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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牢狱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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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三更。
周员外府邸的高墙外。
刘云把怀里一个方巾拿出来,展开方巾,里面郝然便是那把精致的匕首。刘云爱不释手的轻轻抚了一遍刀鞘上刻的花纹和明珠,重新放入怀中。
他此番,自然是为还宝而来。
他用力跃上墙头,轻轻跳入院内。
四周一片寂静,人们似乎都已睡下了。
刘云松了口气,悄悄摸向东边的书房。
听说,周员外也喜欢收藏文房四宝。这个碧玉宝刀,放在书房总不至于错了。
顺着墙角,他悄悄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自然是锁着的。
刘云上了屋顶,轻轻揭开片瓦。用细索栓好了碧玉刀,慢慢往屋里伸去。
突然,传来一声狗吠。
一声,两声,由远而近。伴随了人声和火光:“有贼!老爷的书房进贼了!”
刘云慌了神,松了手。
细索栓了碧玉刀,径直掉入书房地上。
他跃下屋顶。可惜,已被团团围住。
团团火光照耀在他脸上。
几个大汉上前,一把把他扭住了。
“我没偷东西。我,我是来还东西的。”刘云磕磕巴巴的说道。可惜没人听他说话,间或有听见的也根本不相信、更不明白。
就这样,刘云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前厅。
周员外刚被从睡梦中吵醒,听下人报说抓住了盗贼,满脸不高兴的来到了前厅。他看着地上跪着的被五花大绑的穿着夜行衣的少年,喝到:“抬起头来!”
刘云抬头,静静看着周员外,眼中竟没一丝慌乱。
周围人群一阵骚动。“怎么是他?”
周员外家的下人们,尤其是跟他来帮工的娘接触过的,有一些见过他。他,正是那洗衣妇瑾娘唯一的儿子。
那瑾娘三四个月前突然辞工不干了,说得重病了。
之后,员外老爷就发现他祖上传下来的那把碧玉宝刀不见了。
本来,周员外还怀疑瑾娘跟他丢失的宝刀有关系。
不想,还没等去查问,突然就传来了瑾娘病重已死的消息。
此事也就无从再从她那里查下去。因是个宝物,不想惊动官府,怕被人惦记上,也就没报官,只暗暗查探了几个月,竟没一点消息。
现如今,突然见到瑾娘的儿子一身夜行打扮半夜三更来到周家,怎能不叫人起疑?
周员外道:“你来干什么?有什么话要说?”
刘云抿了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说出来,非但没人相信,还污了娘清誉。
一个大汉走上前来,细细搜了他身。却是连一个大子儿也没搜出。
这小子,身上空无一物。
周员外见他不言语,想必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不由心头火起道:“既然如此,那就送官吧。”
刘云被人押到了柴房。由专人看着,第二天一早,就会被送去官府。
周员外遣散众人,来道书房仔细查验,发现东西不仅没少,还找见了以前丢失的碧玉刀。不由松了口气,没丢东西就好。至于那小子,安个偷盗未遂的罪名,应该也不冤枉他。
第二天一大早,刘云被五花大绑押往了县衙。
县太爷很快便定了案。偷盗未遂,判监禁一个月。
刘云进了一间又阴又暗的小牢房。
这牢房连窗户也没有,只借着对面一个狭小的窗户漏进来些光亮。
这牢房里稀稀拉拉关了三四个囚犯,看起来一个个瘦骨嶙峋、躺尸一般无精打采,比丐帮更像丐帮。
过了三两日,隔壁牢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约莫弱冠之年,身着白色囚服,样貌文弱俊秀,举手投足间一派书生样的温文儒雅,跟牢里其他人却都不太一样。
那书生见到隔壁牢里关着的沉默少年,却走过来主动跟他打招呼:“小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刘云抬眼看了看他,心道,说了怕他也不信。任谁听了会信呢?一个没有偷盗的盗贼?于是道:“无可奉告。”
那书生却微微笑着,道:“舍不得说吗?没关系,谁都有点秘密的。只不过,不要做什么大的坏事就好。”这人絮絮叨叨,颇有点说教的意思。
刘云心中好笑,便道:“敢问兄台是因何事关进来的?”那书生见刘云回话,便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岩字。是因为,赈济灾民之事被关进来的。”
原来,这李岩是个富户人家的公子,家里原也不缺吃穿,又爱好学问,早早便当了秀才,近年开榜刚考取了举人,只是任职还未下来,家里父母先后病故了,他又独身一个,连个兄弟也没有。近半年家乡适逢旱灾,他看不得穷人受苦挨饿还得被逼着上缴苛捐杂税,又觉着自己是个举人,便想去跟县衙理论一番,让官府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不想,县衙却说这事他们管不着,若想帮忙就应该他们这些富户人家出手赈济灾民。这李公子便当真把自己的财产都换了粮食,每日在街上赈灾,很快粮食就不够了,他只好游说其他富户也来赈灾,其他富户自是不愿,结果就发生了灾民失控,到富户家里哄抢粮食的事端。其他富户联名把灾民们告到了官府。
县太爷一听,这还了得?立刻派了衙役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制止,并喝令把被抢的粮食还回去。还扬言说如果再聚众要挟,就要重重治他们的罪!那些灾民本已饿得没办法,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一伙人把令牌也摔碎了,狠狠打了几个衙役一顿,拥到县衙前要暴动。县太爷一看这阵仗,吓得躲在县衙里不敢出来了。后来还是派了人找了李岩来,请他拿个主意。
李岩便劝县官让富户们捐粮,停止征税。说这样才能不出乱子。县太爷左思右想,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便只好答应。饥民们一听,李岩已说服了县衙捐粮并停止征税,便平息了愤怒,大伙儿都散了。结果饥民一散,县令就后悔了,怕征不上税,上司怪罪下来,自己难免乌纱帽不保。想来想去,都是李岩惹的祸。若不是他出头赈济灾民,那能闹出这后面许多事端?
于是他立刻修书一封寄给上司,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李岩身上。污蔑说李岩趁着适逢旱灾,收买人心,想要造反。结果李岩举人任职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衙役们的手脚镣铐和牢狱之灾。因被说是造反,当成了要犯,此番便是要押往京师去治罪的。
刘云听了,心道原来也是个被冤枉的好人,只是他名字中跟爹一样也有个“岩”字,不觉有些亲切。便站起身,朝那李岩作了一个揖道:“小弟姓刘,单名云,字文秀。李兄乐善好施,却被冤枉至此,小弟甚觉不平。”那李岩却心胸开阔,见刘云如此说,展颜笑道:“钱财乃身外物,我并不甚在意。只是我等生于此乱世时,正该有此救世胸怀才是。”刘云听了,深为敬佩。他原也没什么相近年龄的朋友,今见这位李公子,侃侃而谈,言语不俗,突然来了豪气,话语不由多了起来。二人越谈越高兴。那李公子见刘云相貌不俗,心思真诚,二人后来越谈越投机,最后便相互说了生辰八字,在这牢房里天地为证、义结金兰。李岩长刘云两岁,是为兄长,刘云为小弟。如此这般,二人竟畅谈至深夜方尽。
夜已深,刘云斜卧在牢房的草垛上,已睡熟了。
李岩陷入了深思。
他想起方才刘云问他的话:“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可娶亲没?”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亲是没娶,只是以前曾由叔母做主,与汤家的小姐曾订下亲,却从未曾谋面,如今这乱世之中,自己又落魄至此,恐怕都做不得数了吧。不过……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绯红色的身影,苗条利落,冷冷清清的容长脸蛋上有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