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狐尾武竹

5、眼泪

　　和昨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我又看到了老妇人。
　　她坐在椅子上，接过瓷瓶握在手里，垂目摩挲许久。
　　“这么多年了……”
　　她感慨，“也不知这药还有没有效果……”
　　我忐忑于她给我的吊坠还扣在曾祖父的牌位上未曾取下，并不怎么注意老妇人都说了些什么。

　　“第一个妻子送他出国留学，第二个妻子助他学业有成，第三个妻子为他开路创业，第四个妻子平步青云，第五个妻子享似水柔情……”
　　掀开瓶塞，老妇人神经质的叨叨着。
　　挨的近了，老妇人身上那股潮湿的气息几乎要将我裹起来，淡淡的霉气透过鼻腔钻进脑子里，令人混沌。
　　我忽然感觉有些害怕，毕竟…毕竟是鬼魂…昨日初见的惊喜已然散去，剩下一点点惧意积聚在心底——她若是因为我未将吊坠带回而生气该怎么办？。
　　老妇人想要的瓷瓶已经拿到了，我这个无用的后人，大概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了。
　　“也许……接下来的事儿，我该避开？”
　　我站起身，后退两步，强撑着笑着对老妇人说，“我也不知该祝些什么，愿您老心想事成吧…”
　　大约是听到了我讲的话，老妇人突然止住了神经质的嘟囔，动作却不变，仍旧紧紧的盯着手里的瓷瓶，对我说：“唉，还留了你这个孩子。”

　　听到这话，我毛骨悚然，什么叫还留了我这个孩子？
　　我……我不敢答话说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叫闵行，只蹑手蹑脚的往楼梯处挪去。

　　“这是我女儿的眼泪。”
　　就在我快要挪到楼梯处时，老妇人忽然悲切的大哭起来，“她还是后悔了，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
　　我再顾不得别的，立刻拔腿就跑，丢了鞋子也不在乎，木梯被我踏的咚咚响。记忆中踏过无数次的两层的木梯从未如此漫长，我总觉得前面的台阶走不到头……转弯时眼前一黑，我来不及停下，狠狠撞进熟悉的怀抱里。

　　“予安……”
　　我抱着顾予安崩溃大哭，“我撞见鬼了……”
　　顾予安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没有呀，哪里有鬼呢，这大白天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日眼花了……”
　　待我断断续续说了昨日见闻和那些大逆不道的举动，顾予安沉默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的胆子有这么大。”
　　他拉着我的手要带我上楼去看看。
　　我恐惧那位老妇人，不肯上楼。
　　顾予安便柔声道：“不想去看楼上，那便去看看祠堂可好？”

　　我仍旧摇头，这次他却不许我拒绝，“鬼神这种事情，若是当时不弄明白，会怕一辈子的。”

　　顾予安拉着我去了闵家祠堂。
　　祠堂里烛火不断，日复一日的熏烤着房梁牌位，一切东西看起来都灰蒙蒙的。
　　我看着顾予安像我昨日那样大逆不道的踩着供桌拿曾祖父的牌位。
　　“小月你来看。”
　　顾予安下了供台，将牌位递到我手里，“哪里有什么凹槽吊坠？”
　　我没接，借着顾予安的手打量着曾祖父的牌位。
　　那牌位在祠堂里待久了，沾染了供香红烛的气味，全身…完好无损……
　　顾予安并不再说什么，拉着我的手，又去了楼上。

　　阳光照在那把椅子上，光束里可见漂浮的灰尘，的确是空无一人。
　　“只是昨夜没睡好，眼花了……”
　　顾予安一直没放开我的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腕。
　　“要不我抱着你睡会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