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狐尾武竹

6、哥哥

　　记忆和眼睛，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客厅里空无一人，这一层专放藏书，几个房间里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甩开顾予安的手，冲上前掀开了搭在木椅上的毯子。
　　一个东西“啪——”的砸落在地上，又弹起来蹦落进沙发底下。
　　我跪下身，想要探手去够它，我想对顾予安说：“我没眼花，我没看错！”
　　顾予安却拦着我不肯放开，“小月！”
　　他把我抱在怀里，试图抱我起来。
　　“你别这样，那只是一粒扣子！”

　　顾予安说，如果真的想找那粒扣子，那他去挪开沙发，绝不许我跪下去找。
　　阳光照在身上却依旧觉得冷到透骨，我点点头，同意了。

　　窗边的温度稍微高一些，我瑟缩在阳光下，看顾予安挪开沙发，沙发脚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粒米色的扣子安静的躺在灰尘中，光滑的表面闪烁着光泽。

　　“小月，你看，只是扣子而已。”
　　顾予安示意我来看。
　　我一步一顿的走过去，在呛鼻的灰尘味道中，弯腰捡起那粒扣子，却在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茶几下落着一个米色的瓷瓶……

　　看到那个米色的瓷瓶，顾予安沉默许久。
　　“你真的看到了？”
　　他摩挲着瓷瓶，再一次问我。
　　我点点头，补充道：“那个老妇人，自称是我的曾曾祖母。”

　　顾予安再次长久的沉默。
　　“让我想想，小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日醒来时，顾予安还在身边，见我醒来，他便俯身吻我。
　　耳磨厮鬓许久，他说：“我陪你一起去寻那老妇人，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说好，他便更用力的吻我。
　　“如果能活下来，我们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我也说好。
　　顾予安高兴极了，不住地吻着我，忽然却深深地叹了口气，问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呢？”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便不作声。
　　顾予安等不到回应，惩罚似的在我手腕上咬了个牙印。
　　“盖章了，小月你是我的了，跑不了了。”

　　时间太久远，从前的事已无法考证，依着老妇人的说法，我和顾予安在藏书的房间里翻找许久。

　　家谱上甚至没有记载曾祖父的各位妻子的名字，仅仅只写了几个姓氏。

　　吃药的时候，顾予安依旧抱着我。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说，“我一直抱着你，你一直待在我怀里。”
　　我痛的说不出话来，泄愤似的拽着他的手。
　　他拉过我的手，轻吻着手腕上的牙印。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静止下去该多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刚刚从痛苦中缓过劲来，闵家阿婆便一脸惧意的来寻顾予安了。
　　两人在屋外交谈许久，久到我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 ，顾予安叫醒了我。
　　“小月，有一件不好的事情。”
　　顾予安迟疑道：“你哥哥闵行他……”
　　“哥哥怎么了？”
　　“他去世了……”

　　我昏过去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哥哥的骨灰安置在祠堂 。
　　“一个礼拜前便已经去世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讣告今日才发出去。”

　　哥哥的骨灰并不带着生前的体温，比我高一头的男人如今只剩小小的一捧，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骨灰盒里。
　　我看着装着哥哥的盒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跟我说，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孩，离家就是要去寻她。”
　　“闵家人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活不长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