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陆溟曦

29、第二十九颗糖🍬

　　装潢富丽的火锅包间。

　　淡绿色的壁纸，被柔和的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花纹轮廓。

　　圆形木桌上摆放着一盘盘新鲜的食物，鸳鸯锅冒着袅袅热气，但并没有沸腾。

　　肖赞站在窗边，目光平静地凝望远方绚丽的灯火，现在正是下班时段，街道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整座城市都处于喧闹之中。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

　　“赞哥，耶啵的电话还是打不通。”焉羽嘉在第N次听到王耶啵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后，无奈说道。

　　肖赞只是眉心微蹙，转身看向焉羽嘉时，面色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他拉开椅子，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然后摁开启动键，“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吃。”

　　焉羽嘉攥紧手里的手机，有些不安地看着肖赞，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肖赞正端着盘子下羊肉卷的手，忽然一停，随即又恢复如常，“没有。”

　　“哦。”听到肖赞这么说，焉羽嘉也不敢多问。

　　肖赞面容平静地把焉羽嘉爱吃菜和鱼丸放入沸腾的红油锅中，而旁边那个三鲜菌汤锅干净得连根菜叶都没有。

　　“是芝麻酱多一点，还是蒜汁多一点？”

　　肖赞开始给焉羽嘉弄料碗。

　　焉羽嘉连忙伸手去抢肖赞手里的小碗，奈何肖赞捏得紧紧的，丝毫没有要还给焉羽嘉的意思。

　　焉羽嘉过意不去道，“赞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大老远跑过来，我哪能再劳驾你给我弄这弄那。”

　　肖赞手腕稍稍一用力，将小碗从焉羽嘉手里夺过来，自顾自给焉羽嘉调配火锅蘸料。

　　“赞哥……”

　　肖赞见锅里的肉熟了，轻轻夹起，放入焉羽嘉的碗中，“快吃吧。”

　　焉羽嘉明显感觉到肖赞的反常，他连忙抓住肖赞的手，惶恐道，“赞哥，那家伙喜欢玩手机，肯定是手机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的，你千万别多想啊。”

　　肖赞微微一笑，摸了摸焉羽嘉慌张的小脸，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我没事，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吃吧，十点钟你还要送我去机场呢。”

　　“你不见一下耶啵就走吗？”焉羽嘉咬了咬唇。他知道肖赞特意来这里转机，就是为了见王耶啵一面。

　　“见不上，就不见了，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是我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不怪他。”肖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很生气，很在意，甚至是有些埋怨，但他还是选择将这些不好的情绪藏于心底，半分都不想坦露给焉羽嘉。

　　“那我不吃这火锅了，我们赶紧回酒店，看看那家伙到底在忙什么，连个电话也不接。”焉羽嘉说着便要站起身，却被肖赞一把摁回到座位上。

　　“来都来了，哪有不吃就走的道理。你安心吃，我等会儿给雯丽打电话问问情况。”

　　“赞哥……”焉羽嘉目光古怪地看着肖赞。

　　因为肖赞刚在说的是“雯丽”而不是“耶啵”，虽然只是一个名字，却有天差地别的感觉。

　　“我和他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你别用一副‘我俩怎么了’的表情看着我，我会很不舒服。”肖赞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青梅酒，酸甜的味道中带有一丝苦涩。

　　焉羽嘉叹口气，夹起碗里的肉，没滋没味地安静吃着。

　　“嗯，这才乖嘛。”

　　肖赞笑了笑，虽然这个笑，在焉羽嘉眼里有些勉强。

　　……

　　“怎么还没到啊，这条路也太黑了吧。”王耶啵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冲着走在面前的人有些害怕地说。

　　那人转过身，手里的手电筒直直照在王耶啵脸上，王耶啵连忙抬手去遮眼前刺眼的光芒，不满道，“刘浩然，你手电筒的光快把我的眼睛照瞎了。”

　　闻言，刘浩然立即调整手电筒的角度，长光绕过王耶啵，直直照在王耶啵身后的一块大石头上。

　　“快到山顶了，你再坚持一下。”

　　“我的妈，太累了。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来这里。”王耶啵气喘吁吁地走到刘浩然面前，果然，在体能方面，他真不如刘浩然。

　　“我特意把我的秘密基地分享给你，你还抱怨。”刘浩然见王耶啵实在虚脱得厉害，蹲下身，冲王耶啵道，“上来，我背你上去。”

　　王耶啵皱皱眉，好像上次胃痛发作，就是被刘浩然强行背去医院的，王耶啵有些挂不住面子地说，“我哪有那么娇弱，我不用你背，我可以自己爬。”

　　说完，便要自己爬台阶，可刘浩然哪给他拒绝的机会，拽住王耶啵的双臂，果断干脆地背起了王耶啵。

　　“刘浩然！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真生气了！”王耶啵的脸被刘浩然这一举动气得又白又青，他奋力挣扎着，奈何刘浩然的手劲竟然比肖赞的手劲还大，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掉。

　　“我对你又没那意思，你那么紧张干嘛！”刘浩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王耶啵被噎了一下，气得把脸撇到一边。

　　“真要有意思，我也应该对肖赞有意思，而不是你。”没听说过么，受和受是没有未来的。

　　一听到肖赞的名字，王耶啵脸色骤然大变，“你敢！”

　　刘浩然噗嗤笑出了声。

　　王耶啵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喏，拿着。”刘浩然将手电筒递给王耶啵，让王耶啵给他照路，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你既然这么在意肖赞，为什么还要跟他闹脾气。”

　　王耶啵趴在刘浩然背上，左手环着刘浩然的脖子，右手拿着手电筒，照亮每一层台阶。

　　“我哪有和他闹脾气。”

　　刘浩然道，“没有闹脾气，那你为什么不跟肖赞打电话。下午拍戏，我看你都快把肖赞的照片翻烂了，硬是一个电话都不打。”

　　王耶啵搂着刘浩然的脖子，不说话。

　　从那晚挂断肖赞电话后的第二天，王耶啵就扛不住，他想肖赞想得简直要发疯，那种极近痛苦的想念，如势不可挡的洪流，顷刻间湮灭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和责怨。

　　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仿佛那些欺骗他的行为也无所谓了，他只想重新回到肖赞身边。他承认，没有肖赞的每一个夜晚，他都熬不过去。

　　他认输了。

　　他放弃了。

　　他不再与肖赞冷赞了。

　　只要肖赞是爱他的，心里是有他的，骗了他又能如何？可是每每他已经说服好自己，拿出手机准备给肖赞打电话时，他又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仿佛千千万万的委屈和千千万万的无奈，一经说出，就会像湖面上那层薄薄的雾霭一样，缥缈而苍白。

　　他的心事，是蝙蝠，见不得光。

　　山顶的空气很好，清新而湿润，但就是有些凉。

　　刘浩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外衣，给王耶啵披上，自己拧开一瓶红星二锅头，仰头喝了一口。王耶啵看到刘浩然喝得如此狂野，内心深感佩服。

　　“喝吗？”刘浩然把酒瓶递到王耶啵面前。

　　王耶啵摇头。

　　“你是介意我的口水，还是怕肖赞吃醋？”刘浩然挑眉。

　　王耶啵两个都不回答。

　　刘浩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仰起头，又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中，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

　　“那天和你打电话，我问你为什么哭，你告诉我是因为肖赞骗了你。我说一下我的观点，你别生气。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自己钻牛角尖，自作自受而已。肖赞骗你，确实是他不对，但你不也什么都没问，就直接判了肖赞的罪。”

　　王耶啵浑身一颤，猛地将头转向旁边的刘浩然，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并不是愤怒，而是带着一丝意外的茫然。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白净亭也骗过我。记得有一次魏大薰到小白家里做客，准备走的时候外面突然下暴雨，小白担心魏大薰一个人开车回去太危险，便留魏大薰在家里过夜了。我问小白魏大薰在哪儿睡的，小白告诉我，魏大薰睡的是沙发，可后来我从魏大薰的嘴里得知，那晚他们俩睡在一起。”

　　王耶啵睁大眼睛，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你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我都快气死了。不过，我随后就冷静下来了，因为我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不会做。虽然我并没有跑到小白面前去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但我知道他不说，只是怕我生气而已。小白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关于这一点，直至今日我都深信不疑。”

　　刘浩然仰起头，又咕嘟往喉咙里灌了一口，这么作死的喝法，让王耶啵一度以为刘浩然是在喝白开水。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真的没必要太较真。肖赞又不是真的骗你，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不会死。至于那天肖赞到底跟凌樱发生了什么，估计你得自己问肖赞。不过我敢肯定肖赞绝对不会跟凌樱做任何出格的事，他俩要是有一腿，还有你王耶啵什么事！”

　　刘浩然的话字字见血，句句戳王耶啵心窝。王耶啵被他的无影刀，捅得千疮百孔，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但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现在之所以敢和肖赞这样闹，是因为你俩的感情还没有出现危机，你清楚得知道肖赞是属于你的，无论你怎么闹，怎么吵，都有回转的余地。等你俩真的分手了，你就知道了，那些让你原本嫉妒到发狂，在意到每天都睡不着觉的‘大事’，都会变得一点也不重要。到那时，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跟肖赞和好如初，其他的全是扯淡。我就这样告诉你吧，如果白净亭肯回头，他就算曾经跟八个女人睡过，我也照样接受。”

　　“白净亭要真的跟八个女人睡过，你就不会这样说了。”王耶啵觉得刘浩然在说气话。

　　刘浩然看着王耶啵，黑暗中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既然你这样说，那我问你，如果肖赞就是跟凌樱睡了，你会和肖赞分手吗？”

　　山顶的风很大，吹在两个人脸上又干又痛，但也没来由的令人清醒。

　　王耶啵和刘浩然刚走下山，王耶啵的手机就开始疯狂的响起来。一条条短信纷至杳来，全是焉羽嘉发的。

　　山上没信号，所以王耶啵根本不知道焉羽嘉居然给自己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发了这么多条短信。

　　王耶啵打开其中一条，便看到焉羽嘉说：赞哥现在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你看到了，赶紧来机场！！！

　　再打开一条：赞哥今晚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估计要被你气死了，你看到短信，赶紧回电话！！！
　　然后一个个打开……

　　你手机怎么还是打不通啊，我快急死了，赞哥特意过来看你，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王耶啵，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不是接电话是几个意思！！！

　　艹！你这会儿到底在哪里？赶紧来xx路的火锅店！

　　“我的天！肖赞竟然来了，我得赶紧去机场，我得见他一面。”王耶啵瞬间就慌了，快速跑到马路边，准备拦截出租车。

　　“我陪你一起去，如果肖赞误会什么的话，我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