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昔矣》芣苢采桑

13、奶奶的助攻

　　两人就在无声中，开始了一轮较量。
　　这一棋局明显进攻的速度比上一局要慢了许多，双方都还在试探边缘，没有打算先出手，毕竟损失事小，稍有不慎，便会走得如履薄冰，最后满盘皆输。
　　季浮以站在祁遂昔的身后，默默观察着爷爷的一举一动，却发现这盘棋他下的十分不轻松，落子之前犹豫不决，眉头紧皱，这可不是她之前看见过下棋时的爷爷啊！
　　她刚想转到爷爷那边在再观察一下对方的棋局，顺便出谋划策一下，厨房里却传来了奶奶被烟呛着，咳嗽不止的声音。
　　顾不得棋局，赶紧往厨房跑过去。
　　刚一进去，就发现厨房里‘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缥缈虚幻的仙境当中，分不清方向，辨不了南北。
　　一股刺鼻的浓烟让她顿时泪流满面。
　　“咳咳咳，奶奶你在哪儿啊？”她把晾在外面的毛巾给沾湿，捂住口鼻，跑了进去，因为烟太大根本看不清方向，只能四处摸索着往里走，走到最里面，听见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当时就抓住了一条手臂，帮奶奶也捂住口鼻，强忍着咳嗽，把王玉兰也扶了出去。
　　两人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浓浓的白烟从烟囱，门口，像潮水一般涌出来，季浮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奶奶，您这是要把房子给点着了吗？”
　　“火眼看着快灭了，我拿点晒好的桉树叶塞到里面，谁知道就变成了这样。”王玉兰顶着一个爆炸头，脸上抹得像焦炭一般，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奶奶，剩下的您就别管了，您先去洗洗脸，去院子里坐着吧。”季浮以把王玉兰推出了厨房，自己一头扎进了烟雾还没消散的厨房。
　　王玉兰拗不过她，只好说了声‘小心’就走了。
　　季浮以进去之后，先是把塞进灶台内的一大把桉树叶，先取出一部分，再重新点起了火，不停地往里面吹气，使其充分燃烧。这一回，灶台的火旺了许多，又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把她的脸映得通红。
　　厨房里，季浮以又开始了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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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内，一盘棋局进入了胶着状态，季于慢慢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刚跨过门槛，王玉兰看到自家老头子还在下棋，就有些不高兴了。
　　喊了几声也不应，孙女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嚷嚷吵着要先吃饭，现在饭熟了却在这里跟别人下棋！这死老头子，真是让人火大。
　　她叉着腰，走了过去，拧住了季于的耳朵，数落道：“阿侬，没回来的时候吵着要先吃饭，现在饭给你做好了，摆在桌子上了，你却在这里摆谱！你要是不吃的话，今天就别吃了！给你惯得都懒成一条虫了！”
　　一旁的林若平听到奶奶如此形象的比喻有些想笑，但还是硬憋成了内伤。
　　季于疼得哇哇直角，不得不向‘恶势力’屈服，被拽到了饭桌前。一场棋，就这么被搅和了。
　　收拾完自家老伴之后，王玉兰才意识到庭院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你们是”
　　“这就是孙女刚才说要来我们家的朋友。”季于出声提醒道。
　　“哦，原来是阿侬的朋友啊！来来！快进来坐，一起吃饭。”王玉兰顿时就换了脸色，热情地冲着祁遂昔和林若平招呼着。
　　从碗柜里多拿出两双筷子和碗摆在桌子上。
　　“来，把这当自己家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王玉兰把白切鸡的两只腿都夹到了两人的碗里，还不停的往他们碗里加菜。
　　奶奶的热情让林若平受宠若惊，不过，他实在是太饿了，所以也没过于客气。
　　咬着鸡腿嘴里囫囵的说着“谢谢奶奶！”
　　相比林若平如饿狼吞食般的饥不择食，祁遂昔并不着急着下筷，只是淡淡的坐着，安静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孩子，饿坏了吧，来，多吃点。”看到林若平还没嚼几口就硬吞下去，王玉兰有些心疼。
　　“谢谢奶奶，够了，够了。”林若平半推半就还是抵挡不过王玉兰的热情。
　　季于在一旁观察着祁遂昔，仿佛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架势，不住地点了点头。
　　完全不知情的季浮以，在厨房把终于煮好的莲藕排骨汤给倒进了大盆里。
　　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端着烫手的汤，她忍着热的灼烧感，徐徐地走来......
　　正在吃饭的祁遂昔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快速地朝她走来。
　　正当她端着汤就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风扬面而起，转眼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硬生生摆在了她的面前。
　　“把汤给我吧。”
　　这个声音，是祁遂昔。
　　她下意识地便要拒绝，但抬起头来看见那张脸，有些端不稳手中的汤，抖了那么一下，有些恍惚。
　　‘他，我在梦中见过他！’季浮以脑子里那么一瞬间冒出来的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但却是事实。
　　那晚梦里的男人，就是他！一般无二，在梦里，他穿着纯白的衬衫，笑得那么温柔，让人沉醉，眼里都是她；但是现在，他的眼中，平静无波，不起一缕波澜。
　　季浮以看着祁遂昔傻傻的愣住了，滚烫的汤水有些洒出来，祁遂昔快速的从她手里顺过汤盆，浮着一层油的汤，洒在了他的手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神色如常的对季浮以说了句：“吃饭了。”端着汤，往回走。
　　淡淡的话，就好像说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无喜亦无悲。
　　她在想，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她隐隐感觉到手上轻了许多，在林若平眼中，这个傻女孩儿可能是犯花痴了。
　　不过，对着祁遂昔犯花痴，那也再正常不过。
　　等祁遂昔把汤端回桌上，坐下来继续吃着饭，季浮以还是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
　　“阿侬，你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吃饭呀！”王玉兰对着还在傻傻站在门口的季浮以唤了声。
　　“哦，好。”季浮以这才像个被牵了线的木偶人慢慢吞吞地向前走了一步，门槛板住了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下。
　　她疼得龇牙咧嘴，却傻呵呵的站起来对着大家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没事！”
　　祁遂昔虽然没在看她，但握着筷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神色如常的夹了一块花椒往嘴里放，刺激性的麻辣让他瞬间清醒。
　　洗干净手之后，季浮以僵硬地坐在祁遂昔旁边的凳子上。
　　习惯性地拿起筷子，顺手夹了一滴汤，在众目睽睽之下，很自然的塞进了嘴里，还若无其事的嚼了嚼。
　　全程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祁遂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像是魔怔了。
　　“阿侬，你怎么了？”王玉兰觉得孙女有些反常，老是盯着人家小伙子看，吃个饭眼睛都快长在人身上了。
　　季于觉得，自家孙女对遂昔的感情可能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不过，看这模样，怎么有点像单恋呢？
　　“啊？我怎么了？”季浮以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机械性的应道。
　　然后，又接着把筷子放进盘子里，胡乱的夹了一通，把空气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了好久。
　　林若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悄悄的在季浮以耳边说了一句，季浮以听了之后一下子回过神来，红着脸，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埋头只顾吃饭。
　　“阿侬，怎么朋友到家里面来了，你还这么害羞呢？”季于戳中了季浮以的痛处。
　　“我......我是刚才做饭热的。”她一时回答不上来，刚才林若平跟她说的悄悄话，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心里真的有鬼。脸，不受控制的就红了。
　　为了显示出与朋友们的熟络，季浮以分别给两人都盛了一碗汤。
　　汤中的藕片，煮得恰到时候，不软也不老，叫起来嘎嘣脆，汤中的排骨，炖得恰到时候，不柴也不硬。
　　猛嘬一口浓汤，让人感觉到了生活中浓浓的甘甜。
　　“这汤，好好喝！”林若平把碗里满满一碗汤，几口就咕噜咕噜的就全都下肚了，满满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那当然，我家阿侬从小做事就要强得很，对自己要求还很严格，不管什么都一定要一定要是最好的，就拿着做饭来说吧，那都是高考以后才学会的。这才两年，就做得比她奶奶的还好吃了。”说起自家孙女的厨艺，季于时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林若平听到后面的话之后，越来越有些想不通了，有些假定的东西，好像不得不被推翻，重新定论。
　　季浮以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能随便草草嫁人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吃完饭之后，已经接近下午2点。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
　　祁遂昔原本打算告别这一家人离开。
　　但季于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再下完一盘棋，定输赢再走。
　　无奈，他便只好舍命陪君子。
　　这局，季于输了，但他不甘心，找了个三局两胜的借口，缠着季于又再下了一回。
　　这局，季于赢了，但他却并不高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放了水，逼着他又再来了一回。
　　结果，他还是输了。
　　正当他还想再逼着他来一局时，祁遂昔一句话堵住了他卡在喉咙里的借口。
　　他说：“您可能是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改天，我再舍命陪君子。不然这么下下去，我胜之不武。”
　　听到祁遂昔给他台阶下了，他也不好意思在硬着头皮再输个几百回，于是摆摆手，作罢。
　　老伴，咱家未来的孙婿太过狡猾了，我，我留不住他，接下来就靠你的了。
　　季于冲王玉兰使了个眼色。
　　看到祁遂昔从凳子上起身，正在缝补东西的王玉兰对坐在院子里享受时光的林若平招了招手：“若平啊，来，帮奶奶把这几个呢线穿进去，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缝个东西都费劲啊！幸好有你们在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这点活不算什么。”林若平满不在乎地说。
　　“你们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奶奶这的活太多，一时半会干不完的。”王玉兰装作一脸体贴的模样。
　　“没事儿，奶奶，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儿，能帮您干完的。”他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是太谢谢你了，孩子！”王玉兰有些感动。
　　“奶奶，有什么活，我来帮你吧！他们有事情要忙，就别耽搁人家了。”季浮以说着就要拿起针线。
　　王玉兰第一次十分嫌弃的打掉了她的手。
　　“对了，今天晚上就是除夕了，家里的肉不够了，你去河边捞几条鱼，抓几只螃蟹回来给爷爷补补，他最近都吃不下什么东西，都瘦了很多，顺便在捞一些螺回来炒，让遂昔和若平尝尝我们这的特色。”
　　季浮以听到奶奶说的话后，非常的震惊，这还是那个最疼爱她的奶奶吗？大冷天（虽然不怎么冷）的，让她去河里捞鱼抓螃蟹？她都多少年没下过河了。
　　理由竟然是：爷爷瘦了，心疼？
　　Excuse me
　　这个理由也太荒谬了吧！
　　爷爷哪里瘦了？看着脸上泛着红光的爷爷，季浮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奶奶第一次提这种要求，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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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奶奶和作者的助攻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季浮以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