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逝，卿言可待》何十七

5、顾卿言

　　显然，他是从窗子里进来的。
　　今晚月色真美。
　　月光洒下来，依旧穿着白衣的他倒是被披上了一层柔光，显得整个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这样的距离，我竟然看得入了迷。
　　“怎么，几日不见，便不记得我了？”那男人瞅着我的模样反而笑着问我。
　　慌忙别头去，理好衣服。清清嗓子说道：“公子夜里来访不合适吧。”
　　“韶光姑娘是害羞了？”那略带戏谑的声音又从我背后传来：“我若是不夜里来怎么能看的见姑娘害羞的模样呢？”
　　这人怎么也不像是我刚醒时我见到的样子，原来一开口便如此轻浮，真是人不可貌相。
　　“公子今日来这恐怕也不是为了取笑韶光的吧。”
　　“那是自然，在下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哥呢。”那白衣男人背过身子走出汤池，自己便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水。
　　又披了一件长衫才走出汤池，这男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还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也好向公子谢谢救命之恩。”
　　那男子听了，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那白玉瓷杯又戏谑着说：“韶光姑娘可知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
　　所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未回答我就又想着法戏弄我。“话本子里才有的事，公子不必当真吧。”虽然这男人长得一脸不沾染一丝风尘，但再留下去……
　　“公子救了我也是因为哥哥，若是真没什么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好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共处一室吧。”
　　这男子听了，也不恼。放下手中的茶盅，又不知从那掏出一包银针。走近我说：“在下顾卿言，韶光姑娘上次还落下了病根，还劳烦姑娘除去衣衫，让在下给姑娘看诊。”
　　除，除去衣衫……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下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衣服护在胸前。
　　“哈哈哈，韶光姑娘不必如此，在下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只需将背部露出即可。”顾卿言又露出了他的本性，望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像是看了什么有趣的话本子一样。
　　真是，轻浮！
　　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别过头，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转过背去冷冷的开口道：“劳烦顾公子了。”
　　听到他轻微的走路声，心里又慢慢紧张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襟。
　　“在下唐突了。”一股茶香随着他的气息扑了过来。我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烫。
　　手指的温度从脖颈移到腰间，细细的银针埋入柔嫩的肌肤里。微微刺痛的感觉后便是一阵酥麻之意……随着最后几枚银针的插入，又是梦里蚀骨般的疼痛重重席卷而来，眼前的陈设开始渐渐模糊……
　　“韶光，张嘴！”
　　在我昏过去的前一刻，顾卿言喂了我一颗药丸。那时只觉得苦，还不曾想过以后会吃到更苦的一颗。

　　这是在哪？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我一个人只能慢慢往前走着。
　　源于黑暗，走向黑暗。
　　突然，只是走到几步，便好像走到了尽头。刚想试探着摸索，好像一扇门被外界打开，刺眼的白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匆忙之间闭紧了眼睛。
　　“出来吧，圣旨到了。”
　　圣旨？什么圣旨？这声音好生熟悉，谁？谁在说话？
　　等我睁开眼睛时，那白光又化为红色的一片。
　　四处高大的阁楼，宫阙，全部陷入大片大片的烈火里。人们如蝼蚁一般四处逃散，脸上全是看见死神的惊恐，五官扭曲着，又被延伸过来的火舌吞没，到处都是烧焦的气味……
　　末世降临，地狱之门正等待着所有的人堕落，一切的一切，谁都逃脱不了。

　　“韶光，快过来！到皇兄这里来！！韶光！韶光！！！”一袭青衫的少年从火海里向我跑来。

　　又是谁？皇兄？来不及我思索背后的大火便等不及把我吞噬……

　　“皇兄……谁！……别！……”
　　“韶光？醒醒……”
　　有人在叫我，为什么，眼睛好沉重……好热……
　　努力睁开眼睛，我正躺在自己的卧榻上，旁边的他正把一个纸包里的褐色粉末倒在要茶杯里，又用水冲开，不一会儿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我，好渴……”好多问题想问他，说出口却成了这样。
　　他见我醒了，把手中的药盅子搁在一旁，取下敷在我额头上的手帕，又拿起旁边的一碗水用药匙正想舀起来喂给我喝。
　　“别，叫菡萏……”我被他样子弄得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韶光姑娘是想让你的婢女进来看见她主子闺房里有个男人吗？”他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汤匙放在我嘴边。
　　自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张开嘴喝了几匙，让那被火烧的感觉舒缓下去后便开口问道：“顾公子，为何这次又会昏睡过去？”
　　他又在认真的吹着那碗汤药，真是的，明明一开口便让人觉得轻薄浪荡，偏偏做起事来反而安安静静的。
　　刚喝完水，又把这苦的让人发呕的汤药放在我嘴边，见我不喝便又开口道：“韶光姑娘，你外伤痊愈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内伤必须每隔十日就用银针贯通血脉之后用我的汤药内调，如此才可好转。”说完，又把汤药往我嘴便伸了过来。
　　我闭着气息喝完汤药。他放下手中空空的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说道：“天快亮了，在下也告辞了。还请姑娘不要再忘了我。”说罢，将银针收进袖子里转过身往外走去。
　　“顾公子！秋瑾说你是哥哥找来的，那哥哥，他和父亲在外可还好？”能一次两次的进出侯府，虽是于我有救命之恩，但也不得不防。
　　“韶光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加害于你。我与君墨是生死之交，他托我照顾你，我自然不会拒绝。”他停下来，依旧背对着我，顿了顿又说道：“姑娘与其忧心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等到自家哥哥回来。”
　　什么意思，尹君墨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公子……”

　　还未等我问出口，他便不见了。和上次一样，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喝完药之后，被火烧的灼热感不再强烈，感觉只是出了一场汗而已。
　　顾卿言到底是谁？我得的也不像是一般的病，哥哥又怎么会让他来照顾我？他说的那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很多很多我没弄清楚的事情……
　　窗外的黑暗慢慢被白昼代替，好不容易得来了安静。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安心睡会，可脑海里全是满满的疑问……
　　终于被浓浓的倦意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