头，紧追韦双双而去。
　　张扬轻功何其高哉，岂能让后面四个人轻易赶上？回头瞧见适才站在韦双双身后的小女生奋力追赶，且有愈来愈近的迹象，暗叫厉害，遂尔连忙加快速度，可不能让韦双双缠上，这个女孩子，一个劲儿地缠着自己，烦着呢。
　　万岁岁轻功不弱，至少比韦双双高一个档次。小姑娘答应韦双双帮忙追到那男的，自然竭尽全力，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答应别人的事却做不到。
　　五个人你追我赶了一阵，各自观望。
　　张扬没瞧见追兵，很乐。
　　万岁岁前不见张扬，后不见韦双双，很茫然。
　　韦双双失去了万岁岁的踪影，很丧气。
　　老大和老小跟丢了大大，很着急。
　　万岁岁又前赶了一段路程，遇到几个骑马的，遂向他们打听有没有看见一名年轻男子。
　　骑客甲说：“看见了。”
　　骑客乙说：“就在前面，不是很远。”
　　骑客丙说：“小姑娘，追男友啊？女追男隔层纱，尽管追，我看好你哦。”
　　骑客丁说：“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留个联系方式罢。”
　　骑客戊还要接着说……
　　万岁岁红着脸赶紧闪了，心想：“这些人怎么一个个口无遮拦，乱说话。”
　　然后，韦双双也遇到了这一群骑客。韦大小姐没好气地问：“喂，你们看见一个长得很handsome的帅哥没？”
　　骑客甲说：“看见啦，你是不是也要追他呀？”
　　骑客乙说：“加油啊，你比刚才那个小姑娘落后一大截啦。”
　　骑客丙说：“如果不分轩辕的话，就二女同事一夫好啦。”
　　骑客丁说：“只要记得结婚的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就行啦，我们的联系电话是1575177777，我们的邮箱是1575177777@□□.com。”
　　骑客戊还没来得及开口……
　　韦双双笑意盈盈，看的众人神魂颠倒，冷不丁操起竹棒，上去狠狠地一人给了一棒：“下次再看见你们，哼，把你们丢进茅坑！”
　　众人吃瘪，哇哇大叫，暗道：“现在都流行野蛮女友。”
　　韦双双扬长而去。
　　天色黑了下来，追人的人全都把人给追丢了，自己也迷路了。
　　万岁岁特别累，盲目的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仔细想了想，停下来等韦双双，可是等了很久也没等着，只得往前走，准备找个地方过夜。大黑天的，怎么找人？
　　万岁岁凭连日来的经验，在离大路不远的地方搜罗到一个极小的废弃的草屋，收拾出一张干草铺就的床，吃了几口随身带的干粮，便合眼入睡。朦胧中听到说话声响，警觉地坐起身。
　　一人说：“老大，我饿了。”
　　另一人不耐烦地说：“你饿了跟我说有个屁用，我又没东西吃，到这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嘛吃的。”
　　很耳熟，貌似韦双双的两个手下。
　　屋子里多了两个黑魆魆的人影，另有翻检东西发出的悉悉窣窣声。
　　万岁岁说：“喂，我有干粮，你们吃不吃？”
　　两个小强盗吓了一大跳，齐齐问道：“你是人是鬼？”
　　小姑娘说：“我是白天你们想打劫的人，后来跟韦双双比轻功的那个。”
　　两个强盗“噢”了一下，一个立刻说：“我要吃。”
　　另一个问：“看见我们大大了没？”
　　万岁岁说：“没看见。”她早已取出火石、火绒，打火，点亮了火折。
　　老大拾了些干草干柴在屋内生了堆火，和老小一起啃着干粮。
　　万岁岁突地说：“有人来了。”
　　果然，狭小的屋子里跳进一个人。
　　“大大！”老大和老小倏地站起，立正。
　　“双双，你也来啦。”万岁岁在荒野里奔波了半天，总算找到大部队，很高兴。
　　韦双双问：“你们找到张扬没？”
　　三人一起摇头。
　　韦双双失望不已，转动眼球：“明天继续找。你们两个有东西吃？快点拿给我。”恰在此时，韦大小姐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两强盗纷纷效忠，抢着把手里的干粮提供给大大。
　　韦双双撅着小嘴说：“你们啃过的还好意思给我？拿点别的来。”
　　“没得了。”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
　　韦双双接过他们的干粮，啃了一口就吐了，极不满意：“什么东西嘛！难吃死了，我不要。”随手就扔手里剩余的干粮，“我要吃STARBUCKS的CHEESE CAKE。”
　　“没有。”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道。
　　两个强盗很宝贝地抢过干粮，使劲啃，一边啃一边说：“KFC挺好的呀，新奥尔良鸡腿堡呢。”
　　很不幸，显然我们的韦大小姐要以空肚子来度过漫漫长夜。
　　这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张扬？”韦双双蹦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两个少年人多有缘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张扬反射性的弹走。
　　韦双双极有领导架势的一挥手：“追！”那阵仗和两军交锋，将军元帅下令追敌兵有一拼。
　　“得令。”两个小强盗口齿不清、含糊地应道。
　　张扬只有像特务似的，奔行在星辉下的夜空里。张帅哥苦恼的想：“都怪本帅哥长得太帅了，以至于韦双双那家伙硬追着我不放手，害得我跟老鼠一样跑，郁闷死了。长得丑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原来长得太帅同样是一种负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