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刀》清酒妙童

21、来日方长

　　丰蕙一见也是吓了一跳，忙跺脚劝道，“冯大人莫急啊，万事还需慢慢处理才好。”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怕的，三小姐请您亲自上眼看看，公主这信在下到底该如何回复？”冯临江心一横，索性将信摆到丰蕙面前。

　　丰蕙低下头，其实她不用看都知道公主写了些什么。她直在心中叫苦，不知冯临江今日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只得好言劝道，“冯大人切莫动怒，上一次您在宜山失约，公主已经大大的气了一场了。今日无论如何您得好好劝劝公主。这不光是为公主着想，也是为了冯大人着想啊！”

　　冯临江瞪着她问道，“为我着想？三小姐可知这一封信要我命也是绰绰有余！”

　　丰蕙耐心解释道，“正是知道冯大人性命不由自己我才这样说。公主从小在深宫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冷遇。冯大人若是再闭口不言躲在一旁，只怕公主明日就要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旨意了。”她说着偷瞧了冯临江一眼，接着说道，“当然了，皇后娘娘疼爱公主，冯大人若是就这么安静等着，没准明日就成驸马了，丰蕙在此先道一声恭喜。”

　　冯临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暗暗怪自己忘了公主的性子，怕是丰蕙所说的事金成公主真能干的出来。他求助的看着丰蕙，问道，“那依三小姐的意思是？”

　　丰蕙赶紧说，“冯大人，我绝无打探您心思的意思，不管您对公主是欢喜也好厌烦也罢，都与我不相干，我只想说如今让公主镇定下来才是上上之计，不管日后冯大人是作何打算，都可徐缓图之。”

　　冯临江承认丰蕙说的很正确，虽然自己刚刚出仕，还未来得及考虑终身大事，但是公主他娶不得。倘若是当了驸马，他就不得再参与朝政，父母的仇冤和晋王的恩情，他不能不顾。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下官多谢三小姐指点，还烦请三小姐回去与公主殿下答复，就说在下出身布衣，还需在朝堂多多历练，愿公主多多保重。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丰蕙满口答应，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葳蕤轩。她见了公主之后只把冯临江的最后一句话转述了一遍，前面那些纠结一概不提。金成公主听到“山高水远，来日方长”这八个字之后，眼睛一亮，拉着丰蕙的手左右摇晃着说，“蕙姐姐，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丰蕙赶紧做出心有戚戚的样子说道，“公主，我看冯大人委实是个沉稳有识之人，既然是来日方长，公主更要有耐心才好，千万莫要每日心神不宁了。”

　　等冯临江出宫到了晋王府，天已经黑了。晋王与杜相正在书房等他。

　　见他进来，晋王与杜相笑着起身相迎，问道，“今日为何下值如此晚，江州流寇案的奏报想必冯大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冯临江擦了擦额上的汗，晋王示意他坐下说话。冯临江谢座之后没顾上开口，先端起桌上的茶杯牛饮了一番。

　　晋王与杜相相视一眼，表情逐渐凝重。

　　冯临江将下午在乾正殿与皇上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杜奉之听罢舒了一口气，说道，“见你如此疲惫，我还担心出大事了。冯大人，按你刚才所说，今日下午皇上对你该是十分赏识才是。”说着钦佩的看了晋王一眼，说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皇上果然对太子存疑了，这颗种子埋的甚好。”

　　晋王一哂，“弘文院里那么多学究，为何单单召你进宫去议此事？我看不光是因为你那冰炭同器的文章。当初让你去宜山送这个案子的奏折，本就是担了风险的，若是你今日在父皇面前装傻充愣，反而落了怀疑，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忧虑，赢得父皇的信任。”

　　杜奉之点头称是，继续问道，“殿下接下来的有何计划？”

　　“当然时不时浇浇水，呵护这颗种子发芽成长起来。”晋王淡淡的说。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时候不早，杜奉之与冯临江都起身告辞。管家代晋王将二位大人送出门去，冯临江目送杜相的车马走远之后，自己也要上车离去。突然身后有个人说道，“冯大人，晋王请您再回书房一趟。”冯临江回头一看，是晋王身边那个平时被唤作“雀七”的侍卫，遂不疑有他跟着回到了晋王府中。

　　晋王还在刚才的位置上坐着，专门等着冯临江回来。听到他进门，头也不抬就问，“冯大人今日下午是否还遇到其他事了？我看冯大人神色不对，不像是被政事所累。”说完抬头认真看着冯临江。

　　冯临江刚才确实隐瞒了与丰蕙见面的事情，如今被晋王看破，只能据实相告。他略一沉吟，晋王决定不再吓唬他，换了笑脸，说道“恐怕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冯临江苦笑道，“殿下既然已经猜着，又何必取笑我。”

　　晋王笑着低头喝茶，只听冯临江说道，“今日公主遣三小姐送信给我，还说务必要我的回话。我当时刚从乾正殿出来，登时气血上头，若不是三小姐好言劝解，恐怕一时情急作出鲁莽之事。如今想来也是后怕的紧。”

　　晋王嘴角笑意渐渐消失，放下茶杯。玩味的抬头看冯临江，“三小姐？哪个三小姐？”

　　冯临江听出其中的寒意，有些不解，只实话实说道，“定远侯府三小姐，如今在葳蕤轩做司琴女官的那位。”

　　晋王长长的“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金成让她给你送信？”

　　冯临江想了想说道，“想是在弘文院没寻到我，特意在乾正殿附近等着的。”

　　晋王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倒是勤快热心的很啊！”

　　冯临江怕晋王误会，连忙解释道，“三小姐也是好意，想是公主之命她不敢不遵。她劝我莫要激着公主作到更加难办的程度，不管我对公主是存怎么样的心思，终究要从长计议，徐缓解决，我以为说的甚是有理，就依三小姐所言，向公主回复山高水远，来日方长。希望能够抵挡一阵子。”

　　晋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闭口不言。

　　冯临江等了一会儿，试探的问道，“殿下，是不是下官回应的不妥？”

　　“不，你现在确实只能拖着金成。她要真一气之下去找了皇后，事情就糟了。”晋王慢悠悠的说，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跟三小姐有过渊源吗？”在他印象里，除了上元节那晚他们两个有过短暂接触，两人应该没什么交情才对。这丰蕙见人就支招，掏心掏肺外加苦口婆心，心思没地方用了吗？晋王只觉得一阵气闷。

　　冯临江想了想答道，“我与三小姐交情不深的，只是她前些日子常去弘文院找丰恒大人，见过几面而已。”晋王听罢，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丰厉城捏着柳廷冒死从江州带回来的血书，紧皱眉头。

　　柳廷在一旁倒是开心的很，他从江州回来之后就听说柳玉贞有孕了，登时将江州一案抛在脑后，只顾着自己就要当外公的高兴。丰盟自从柳氏有孕之后，被母亲教导着也不再整日忙着校场上的事，不当值的时候就早早回府来。纳妾的事也无人再提。

　　柳廷见丰厉城面色不虞，不解的问，“丰兄为何愁容满面？当初既然安排暗卫暗中接应，难道不是料想到这其中会有隐情吗？如今证据在手，为何还犹豫不决呢？”

　　丰厉城开口道，“我当初本无插手的心思，只是偶然听丰恒说起，此案原本没有机会送到皇上面前的，不知怎的却被送到了宜山行宫，后又安排太子去督办。这才觉得有些蹊跷，恰逢柳兄随行，也是便宜之计，就安排了暗卫接应。没想到这一丝丝的蹊跷，背后竟然藏了此等祸事。”

　　柳廷正色道，“既如此，不知丰兄作何打算？”丰厉城叹了口气，说道，“太子乃是皇上亲封，如今储君与皇商丑闻牵扯在一起，实在是难看。据我所知，皇上收到太子关于此案的奏报之后，并无特别的旨意，想必是信了太子所言呐。”

　　“那丰兄是决心将此事就此掩埋了？”柳廷问道。丰厉城摇摇头，说道，“此事是不可能就此掩埋，只是看朱家和太子，哪个牵扯出哪个了。如今我们既然手握神兵，势必能将这层天捅漏了，但是这时机要慎之又慎。”

　　柳廷点头表示同意，拱手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我将这烫手山芋从江州带回来，但愿没有走漏消息，只是丰兄日后还需谨慎小心，务必确保安全。如今你我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不为自己这身老骨头，为了子孙后代，也要凡事三思而后行。”说到此处，丰厉城也开心起来，欣慰的说道，“当初柳兄同意将玉贞嫁给我那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儿子，如今玉贞又为我儿生儿育女，这份恩情我丰厉城不会忘记。”柳廷摆摆手说道，“一家人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素知老兄你的为人，知道你教出来的儿子不会有错，玉贞当初也是看中了盟儿为人正直憨厚。况且两人成婚以后相敬如宾，我柳家的女儿没有嫁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