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ana fish+家教）风和奇迹》鹤田莲实

3、囚禁

　　“这么年轻的医生？”
　　纽约，不被光照到的角落，昏暗脏乱的石板小路，肥胖的中年男人咂了下嘴，不信任地打量面前的年轻人：“成年了吗？”
　　“今年十九。”年轻男人摘掉帽子，露出比夜还黑的头发，暗色里，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金眸熠熠生光。
　　看到这双独特的眼睛，中年男人马文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一下子记起来。
　　“哦，我记得你是，之前一直跟在那个‘三叉戟’身后的……”
　　“您可以称呼我为‘卡罗’。”
　　“好，好。”了解到背后的保障后，马文咧嘴一笑，搓了搓手让男人跟他进去。
　　“卡罗医生，瞧您不像美国人呐？”
　　“嗯，我有一半亚洲血统。”
　　“哦哦，难怪，难怪。”
　　马文用钥匙打开最里面的房间，侧过身谄媚道：
　　“病人在床上躺着呢，卡罗医生，拜托您啦。”
　　发出浓郁的体.液味道的房间内，唯一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褐发的小男孩，此时他红着脸，穿着粗气，神志不清地小声喊着“妈妈”。
　　卡罗医生——也就是荒野风，走近病床，扫了一眼男孩露在外的肌肤，犹豫了一下，问：“你用了什么虐待他？”
　　“呃，这个嘛，”神奇的是，在洞悉一切的医生面前，就算是马文这样的人渣也觉得尴尬，“一点点的催情剂……”
　　荒野风张开嘴，停顿了一下，还是放缓了声音责备道：“小孩子的身体发育不完全，根本撑不住那种药，以后别再用了。”
　　“是……”马文局促地站在一边。
　　在给男孩做检查的同时，荒野风装作不经意地开始跟马文打探道：“说起来，我之前有个客户拜托我找个男孩。”
　　“什么男孩？”以为是“那方面”的意思，马文一下子得意地推销起来，“嘿，我们俱乐部呀，什么样的男孩都有，我跟你说，若是卡罗医生您做中介，事成了还能给您分点儿。”
　　荒野风没有转过身，他此时的脸色差极了，只能顺着说：“嗯，那，有名单和照片吗，我先看看。”
　　马文立即应了声，然后便翻箱倒柜寻找起来。
　　“这些可都是极品，嘿嘿，瞧这张名录上的，都是新进的，哦，这张不是，这张是被格鲁兹老爷要去了的。”
　　“等等！”荒野风猛地扯住那张名单，在看到熟悉的名字和照片的时候，他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为了避免怀疑，只能用另一只手偷偷箍住手腕。
　　“这个男孩是……”
　　马文凑过来一瞧，恍然道：“您莫非是看上了他？不行啊不行啊，这个叫亚斯兰·林克斯的男孩，已经被格鲁兹老爷要去了啊。”
　　“格鲁兹老爷？”
　　“就是那个，科西嘉家族的首领啊。”
　　“我就要他！”
　　马文古怪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医生，道：“您不要命了？好吧，好吧，我可以为您引进，如果您敢和格鲁兹老爷谈生意的话……”
　　荒野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手脚冰凉，身体里的血液却在沸腾，烧得他心脏疼。
　　自那日在机场与白兰·杰索分别，他回美国找亚斯兰已经找了有三个月。
　　最开始去林克斯酒馆的时候，得到的竟是亚斯兰离家出走的消息，在他再三询问下，亚斯兰的父亲才一摔酒瓶，说自己儿子一直在被那个棒球教练猥亵。
　　“我们没有钱，谁也没办法帮助我们，亚斯兰他杀了那个教练，然后离家出走了。”
　　谁能想到，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会持枪杀人？他要受了多少罪才会到杀人的地步？
　　荒野风根本不敢去想象，一刻不停留就离开了那里，去黑市利用情报网找亚斯兰的下落。

　　不管遭遇了什么，都一定要把亚斯兰好好地带回来。他这样想着。
　　——他已经不敢再去回忆格里芬的样子。
　　天气转凉，秋风把纽约金黄的落叶送去城市里的每一个人身边。
　　荒野风踩着脚下脆弱的落叶，听它们发出“咔嚓”的声音。
　　风在某一时刻全部停止了。荒野风抬起头。
　　时隔五年，当再次站在科西嘉家族领地的大门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招待大厅里，荒野风坐在座椅上，接过女仆递过来的茶水。
　　“多谢。”他接过后，赶紧把茶杯放在桌上，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抖。
　　过了一刻钟后，老宅的主人帝诺·格鲁兹终于出现了。五年里他好像没怎么变，依旧端着冷酷无情的一张脸。
　　荒野风注视着他，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谁来了，随意地挥挥手让女仆端来的茶水送走，看来根本不打算说多少废话。
　　然而，当帝诺看清了对面人的脸的时候，或者说，当他看见荒野风的那只金色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只见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燃烧起一种火来，是名为占有欲的火。
　　“你是那时候，阿姆布罗基奥家族送来的男孩。”
　　荒野风说不出话，只能用一只左眼盯着对方，想要看出什么来。
　　“真可惜，你的眼睛很好看，我一直很喜欢，”帝诺慢吞吞道，接着露出残忍的笑容来，“我听说你想要那个叫亚斯兰的男孩，他很好，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朋友的弟弟。”
　　“听说你想把他买走？”
　　“是。”
　　帝诺“哈哈”笑出来，他双手交叉在身前，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面前的少年，道：
　　“当年你本该属于我，你却逃了，如今你主动回到我这里，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卡罗，或者说——荒野风？”
　　帝诺大笑起来：“我喜欢你这个名字，我要告诉所有人，就算是无形的风，也只能被我帝诺·格鲁兹掌控，在我这里，风也没有自由！”
　　荒野风不忍地闭上眼。脑海里，亚斯兰被折磨的画面像无数把刀片切割他的血管和内脏。
　　“我唯有一件事拜托您，敬爱的格鲁兹老爷……”荒野风无力地低下头，弯下腰，以卑微地姿态乞求对方。
　　这座城市开始下大雪。
　　科西嘉家族的领地被皑皑白雪覆盖，所有的罪恶都暂时被遮蔽在厚厚的雪被之下。
　　荒野风裸着身体坐在床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看窗外簌簌不停落下的大雪发呆。
　　他想起来，那年他刚来到这老宅，曾遇到过一个青年人。
　　浅褐色的柔软头发，碧蓝的眼睛，温柔得像一捧清泉，常看到他坐在书房的阳台上读书。十四岁的荒野风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为对方是这里什么职员的儿子、大学生之类的。
　　【“你的眼睛真好看，有时候居然觉得，你这双眼睛能看透我的心呢。”】
　　这是那个青年最后同他说的一句话，当天晚上，青年从不知几楼跳下去自杀身亡了。
　　血溅了一地，黑暗里只能看见一地的黑色，青年裸着身体，死时的样子难看极了。
　　十四岁的荒野风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拳，打清醒了，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然后疯狂地逃出了老宅。
　　“哎呀。”
　　他正好被来访的客人撞见了，那个年轻男人一头白发，眼角下有紫色的倒三角刺青，看到男孩的一瞬间，男人就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物。
　　匆忙赶来的仆人跟帝诺·格鲁兹报告情况，后者皱起眉头说：“阿姆布罗基奥家族不过是个几近毁灭的家族罢了，我科西嘉家族才不会给予他任何援助，不过这个男孩我很喜欢，跟他们说我收下了……”
　　“这么个小男孩，格鲁兹老爷喜欢？”白发男人露出惊奇又苦恼的表情，“怎么办，我也很喜欢。”
　　帝诺冷哼一声，假笑道：“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你满意了？”
　　白兰·杰索笑容顽皮，极讨孩子亲近，他蹲下身，对十四岁的男孩说道：“小风，期待你长大成为医生后的表现哦~”
　　十四岁的荒野风没有注意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只是害怕得不得了，一双金眸不断溢出眼泪来，在被男人鼓励了几句后，才鼓起勇气跑了出去，跑得远远的，一直跑回了自己的家族，找到自己的父亲。
　　阿姆布罗基奥家族已经四分五裂，首领为了稳固地位，才来到美国寻求科西嘉家族的支援，并送上独特的金眸的男孩作为礼物。
　　然而，这个请求被拒绝了。
　　之后，荒野风的父亲被首领惩罚，解职，一怒之下，把只有十四岁孩子用来做人体试验。
　　右眼也是那个时候痛得不行，被荒野风自己生生挖出来的。
　　光着身子坐在这里，荒野风不禁猜测，当年那个青年，也许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他的家人在哪儿，他是怎么会到这里的，荒野风一概不知，那时候他还没有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只是猜测，那时候他应该早就想死去，而荒野风的出现更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我和他不一样，荒野风这样告诉自己，我要保护好亚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