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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变 ...

  •   荒野风在十四岁那年被敌对的黑手党所救。
      当时他重病缠身,奄奄一息,在地下实验室的小黑屋里等待死亡,房门被重重砸开后,他被一个自称“彭格列家族”的黑手党救了出去。
      那个黑手党为他找的很多医生都说他已经没救了,最后找来的那个名叫“夏马尔”的医生,也嫌弃地说自己从不医治男性。
      那时候,荒野风躺在病床上,动了动自己仅剩的那只金色左眼,看了一眼床边那个被称作“三叉戟名医”的中年男人。
      他当时大概是已经没什么求生的欲望了,但是当眼神与那人对上,后者一怔之后,突然激动地扑了上来。
      ——荒野风与夏马尔第一次相见时,这位世界一流的黑市医生就称他为“天生的医者”。
      自那之后,荒野风在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庇佑下,成为夏马尔唯一的徒弟。
      到如今已经是快第三个年头。
      此次师徒二人来到美国修学,夏马尔另有任务在身:在黑市收集敌对家族的情报。然而中途计划有变,总部突然以异变为由,紧急召回了夏马尔,无奈之下,荒野风只好独自一人留守原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小乡镇落脚,等待消息。
      初夏时节,美国的乡下到处透露出淳朴热情的民风。
      荒野风没想到,前日他刚与科林斯家的两个儿子相识,今日大儿子格里芬就扛了渔网和塑料桶找上门来。
      碧眼的美国少年咧嘴笑嘻嘻,笑容爽朗亲切,鼻子附近还有微不可见地小雀斑和晒痕,一头金色短发凌乱不羁,刘海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
      “……格里芬,你真是信守诺言。”
      “那可不,说好了一起去钓鱼!怎样,卡罗,今天周末有空吧?”
      荒野风于是跟在格里芬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河边前进。
      格里芬穿着浅色的短裤,露出细长结实的双腿,腿上的绒毛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
      路上,格里芬不满对方跟在后面,长长地手臂一捞,箍住对方的肩膀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身侧。
      “我说你,别离我那么远,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感受到对方手臂的温度还残留在肩上,荒野风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少年,好像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快活自由的气息。
      这是荒野风从未感受过的,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萌发出羡慕的情感。
      来到河边,格里芬光着脚踩进流动的河水中。
      天空泛蓝,河水清澈,荒野风抬头看远处,绿油油的一片,偶尔有一两座单调的房屋和凸起的山坡。
      “嘿,你也来,卡罗!”
      水不是很深,可以看见岸边的石头。荒野风脱了鞋,这就想踩进去,却听少年格里芬大喊一声:“停!”
      “?”
      荒野风眼见着对方欢快地踩着水过来自己身边,然后突然就蹲下身去。
      “?!”
      荒野风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却见格里芬认真地把手上的裤脚折了几折,一直折到裤子主人的膝盖上方。
      “大功告成!”格里芬站起来,插着腰,一下子与荒野风靠得极近,“我说你啊,明明是个医生,怎么对待自己就这么粗心啊?”
      少年碧绿的眼睛好看得像是天然宝石。
      荒野风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格里芬转过身,捞了渔网重新下水去。
      “你也快下来吧,水凉凉的,很舒服耶!”
      “……啊!”
      没想到石头太滑,荒野风光着脚,一个没站稳,就摔了,水溅得很高,沾得全身都湿透了,惹得一旁的格里芬捧腹大笑起来。
      “喂……”荒野风不服气,一甩手,把水甩到对方脸上。
      “好哇,我可就视这为挑战了。”格里芬擦擦脸,眯起眼睛,笑容恶劣中带有难掩的欣喜。
      两个人玩闹了半天,鱼没抓到一条,倒是先把自己变成了落汤鸡,最后气喘吁吁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互相笑对方凄惨的模样。
      荒野风仰面躺着,一只眼睛认真地看头顶的流云,格里芬一只脚伸过来,轻轻触碰对方裸露的小腿,道:
      “别感冒了,我家离得近,先回我家收拾一下,怎样?”
      “可以吗?”
      “当然,我爸妈一定很欢迎你,卡罗医生。”格里芬耸耸肩笑道。
      格里芬的父母见到少年的到来,十分惊喜,荒野风感激了上次美味的烤面包,还跟科林斯家的小儿子打了招呼,不过格里芬的弟弟似乎不太高兴,无奈之下,荒野风只好掏出在来的路上买的巧克力。
      “但愿没被水沾湿……送给你的见面礼,亚斯兰。”
      收到礼物,单纯的小男孩立刻笑开了花,但又立即忍住了,撇过脸,嘟着嘴小声说了句“谢谢”。
      荒野风裹着科林斯夫人递过来的毛巾,跟着格里芬上楼去了他的房间,后者从衣柜里翻出自己干净的衣服。
      “可能有点大,你先穿着吧。”
      荒野风于是背过身去,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套上干净的T恤和长裤,裤脚长了一截,格里芬换好衣服后看见了,便蹲下身去,又一次地,帮少年把裤脚卷起来。
      格里芬的头顶上有个金色的发旋,荒野风便盯着瞧,而格里芬突然抬起头后,二人的目光便自然地相接了。
      荒野风甚至忘了把视线移开,金色的左眼注视着少年碧绿的眼眸,在那之中,他看到了许多画面。
      ——快乐的童年,美满的家庭,可爱的兄弟,自由自在的生活。
      啊,多么令人羡慕。
      荒野风伸出手,抹去对方眉上快滴进眼里的水珠,然后那只手就被抓住了。
      “嘿,我抓住你了。”
      格里芬轻笑着,把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上。
      荒野风沉默地蹲下身,和对方平视,并没有抽回手,只淡淡道:“你发烧了,格里芬,等我回去拿药箱。”
      “不用了,”格里芬闭上眼,觉得有些晕,便把头靠在少年肩膀上,湿发把干衣服又弄湿了,“……抱歉。”
      荒野风犹豫了下,把另一只手放在金发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你身上真凉快,卡罗。”格里芬带笑的声音传来。
      “……你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
      “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卡罗’是我做医生时用的名字。”
      “那你还叫什么?快告诉我。”格里芬立即抬起头来,把额头贴在对方额头上。
      两人静静注视着对方,而荒野风这次不再逃避这目光了,只听他轻声道:“‘风’。”
      “风?”跟着发出这音节,格里芬轻轻把唇按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下,而后温柔地笑出来。
      “嗯。”荒野风也笑出来。
      格里芬把重量往前压去,两个少年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沉醉于初夏带了些燥热的吻中。
      *
      荒野风在这小乡镇呆了快一年后,也就是格里芬十八岁的时候,政府来征兵,将格里芬带走了。
      临别前,格里芬失态地把荒野风紧紧抱住,干燥的唇盖在怀中人的头发上,他没有说什么“等我回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可以帮我照顾好亚斯兰吗,风,别让坏人欺负他。”
      “好。”荒野风也紧紧回抱他。
      科林斯家一夜之间失去了一个顶梁柱,七岁的亚斯兰哭得喘不过气,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晚上,荒野风守在亚斯兰的床前,男孩在吃了药后已经退了烧,安稳地睡过去。
      床头灯很暗,在这半明半暗的空间里,突然,床上的男孩低低地笑出声来。
      “呼呼……”
      “什么人!”荒野风警觉地低声吼道,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袖中安插的银针上。
      “亚斯兰”睁开眼睛坐起来,他的动作还不太顺畅,就像个坏掉的发条玩具。
      “你就是三叉戟的徒弟?真是稀奇,听说他收了个徒弟,居然是个青春期的小鬼头……哦?”男孩嘲讽到一半,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笑道,“哎呀呀,你这眼睛,真让人感到不舒服……”
      荒野风注意到,男孩一只原本碧绿色的眼睛变成了红色,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汉字的“六”。
      “彼此彼此吧,”荒野风闭了下眼,又重新睁开,“你和彭格列什么关系?”
      像怕被那只金眸偷去些什么,男孩不再去正眼瞧对方,只斜瞥道:“哦,原来你不知道我,也难怪,不过你也不必知道,我只是来给彭格列传讯的。”
      已经快一年没有听到彭格列的消息,荒野风听到此话,顿时心都揪紧起来,却见这男孩天真一笑,从嘴里吐出让他又紧张起来的话:
      “彭格列让你,有多远逃多远,千万别回意大利。”
      “……逃?”荒野风稳住声音,快速问道,“什么意思?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男孩眨了眨眼,显示出已经困倦的模样,只断断续续道:“别问……了,我……自己也……已经……”
      最后,男孩缓缓睡倒了,又变回了亚斯兰沉稳的睡相。
      荒野风重新坐回椅子上,一动都动不了。
      他就订了机票飞回意大利。
      飞机上,窗外的云层很厚,带给人不详的预感。
      彭格列对荒野风而言,也许怀抱的感情不似其他家族成员。他一直跟随夏马尔,夏马尔虽不算彭格列的成员,却始终效忠于它,而荒野风虽不效忠于彭格列,彭格列却一直视他为一员。
      十四岁那年,小黑屋的门被撞击开,银发的男人随手把戒指上的火焰甩掉,动作干净利落。荒野风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就和男人对上了视线。金眸颤动,脑中一下子承载太多的画面,十四岁的男孩痛苦地呻.吟起来,却也在那时候,知晓了继承了“彭格列”之名的那个强大男人的存在。
      荒野风一下飞机就从小路赶去彭格列的总部。
      树林深处,一把大火已经把百年历史的城堡烧毁。
      持枪巡逻的人员穿着陌生的制服,在快要被发现的前一秒,荒野风从身后被一个人捂住了嘴。
      “嘘!”
      “狱寺先生!”荒野风小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银发碧眸的男人表情沉重,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极了,仿佛哭了一整个日夜:“荒野风?你怎么会来这?不是应该有人通知过你了吗,那个家伙……”
      “对,是有人通知过我了,”荒野风皱眉道,“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马尔老师也不知所踪。”
      “夏马尔他……和十代目还有其他人……”原本是彭格列的左膀右臂的男人,此时露出一瞬间的迷茫脆弱的表情,“你别问了,赶紧逃,别呆在意大利,别去日本,最好也别去美国。”
      “狱寺先生……”
      “你别用那只眼睛看我!”银发的男人使劲偏过头,握拳怒吼道。
      荒野风僵在那里。
      发觉自己说得过火,狱寺隼人忙松了手,一咬牙,转身独自离开了。
      虽然答应了格里芬要保护好亚斯兰,但是如今彭格列被敌对家族盯上,还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荒野风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科林斯一家最大的威胁。
      不再作回美国的打算,却也无处可去。荒野风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先在意大利搜寻彭格列里其他熟人的踪迹。
      边躲边找了有大半年也毫无成果,最后在决定前往日本的那天,荒野风在机场碰见了一个陌生的白发男人,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左眼下的皮肤上有紫色的倒三角刺青。
      在看到那个刺青的时候,荒野风怔住了,他一下子回想起来。
      “看来你还记得我嘛~”休闲装的男人自顾自在对面椅子上坐下来,他唇边始终带笑,细长的眼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他紧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小医生。”
      荒野风冷静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吉利奥涅罗的首领。”
      在过去和夏马尔搜寻情报的时候,关于敌对家族首领白兰·杰索的情报总是少之又少。
      不过,其实荒野风在那之前就已经同白兰见过面,而对方那时候还是杰索家族的年轻首领。
      那个血色夜晚发生的事情,早就被荒野风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去回忆。
      “我一直很看重你,小卡罗,小风,”白兰亲昵地叫着少年的名字,这只让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但白兰的心情却好像越来越好似的,“那天晚上我帮你逃走,现在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白兰捏了自己一缕头发,思考了下,云淡风轻道:“彭格列是我杀的。”
      “?!”荒野风顿时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你现在无路可逃,如何,考虑来我手下做事吧?”
      “……我从不替任何人做事。”
      “那就可惜了~”白兰似笑非笑,眯起眼道,“那作为分别礼,我给你一个忠告吧。”
      荒野风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变得更清晰了。
      “小心保护好科林斯家的小儿子吧,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个叫格里芬的少年,大概会恨透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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