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给风》妩墨

5、第五章

　　她们回到寝室午睡。沈愿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小灵通嗡嗡的震动声吵醒，她翻了身，把手机往枕头里一塞，很快又睡着了，但没多久再次被吵醒。
　　她怕把赵妹儿吵醒，忍无可忍地钻进被窝接起来。
　　“阿愿！林嘉星和秦泽明打起来了，你快来看！”陆过在电话里大叫。
　　他那边环境太吵，里面都是喧闹声，沈愿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阿星和秦泽明打起来了。”陆过叫，“因为你！”
　　沈愿心里烦躁，一脚把被蹬开，好好睡个午觉都不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破事！爱打打去，关她什么事！她一把拉起被子，蒙上脑袋再睡。
　　两分钟后，她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
　　赵妹儿还是被吵醒了，她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沈愿一边穿鞋一边说：“陆过说林嘉星和秦泽明打起来了。”

　　操场上外围满了人，沈愿加快脚步跑过去，挤到人群里一看，并不是想象中打架的场面，是林嘉星和秦泽明在打篮球。
　　“他们干什么呢？”沈愿问一旁的女生。
　　“比赛呢。”女生边看边抽空答，“输了的人要脱了衣服绕操场跑三圈。”
　　“为什么？”她问。
　　“听说是五班的秦泽明先挑事，他说要修理林嘉星。女孩说， “秦泽明是校篮球队队长，听说他出去比赛过，不知道林嘉星打不打得过。”
　　沈愿转过头看向篮球场。
　　林嘉星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他弯着腰聚精会神地运球，秦泽明挡在他前面，只见他一个虚晃，秦泽明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一个助力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猛地弹跳起来，直接把球拍进了球筐。
　　“啊啊啊！”
　　“林嘉星加油！”
　　“云上的流川枫！”
　　女生的叫声几乎要冲破耳膜。
　　沈愿望着他，他真好看，瘦而高，姿态挺拔，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他神情专注认真，眼底仿若有光，自信又野心勃勃的样子。
　　就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又一个帅气的三分球。
　　“啊——天哪！”身旁的女孩叫起来，“好帅！”
　　沈愿望着他的身姿想，老天真不公平，凭什么他好像样样都能做的好。
　　她对他有心结，自从他抢了她的广告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他，和他比较，想要让公司里的人知道，她并不比他差。
　　比赛结束了，秦泽明输了，大家都在起哄：“脱衣服！脱衣服！脱衣服！”
　　林嘉星站在一旁，倨傲地看着他。
　　“脱就脱！”秦泽明气势十足道：“人赌服输，老子不是输不起的人！”
　　他说完就开始脱衣服，一旁同学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女生们尖叫连连。
　　沈愿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从后面挤到林嘉星面前，她羞嗒嗒地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
　　陆过怪叫着，身旁男生也跟着起哄，女生们窃窃私语，羡慕兴奋不屑兼而有之。
　　沈愿看见女生害羞地低下头，可林嘉星却没有伸手接的意思，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孩子转身匆匆跑掉。
　　他身旁的男生大喊：“阿星你又把人家小女孩惹哭了。”
　　“哈哈哈哈，阿星就是少女杀手。”
　　林嘉星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弯腰拿起大衣，抖了抖灰然后穿上。
　　沈愿站在风口看了场闹剧，看完了准备走，谁知陆过人高眼亮，一下就看见了她。
　　他扯着嗓子喊：“这里！阿愿，这里。”
　　林嘉星本来是侧面对着她，听见陆过的声音，立即转过身，他的目光掠过众人，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她刚才也在看？他心里莫名地有点高兴，脚步不自觉朝她追去。
　　“喂！”他在后面喊。
　　沈愿不理他，转身就走。
　　突然，一只手拽住她的头发，微微用力往后一扯，她头发被拉起，头皮有点痛。
　　“林嘉星！”她怒喊。
　　周围女生的目光都粘过来，沈愿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偏偏那人还毫无自觉，他转过脸看她，傲娇又得意的样子。
　　“就那傻大个还想修理我？”他口气嚣张，“沈愿，你下次找保镖也找个像样的。”
　　原本是他和秦泽明的事，与她无关，可此时听他的语气倒好像是她在和他比，他赢了她似的。
　　沈愿心里本能的抵触，她反唇相讥：“我找什么样的与你何干？你自己爱出风头，就喜欢做哗众取宠的事。”
　　林嘉星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他抿紧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像烧着火一样亮。
　　他爱出风头？
　　他哗众取宠？
　　他用的着吗！
　　他勾勾手指有的人跑来追捧、喜欢。
　　“不想让我管就少在背后拿我吹牛！”他冷冷道。
　　沈愿白了他一眼，大步离开，想要甩掉他。
　　林嘉星最讨厌她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好像他是一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
　　她凭什么这样？从前到现在，只有他这样对别人，只有他对别人爱理不理，什么时候轮到她对他这样了？
　　林嘉星越想越愤怒，他盯着她的后脑勺，她的发尾随着她身体一晃一晃的，他心里怒气无从发泄，这碍眼的头发正好撞上来。
　　他伸出手五指拽住她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拉，沈愿感到后脑勺头发再次被拎起，这次力气更大，她头皮一阵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妈的！简直得寸进尺！
　　沈愿心里恨极了，她握紧了拳头，二话不说就转身挥拳，林嘉星没防备，她的拳头正好落在他脸颊颧骨上。
　　他被打了？
　　她打了他的脸？
　　林嘉星睁大眼愣在原地，对这难以置信的一拳还没反应过来，四周静下来，陆过和他那帮朋友都愣在后面，嘴巴长成o型，一脸惊讶。
　　沈愿自己也震惊了，没想到好巧不巧竟打了他的脸，她看了他一眼，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转身跑。“我打林嘉星了！”
　　“天哪！我打了他的脸！”
　　她边走边给赵妹儿发信息，最后一条发完，赵妹儿的电话进来了。
　　“不是秦泽明和林嘉星打的吗？”
　　“什么呀！”沈愿说，“他们两不是打架是打篮球……”
　　她进了教学楼，一边上楼梯一边讲电话，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她说完之后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错。
　　是他先拉她头发的呀！
　　“真没出息！”她自己给自己打气，“法律上还有正当防卫一说呢，我好好地没招惹他，是他来招惹我的，他活该！”
　　赵妹儿在电话笑起来：“那你慌什么？”
　　“我才没慌，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一只手横过来把她的小灵通夺走了，她心里一惊，回头就看见板着脸的林嘉星。
　　“还我……”她踮起脚去抢手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道抛物线从眼前闪过，随后是“啪”一声响。
　　小灵通被他扔了出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心里原本的那一点点不安此时都成了愤怒，她扬声怒斥：“林嘉星，你是不是有病！”
　　林嘉星拽起她的胳膊就走，她在后面边挣脱边喊：“放开我！林嘉星，你松手！”
　　他充耳不闻，一双手紧紧拽住她手腕，五指用力，像铁钳似的。他上了三楼，往右边一拐，将她拽进了楼梯间。
　　他这次是真生气了，眼眸中盛满愤怒，他用力一甩，她忍不住向后倒退几步，差点撞上墙。
　　这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沈愿把手背到后面，轻轻揉按着被他握痛的手腕。
　　“我本来还想要不要和你说声对不起，现在看来不必了。”沈愿直视着他。
　　她说完要走，可林嘉星堵在前面，他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堆，她又倒了回去，他上前一步，严严实实把她堵住。
　　她身后是墙，面前是他，前后无出路。
　　沈愿瞪着他：“林嘉星！”
　　林嘉星冷笑，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还想再打一拳？”
　　他心里气极了，新仇旧恨一起涌来。四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打了他，打完就跑，日后相见竟连一句表示都没有，好像压根忘了他这个人。四年后，她当着学校这么多人的面，又一次打了她，仍然是打完就跑。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平常爱理不理，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凭什么？沈愿，你凭什么？
　　“是你先招惹我的。”沈愿冷冷看着他。
　　她现在的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反感，是厌恶。从一开始他们认识就是他先招惹她，先找茬的每次都是他，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也是他。
　　他以为他是全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吗？
　　又是这种表情！林嘉星看着她，觉得胸口卡了根刺，那根刺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扎着他。
　　“沈愿，你以为你是谁？”他口出恶言，“你以为你拍过几个广告，当过几次配角就了不起？我招惹你？你也配？我家的猫都比你高贵，你少自以为是了。”
　　说完这些，那胸口那根刺好像变小一些，他爽快多了。
　　沈愿咬着唇，她气的打颤，屈辱又愤怒，记忆深处有画面涌上来。
　　蹲在旧时光里的那个女孩儿穿着旧旧的有些发黄的裙子，她面前站了几个趾高气昂的同龄小孩，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天蓝色崭新衬衫的男生。男生对她说：“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们了，我们不和你一起玩。”
　　她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那些小孩听了她的话都笑起来，其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儿，骄傲又恶毒地说：“我们才不是朋友。沈愿，你回家照照镜子，你也配和我们做朋友吗？我们只当你是可怜的小跟班。”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她没有哭，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沈愿眼眶泛红，一股热气涌上来，她忍着不让泪流下，她定定地看着林嘉星。
　　风从过道吹进来，卷起尘埃，在空气里飞舞，午后的阳光把这一切照的耀眼而模糊，林嘉星的心在这一刻莫名静下来。
　　少女的脸庞如夏日清晨的露珠，晶莹透亮，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泪光粼粼，他的心猛地一震，像有什么快速在他胸口一击，他看着她的眼，突然很怕她的眼泪会落下来。
　　他心里涌起不可抑制的冲动，想要去吻那双眼睛，来不及思虑动作就已做了出去，沈愿赫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脸由上至下，离她越来越近。
　　“林嘉星！”
　　这一声喊，像是把林嘉星叫醒了似的，他恍然回神。
　　沈愿一把推开他，从他身边跑开。
　　她脚步声蹬蹬蹬好像每一声都落在他心上，林嘉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眉目间浮出几分厌恶的神情，随之，又变成茫然。
　　该死！他妈的！
　　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