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相遇》阿花没问题的

6、第六章

　　除了沈濯的表哥沈思南之前在C大读书，他的妹妹沈芊芊也就读于此。
　　但是沈濯是发自内心地不喜这所大学，他填志愿地时候还口出狂言，我沈濯今天就是死，死外面儿，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后悔没选C大。
　　然而没人能逃得了真香定律。很久以后的沈濯每每飙着车从C外到C大去和男朋友约会都会默默留下一把辛酸泪。
　　可当时的沈濯被沈芊芊威逼利诱着才百般不愿地跑去C大看她的社团表演，实在是无聊透顶的他趁着沈芊芊不注意溜出演艺厅。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沈濯脚踩林荫头顶星空漫无边际地在偌大的校园里逛着。
　　入夜的校园可能是因为大多数学生都跑去演艺厅看PLMM和SQGG的演出而显得与往常不一样的安静。偶尔也会有几对情侣和其他学生从沈濯身边经过，看到他帽檐压低，黑色口罩掩到鼻上的装扮后，不约而同地远避走开。沈濯无奈地撇撇嘴，帽子和口罩都是沈芊芊要求他戴上的，说是防止他顶着一张帅哥的脸去勾搭她的校友。
　　晃悠到大操场的沈濯随便找到一处空地就坐下来，他扯下盖在脸上的口罩，微微地喘着气。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人在绕圈夜跑，沈濯坐的位置很偏僻，他看不清其他人的样子，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到他。他舒服地伸个懒腰，拉下头上的鸭舌帽盖在脸上，身体向后仰去靠在石阶上。
　　“莫无求我正式警告你，别再找我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与操场只有一网之隔的小树林里传出低沉恼怒的男声，音量有被刻意压低，但还是吵到相隔不远的沈濯。
　　“安仔你别对我这么无情啊，你就做一次，不会有人看到。”
　　卧槽……
　　劲爆……
　　沈濯正身坐好，竖起耳朵试图听清楚“深夜小树林的秘密”。
　　树林里只有一个顶着帽子的男生，帽檐压得低低地，看不清模样。他举手手机背对着操场，看荧幕上泛出来的光，沈濯猜想他应该是在打视频电话。
　　刺激！会玩！新世界！
　　沈濯脑海蹦出几个词汇，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发送一条消息。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在这边偷窥，沈濯“好心”地给手机降了亮度。
　　“莫无求你好意思吗你，你一个体育老师连第三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都不会，你去教什么体育？”
　　树林里的男子怒气值似乎已经到达了极点，沈濯甚至看清楚在朦胧的月光下他握着手机轻微颤抖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的，还挺好看的。
　　但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沈濯拧着眉头，神色古怪。
　　全国……第三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
　　这他妈是个什么鬼？？？
　　不等沈濯捋清楚一切，男子视频电话那头的大叔凑近一张大脸，露出一副可怜哀求的样子。
　　“我这不是给他忘了。你高中不是早操领队吗，你帮帮老爹，就一次，就跳一次好吧。”
　　被莫无求弄得非常无奈的莫以安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耍宝的老爹，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扯着帽檐拉到脑后，猫着腰四处打量一下，确定周边没什么人后他将手机撑在地上，起身拉开距离准备开跳。
　　“哎哎哎！安仔子，你这样我看不清啊。”
　　莫以安深呼一口气，咬着牙又回去将手机拿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莫以安注意到操场那边，他慢慢走过去，想看看那扇铁网有没有可能架住他的手机。
　　看到莫以安过来的沈濯脸色微变，他可不想这么尴尬地被抓住。沈濯弓着身子在石阶上移动。这时候直接走开或者藏在这里都会被看见。
　　真是要命了。
　　沈濯心里暗骂，他缩着身子直接翻到架着铁网的那层石阶，然后背倚石阶垂着头将自己藏匿在阴影里。
　　与此同时莫以安也到了铁网这边，他皱着眉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前方无几人的跑道，便试着将手机倚在铁网上。
　　树林斑驳的影子落在这静谧的交界地带，铁网外是一脸不耐烦地拨弄手机的莫以安，网内是垂头不敢出声的沈濯。沈濯试着放轻呼吸，静静听着头顶上方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了，现在能看清楚了吧。”
　　莫以安往后站远，轻声询问着视频里的莫无求。
　　“得嘞，看见了看见了，开始吧。”
　　说着莫无求就在电脑上一通乱点。
　　“第三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当当当当当~~~~~~”
　　莫以安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四周看看，确保没人能看见。
　　张手，伸手，双手跃过头顶，伸展运动开始。
　　这时的铁网后面悄悄升起小半段手机，手机的摄像头无误地对上树林里跳跃的修长身姿。
　　沈濯艰难地扭着身子仰着脖子看手机上的录像。
　　他眯着眼试着看清楚屏幕上那人的模样。
　　模糊不清的画质里，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脸庞轮廓，脸上棱角像是揉和到林中微弱的亮光中，镀上了绒绒的光辉。
　　小会时间过后，沈濯突然感到一点困意，他一点一点地撤下手机，顺便给录像点个保存。他小心翼翼地在台阶上挪动着，避免被网外那个专心致志跳广播体操的男人发现。
　　跳得有些出汗的莫以安在沈濯离开不久后也结束了自己的广播体操。他沉着脸拿起手机，“好了，下次别再找我做这些无聊的事了。”
　　视频里的莫无求一脸心满意足，眼边几道表明年岁的皱痕都沾上了笑意，“得嘞，注意好身体，有事就去找你二叔。爸爸这边有事就不和你聊天了。”
　　“嗯。”
　　莫以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垂了垂眼帘，将抑在嗓中快要说出口的话压下去。他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被树枝隐隐约约遮住的天空，几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星被强制安放在天上，没有月亮和浮云的陪伴，一切都显得那么寂寥。
　　莫以安伸手摘掉帽子，食指勾住帽扣慢慢地打着转。他想起今天C大好像有社团表演，舍友还给他留了位子，虽然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社交软件上的消息，果然收到来自舍友的催促。
　　“安哥速来，10分钟后有芊芊女神的表演！！！”
　　“来了。”
　　这边的沈濯刚从操场出来就接到沈芊芊的电话轰炸。
　　“乌龟王八沈濯大臭鳖！！！你跑哪里去了？？？我马上就要表演了！！！”
　　沈濯稍微将手机拿远，口罩之下的脸上摆满无谓和敷衍。
　　“行行行，沈大小姐，我马上就回去。”
　　“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你不回来，我就注销你所有的游戏账号。”
　　听着对面沈芊芊恶狠狠的威胁，沈濯终于露出一抹慌乱。
　　“我日，江辰那狗东西把我游戏账号给你了？”
　　“哼，不仅是你的，还有他的，包括古甜乐的，我都有。”
　　沈濯当下恨不得冲到江辰面前把他锤爆，为了追沈芊芊，这狗东西居然出卖了他。
　　“不用五分钟，我三分钟就到。”
　　待到沈芊芊挂了电话，沈濯呼出一口气，他强忍着立马给江辰拨电话的冲动，加快步速赶去演播厅。
　　如果说之前路上行人还有二三，那么现在真的是出了沈濯就空无一人了。而且他正在走的这条路比较狭窄昏暗，是为了赶路就抄近路选择从操场后侧的小树林穿过去。
　　“为什么这么黑，C大缺资金吗，这路灯坏了都没人修。”
　　沈濯抬头看了一眼前上方玻璃罩都消失了一半的路灯，忍不住吐槽。他眉头紧锁，后背微微有汗渗出，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后方突然响起的一阵奇怪的声音成功让沈濯全身僵硬，步伐也随之慢下来，他低着头试着辨析那是什么。
　　未知永远是恐惧的源头。
　　沈濯讨厌这种感觉，但是他对黑暗的恐惧是天生的。他也试过各种办法去逼迫自己适应黑暗，这些方法最终不过是让他摆脱了开灯睡觉和夜晚不出门这些习惯而已。根源里的恐惧，是无法抹去的。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濯全身绷紧，他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但是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后面的声音像是来自于人，脚步声，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回完舍友消息的莫以安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他想了一下便决定从树林这边穿过去，不过这条路路灯似乎有点问题，学校也一直没有来修理。
　　“学校这么缺钱？”莫以安的吐槽和沈濯惊人相似。
　　他悠闲地走在路上，食指勾住的帽子在空中旋转着，带起一阵清凉的小风微微驱散林中的闷热。他的前方似乎有人，身影看起来有点模糊。莫以安眯了眯眼，这么晚还有人在这边走，看样子也是去演播厅的。
　　可能是前面的人走得太慢了，莫以安马上就追上了那人。林中的小路狭窄到只能允许一人通行，而旁边未安上石板的空地也因为前几天下了雨而成为泥地。莫以安想着自己也不是很着急，也就放慢步子跟在那人身后。
　　就这样走了没多久，莫以安看到那人朝他转头看来，莫以安生出一抹警觉，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
　　对面的男人脸上差不多是“全副武装”了起来，黑色的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的口罩都拉到眼下。
　　莫以安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脸上出了麻子不能见人。他再往上看一点就和那人对视了，莫以安看着那深黑的眸子，一时有点恍神。
　　很漂亮的眼睛，包括那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恐惧。莫以安这样想到。
　　他弯弯眼睛，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同学麻烦让一下，我要去演播厅。”
　　那人似乎愣了一会，然后给他让了一个道。
　　莫以安走了之后还在想他在那人眼底看到的那抹慌乱，那眼神让莫以安想起在二叔医院里遇到的那些病人，很受伤很孤独的惊恐。他感到一点不舒服。
　　想看清身后是什么的沈濯转头就撞入一片光亮中，耀眼刺人的灯光让他一时有不适应，但同时也将他从恐惧中拉出。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脸庞隐在光亮之后，薄唇紧抿，一双眸子带着审视的味道与他对视，看起来他也有些警备。
　　沈濯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但是刚从黑暗的恐惧中会醒过来的他来不及仔细思考。
　　对面的男人朝他笑了一下，问他让个路。
　　沈濯侧过身让男人过去，狭窄的小径让路异常困难，沈濯觉得他两人几乎快要贴到一起了。
　　看着男人的侧脸，以及他唇边噙着的笑意。沈濯心底生出一点莫名情感，像是喝下烈性的酒，微醺酥麻感要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