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陆溟曦

27、第二十七颗糖

　　王耶啵回到房间，连外套都顾不上脱，直径走到茶几旁，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开始复原摔碎的杯子。

　　他拿起一片，发现对不上，拿起另一片，发现还是对不上，仿佛所有的碎片都成了独立体，一个个都在替肖赞打抱不平。

　　王耶啵向来都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就这样，王耶啵从早晨拼到了中午，从中午拼到了下午，然后是黄昏，再然后是晚上。窗外的天色由亮到暗，由白到黑，如一场人生落幕。

　　而王耶啵却浑然不知，他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手拿着杯子碎片，一手拿着502胶，小心翼翼把它们粘合在一起。

　　整整一天，他什么都没有想，一门心思全在修复杯子上，隐隐觉得，只要把杯子修复好，那些谎言就不复存在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继续爱着肖赞，肖赞也继续爱着他，他们依旧很幸福，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在看到复原完毕的杯子上有深深浅浅的裂痕时，王耶啵才顿时清醒，原来摔碎的杯子，再怎么粘好它，还是会有裂痕的。

　　就像肖赞骗过他，再怎么假装不知道，心口上那道伤痕，始终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件事。

　　对于这场爱情，其实王耶啵比肖赞清醒。

　　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头扎进了爱情的热浪，再也出不来了。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兴许是一整天没有和肖赞联系，不到八点，肖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王耶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赞哥。”

　　这一开口，王耶啵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哑成这样，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看医生了没？”

　　肖赞等了王耶啵整整一天，王耶啵竟然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打，一条短信也没给他发，原本肖赞是有些生气的，但听到王耶啵的嗓子哑得说话都吃力，心里那股怨怒瞬间化为心疼和担忧。

　　“我又没事，看什么医生。”

　　王耶啵本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却发现没有杯子，茶几上只有那碗凉透了的冰糖炖雪梨，他拿起来喝了两口，但发现梨汁太甜了，齁得嗓子发痒，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我等会儿给雯丽打个电话，让她带去你医院，你不去也得去。”肖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耶啵的身体，这家伙从来都不会好好照护自己。

　　听到肖赞的关心，王耶啵瞬间眼圈就红了，委屈至极，愤怒至极，怨念至极……

　　他撇了撇嘴，“我嗓子没事，喝点水就好，我不去看医生。”

　　“王耶啵，你嗓子都成这样了，还告诉我没事！你想让我担心死你，是不是！”肖赞听完王耶啵有些任性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耶啵到底还是拧开一瓶酒店房间的矿泉水，仰起头，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嗓子瞬间好了许多。

　　“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别那么大惊小怪。”

　　肖赞被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下，才幽幽道，“你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跟我打个电话。”

　　肖赞这是在……质问他？

　　“下次你再一整天不理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肖赞这是在……威胁他？

　　王耶啵在心里讥笑一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想和肖赞说话了，不是厌恶，不是反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纯粹的烦了。

　　“赞哥，我这会儿有些累了，想睡觉。”

　　肖赞没料到王耶啵会突然扔出这么一句话，这才五分钟而已，他还没有好好跟他说说话，那句“我很想你”还没有说出口，他便告诉他，他累了。

　　或许，是真的累了吧。

　　肖赞有些失落，但还是很体贴地说，“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正要挂电话时，王耶啵突然开口，“赞哥，说一句想我的话吧。”

　　肖赞微微一笑，柔声道，“祝你有个好梦。等你睡着了，我就会出现在你的梦里，紧紧抱着你，然后在你耳边轻轻低吟‘我爱你’。”

　　电话挂断，王耶啵泪眼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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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静得像坟墓。

　　落地窗大大敞开着，夜风灌进来，将房间里属于白净亭的气息，一点一点吹散。

　　刘浩然站在露台上，背靠身后的栏杆，目光冰冷地瞅着一尘不染的房间。

　　他知道今天白净亭要杀青，特意请假赶过来给白净亭庆祝。他在来之前特意给白净亭发了条短信，白净亭果不其然没有搭理他。

　　刘浩然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缠定白净亭了，反正他也爱不上别人了，反正……他就是无法放手。就算白净亭把他当成瘟疫、病毒、禽流感，他也要像牛皮糖一样，死死黏着白净亭。

　　可当刘浩然提着蛋糕和礼物走到酒店前台，去询问白净亭的房间号是多少时，前台小姐告诉刘浩然，白净亭已经退房了。

　　在来的路上，刘浩然想过千千万万种白净亭会把他拒之门外的场面，他都在心里编好台词了。

　　如果白净亭不开门，他就在门口大喊大叫，白净亭最要面子了，肯定会生气的把他拽进屋。

　　如果白净亭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那他就说，我偏不走，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如果白净亭冲他发脾气，他就直接强吻他，白净亭最吃这一套了。

　　可是，都没有。

　　他想了那多应付白净亭的对策，却唯独没有料到，白净亭竟然已经不在无锡了，他提前走了。据说，拍完最后一场戏，他只是跟大家合了张影，便匆匆离开了。

　　是落荒而逃吗？

　　他就那么不想见他？

　　刘浩然仰起头，大口大口喝着啤酒，嘴里满是苦涩。

　　白净亭，你的心不止狠，还硬！

　　宁可眼睁睁看着他扑空，也不告诉他，他已经走了。

　　所以，看到他碰了一鼻子灰，看到他至今仍在自取其辱，他白净亭心里就舒服了？

　　刘浩然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两个小时前，白净亭给他发的短信。

　　上面没有任何字，只有一个句号。

　　刘浩然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屏幕暗灭，句号消失，才缓缓抬起头，凝视头顶漆黑的夜空。

　　在这段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里，如果他和白净亭之间还剩下什么的话，恐怕就只有这个句号了吧。

　　这个句号，白净亭想出来了，他赋予它的意义是：“对不起”、“谢谢你”以及“我爱你”。那个时候，他们心有灵犀，只要收到这个符号，就能立刻意会其中的含义。

　　而如今，刘浩然再看到这个句号，竟然解读不出来白净亭究竟想表达的意思。

　　我爱你，估计是不可能了。

　　所以，刘浩然在“对不起”和“谢谢你”之间，左右摇摆，反复推测，最终还是不能一锤定音。

　　白净亭，你欠我一份心有灵犀。

　　刘浩然将手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本想给白净亭打个电话，问问他发的那个句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在解锁屏幕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今天早上急着赶飞机，在电梯门口撞见王耶啵，他也没跟王耶啵打招呼，就那样冒冒失失跑掉了，实在太不礼貌。

　　事到如今，他似乎还欠王耶啵一个解释。

　　解释他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解释他接近他们的目的，以及，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秘密。

　　刘浩然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王耶啵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王耶啵才接，“喂。”

　　“睡了吗？如果没睡，聊一聊吧。”刘浩然果断开门见山。

　　王耶啵微微皱眉，他现在心情很糟糕，连肖赞都不想搭理，更何况是刘浩然，他直言快语
　　道，“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吧。”

　　客厅的落地窗大大敞开着，橘黄色的灯光倾泻在露台的地砖上，然后温柔地延伸到刘浩然的脚边。

　　“我知道你和肖赞的关系。所以，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话落，王耶啵“嗖”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身，倒不是惊慌害怕，而是不可思议。

　　“你想跟我聊什么？”王耶啵警惕地问。

　　阴天看到任何星星，薄薄的云铺排在沉静的夜空，遮挡住一半的月亮。

　　刘浩然倚靠着身后的栏杆，淡淡的笑容里透着无尽伤感，“聊你，聊我，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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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赞在挂完王耶啵的电话后，静静坐在沙发里沉思了许久。

　　今天的王耶啵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再也不需要他似的。以前，王耶啵一天至少两个电话，而且每到该挂电话的时候，王耶啵总是缠着肖赞再陪他聊一会儿。

　　今天，还不到五分钟，王耶啵就没了兴致，说想睡觉。

　　肖赞抬头，看了看墙壁的钟表，才八点半而已，这家伙睡得着吗？

　　肖赞再次拿起手机，拨通王耶啵的电话，随即，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