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狐尾武竹

9、情话

　　那日之后，顾予安好似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他待我体贴细致，谨小入微，任劳任怨恍如仆人，现在的他，依旧是待我体贴细致，谨小入微，只是......之前顾予安给我的温柔里满是宠溺，我想要如何都行，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毫无拘束，现在的顾予安给我的温柔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硬，在他允许的范围里，我依旧自由，可若是触碰到他未曾言说的底线，任我生气也好，撒娇也罢，他都不为所动。

　　从前我信闵家传言，只当他是代代传下来的闵家家仆，对他随意支使，想使唤就使唤，心安理得丝毫没有愧疚，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他就该对我如此体贴温柔，任我差遣。
　　现在......面对顾予安，我十分的惶恐，我不敢再如当初那般对他，也不敢再想那鬼魂，那些祖辈恩怨。
　　家丑不会传给后人，闵家留有藏书千册，没有一本一页写当年恩怨。
　　当年到底如何，谁能说清楚？

　　那只米色的葫芦小瓷瓶里，装的是白色的粉末。
　　顾予安说那是我曾祖母蓄下的眼泪。
　　“按理说该是留给你的。”
　　他摩挲着瓷瓶，说：“你继承着闵姓，分担着曾祖的罪恶，也受后悔的曾祖母庇佑。”
　　我伸手去够那瓷瓶，顾予安却一扬手，避开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不肯给我，他却只是吻我，并不肯回答。

　　“我要娶你，并不只是说说。”
　　他吻着我，说婚期已经请人择吉日定下了。

　　顾予安带我去镇上裁缝店里订制婚服，返程时带着厚厚一摞请帖。
　　他一笔一划的写着请帖，除去顾、闵两家亲友，多余的请帖上端端正正写着刘、李、柳三个姓氏。
　　这三份请帖只写了姓氏，并无名号。
　　“柳家亏欠顾家，接了请帖也大概率不会来，李家对你曾祖母那般，自然也不会来观礼，只有刘家，仔细算起来，这几个家族都亏欠刘家，若是这三家里会有人来，该是刘家。”
　　顾予安合了笔，封好信封，将几份请帖寄了出去。

　　说实话，我一直疑心这些祖辈恩怨，除了我代闵家在受苦，顾家在守祠堂，其他那些人家，究竟还有没有后辈会劳心费力记得。
　　“不好说。”
　　顾予安摇摇头，“有你日复一日的被病痛折磨，有我心甘情愿守着祠堂，那些家族里若是有人仍旧记得祖辈恩怨，倒也不算是奇怪。”

　　“那还何必大费周折？”
　　我弄不明白。
　　“因为我要娶你。”
　　顾予安握着我的手说：“你算算，闵家的确还有些孤苦的人活着，但这一辈只剩下你一个人，若是仇怨一直继承下去，你生的孩子带着闵家的血脉，即使顶着顾家的姓氏，也难免将来会出什么意外。”
　　“我想娶你，万无一失。”

　　顾予安一门心思只想要娶我。
　　我问他爱不爱我，他摇头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生同寝，死同穴。”
　　“我想和你日日相见，牵你的手，搂你的腰，梳你及腰长发，吻你小巧耳垂，数你眼中的星星，抚你唇边的微笑，睡前是你，醒来也是你，每天都可以光明正大和你躺在一起，不必鬼鬼祟祟去躲闵家阿婆的眼睛。”
　　顾予安最会讲情话，甜的仿佛在蜜罐子里泡了三天三夜，让人听了昏昏沉沉摸不着头脑。
　　我还没从这一番情话中回过神来，他便反问我爱不爱他，这话题转的着实太快。
　　我愣怔片刻，尚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叹息一声，说我知道，小月你并不爱我。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能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