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太监》漆小树

3、第 3 章

　　即使参奏魏侯的折子再怎么的如山似海，魏贤依旧能平平安安的从宫内出来。皇帝对于魏贤的极宠，从没让人怀疑。

　　非公休日，魏贤已经连续半月不上朝，也不见请假的话，行为可谓是十分的嚣张。言官参奏他的话自己都说累了，今日的朝堂出奇的和谐。

　　梁佑盯着大殿下正在发言的张卿发呆，这老头说话喜欢捏着调子，三字一扬五字一顿，一通操作，这边可以吃个饭打个盹他还没说完。

　　终于等着张卿将事情交代清楚，梁佑提炼出中心思想，不外乎也就一句话。说，心腹之患的北夷畏我大梁之威，主动求和，送来和亲公主举两国边境十年无战火。

　　在一片恭贺声后，梁佑听到了不一致的声音。

　　“不和。”众臣回头，多日不见的魏侯一身黑袍，逆光而立。

　　“北夷内乱又遇大ji荒，此时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北夷好战又言而无信。和，不过是姑息养奸。”

　　“我大梁有你这样的奸臣当道，才是姑息养奸。皇上啊！”张卿苦口婆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大梁一向以儒治国，当以德天下。与北夷定和，共谋发展，才是正道。前有大唐海纳百川，我大梁当以效之。”

　　“张公不要忘了，北境对大唐的依顺，也是有高祖、太宗领兵打出来的。先强兵，再谈和。这就像教育调皮的孙子不要总是捣蛋一样，老是拿糖哄是管不住的，只有打一顿，他才能乖乖听话。”

　　“噗嗤。”教育孙子。梁佑满面笑意地听着魏贤拿着教育孙子的语气和张卿辩论结束，清了清嗓子，“咳咳，魏卿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北夷内乱可否属实？北夷人善战，发兵北夷，能保证战胜吗？”

　　“臣多日未朝，此次，正是准备一件宝物要献上。”

　　“哦？不知魏卿有何宝物要献？”

　　“臣在进殿时东西被扣下了，还请皇上赦免臣的罪，让臣把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行了，赦你的罪，把东西传上来吧。”

　　魏贤拒绝了让小太监将东西传进殿来，而是亲自出去拿。

　　只见魏贤背着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异常高大，他左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黑色长袍猎猎生风，而右手单手持着一件gong弩，上边还挂着一支穿云箭。

　　“是机关弩？”张卿站出来指着魏贤大声呵斥，“魏贤你大胆，兵器不得入殿，你死罪。”

　　“张公，刚刚皇上就说了赦免我的罪了，张公这是公然忤逆圣意啊！”

　　“你……你。”张卿被魏贤堵的一脸猪肝色。

　　“张公。”魏贤突然喝了一声，右手举着机关弩架在左手臂上。只听沉闷的一声响，一支穿云箭飞射而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张卿的的帽子被穿云箭倒插在了柱子上。

　　嘭，仿佛时间延迟，张卿楞怂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皇上您看。”魏贤将箭从柱子上拔了下来，箭头竟是生生的穿过了帽子上的宝石。

　　“不错，此机关弩射的精准，力道强劲。”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机关弩就是魏卿要献给朕的东西？”

　　魏贤拿着机关弩走上御阶，矮身将东西递给梁佑，看着他，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皇上，送给您。”

　　梁佑奇怪地看了魏贤一眼，单手接过机关弩，把玩了起来。

　　“此弩是我在贵州缴获的，本来是想拿回来给你玩玩。”

　　猝不及防的，魏贤突然弯腰凑在耳边念了句悄悄话，梁佑脸上一红，拿着机关弩将魏贤肩膀推了出去。

　　“咳。”梁佑想想又伸手推了魏贤一把，嗔怒道，“下去。”

　　魏贤倒也听话，转身下了御阶，奏请道：“回皇上，臣这半月未朝，实则是在云贵叛军的缴械中发现了这只精巧的机械弩，臣亲自去了一趟云贵，将造机械弩的能工巧匠带回了京城。”

　　“机关弩再厉害，云贵土司叛乱，不还是被魏大人平定了吗？魏大人拿出这些战利品在大殿上献宝，不过哗众取宠，凭此就想战胜骁勇善战的北夷军，魏大人怕不是痴人说梦。”

　　“你又是哪位？”魏贤回头瞟了一眼从文官队伍里不前不后的位置站出来说话的言官，轻蔑地嗤笑一声，把一向以铁齿铜牙自居的言官堵的涨紫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偏偏上头兴致勃勃把玩着机关弩的梁佑突然横出来插了一句：“魏卿怎能不识谢道员，这个月谢道员可是上奏了十一道弹劾魏卿的折子，上个月朕记得是十八道。”

　　“那确实是臣的过失。除去公休日，和臣不在朝的时间。”魏贤大概算了一下，向谢道员拱手道，“谢大人这可是天天都念着我啊，惭愧惭愧。”
　　“不过谢大人作为道员，当是道德标杆，文坛泰斗。这两军对垒，骁勇善战一词来形容敌军，谢大人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怕不是……奸细？”

　　“皇……皇上，魏大人他血口喷人，臣连北夷人都没见过，怎会是敌军奸细哇。”

　　“所以谢大人连北夷人都没见过，拿什么在此纸上谈兵？”

　　“我……我……”

　　“嗤！”不值得一看的小喽啰，魏贤神之蔑视了谢道员一眼，转头躬身道，“请皇上仔细观察机关弩。”

　　梁佑饶有兴致地将机关弩的木架子摸了一遍，弓身上肯定刻了诸如“一生永随”一类的字样，真是魏贤玩不烂的土味。

　　“回皇上，此机关弩的用料是牦牛皮。北夷的牦牛就像我朝百姓家中的水牛一样珍贵，轻易杀不得。可是云贵的机关弩用的却是牦牛皮，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想多了的梁某人气夫夫地将刚刚还爱不释手地机关弩随手扔给了侍监。说明魏贤随手拈来的一个破机关弩竟敢说是特意带给他的礼物。

　　“再者……”魏贤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幅小人像，展开，憋着一股子坏笑，“臣无意得来北夷公主的一幅画像，皇上请看。”

　　“这北夷的公主不仅长得……”魏贤瞄了一眼小人像，画像上膀大腰圆粗狂的不像个女人的公主若不是穿戴华贵倒不如说画的是李员外家倒夜香的肥大姐。

　　魏贤使劲憋着笑：“这北夷公主不仅长得得天独厚，臣更是听说公主曾一人肉搏十名壮汉，打的壮汉是哭爹喊娘。众位大人怎能让皇上娶如此一公主呢？那不是坑害我们俊美的皇上嘛。”

　　“嗯，魏卿考虑的在理，朕若娶也要娶像魏卿如此绝色的美人啊！”

　　正在坏笑的魏大美人终于老实了。

　　“季公，卿乃两朝肱骨之臣，此次与北夷之战，你以为何？”

　　“皇上，老臣……不会打仗。”

　　魏贤瞪了一眼身后唯唯诺诺的小跟班一眼，礼部侍郎左大人后知后觉地悄悄挪了出来：“皇上，北夷公主不能娶。臣听闻季大人家的孙女才品天下第一，臣以为如果皇上大婚，怎么也不能是北夷的野蛮公主祸害后宫，而是要像季大人家的孙女那样秀外慧中之女子呀！”

　　“哦？”梁佑抬了一下袖子，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站在魏贤旁边的侍郎大人，“有左侍郎为朕考虑，真真是有心了。”

　　“季大人觉得呢？关于北夷之事，朕观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老臣……”三公之首的季大人络腮胡子一捏，腔调变了，“正如魏大人所说，先强兵再讲和，老臣认为北夷一向无信，合约如同废纸。且此时我朝与北夷之战，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老臣以为，此仗当打！”

　　“好！既然季卿都说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好时机，此仗该打。众卿可还有异议？”

　　皇上都这样说了，谁还敢有异议。

　　“此次与北夷之战，当直捣黄龙，定臣属。吾皇圣明。”

　　“既然众卿如此信心，不知当谁挂帅？”

　　“……”动嘴皮的时候都可以，一到干活的时候都装起了孙子。尤其是去北夷打仗，能不能讨得到好不知道，但是苦一定有的吃。

　　众臣默契后退，将魏贤给推了出去。

　　“如此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既然众位大人都推辞。”魏贤一掀长袍，单膝跪地，“回皇上，臣愿领兵。”

　　“领兵之事，再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