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狐尾武竹

7、骨瓮

　　“如果...如果诅咒是真，闵家人的确是活不长久的。”
　　顾予安静静的抱着我，待到我哭累了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才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据说，闵家祖辈做的恶，一件一件的，全都要后辈来偿还，有一赔一，有二赔二，连本带利，分毫不许相欠。”
　　“这样仔细算起来，本加本，利滚利，近百年的恩恩怨怨，如今...如今闵家兴许还要多赔许多。”

　　我瞪大了眼看着一脸平静的顾予安，他的神情如此坦然，表情如此温柔，望向我的眼神坦然到方才的那些令人遍体生寒的话，似并不是从他口中吐出。
　　“你...你是什么意思？”
　　面前人的确是自幼相伴一起长大的那人，我却莫名的觉得陌生，仿佛一瞬间被人窃了壳子，皮囊里钻进了陌生的灵魂，温柔男儿变作要吃我骨血的恶鬼。
　　我惊惧不已，试图从顾予安怀中挣出，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不能得逞。
　　顾予安紧紧扣着我，双臂纹丝不动，曾经给予我安慰的温暖怀抱如今却是禁锢我的铁笼。

　　“不要怕，小月，什么时候都不要怕我。”
　　顾予安轻抚着我的耳垂说：“你要相信我，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任何立场，我顾予安都不会伤害你。”
　　他极温柔的望着我，替我吻去满脸干涸的泪痕。
　　我愣怔着点了点头，说：“我自然信你。”
　　顾予安的确是不会伤害我的，我信他，从幼年相识至今，十几二十几年的交情，他护了我这么多年，若是有怨有恨，早该来报怨泄恨了，断没有今日才来害我的道理。

　　哭了太久，又惊又惧，我早已浑身脱力，任由顾予安抱着我去了闵家祠堂。
　　闵家供奉先祖的祠堂，修在顾家的院子里。
　　我拜了二十几年的闵家先祖，从未想过为何顾家会甘愿为闵家守祠堂。

　　祠堂香烛不停，阴冷却来自骨子里。
　　顾予安抱着我跨过祠堂高高的红门槛，绕过环着袅袅青烟的佛龛，推开牌位供台旁的隐蔽小门。
　　推开门，入目一片黑暗，顾予安单手抱着我，取了盏红烛引燃，举在半空中示意我去看。
　　小小一只蜡烛，勉强只能照亮几步远的区域，但就这么一丁点的地方，我看到了土黄色的骨灰瓮，一瓮挨着一瓮，墙角摆的是，架子上摆的也是。
　　不敢想面前黑暗处到底藏有多少的骨灰瓮，我搂紧了顾予安，生怕他会松手把我丢到这个可怖的地方。

　　“守祠堂，点红烛，燃佛香，偏城小镇一守就是近百年，哪里有什么恩情值得报这么多年。”
　　许是察觉到我的惊慌，顾予安安抚似地抱紧了我，深深叹了口气，说：
　　“恩情不传代，恨怨延千年。”
　　“你看这一瓮又一瓮的骨灰，都是闵家欠顾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