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鱼尾纹》朱陶公

4、第 4 章

　　怎么可能？吴优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
　　这种事不值得炫耀。我平静地说。
　　因为什么？
　　我放火，想把一个人烧死。
　　你跟那个人有深仇大恨？
　　因为另一个人。
　　那个人后来死了吗？
　　你真想听？
　　吴优点了点头。
　　电影还在播着，吴优调低了声音。
　　他侧了身子看着我。我并不看他。我盯着电脑。

　　那年我21岁，上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叫韩欣。也不能说是遇到，只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了。当然，也仅仅是注视。我不敢向她表白，她太优秀了。她是学校舞蹈队的队长，她是每一年年级奖学金的获得者。
　　当你仰望一个人时，你的头是抬着的，你的心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我是园林系的，她是英语系的。本来毫无机会接触的两个人，在后来的有一天，发生了交集。
　　那天是周五，夜晚其他室友都出去玩了，我一个人待在宿舍，百无聊奈。猛然想起，每周五的晚上是我们文学社的成员开例会的日子。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去参加例会了，我突发兴致，那天晚上去了。
　　很意外地，我在仅有的七八个与会人员里，看到了韩欣。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她。因为她之前不是我们文学社的社员。
　　只允许朱大才子来，就不许我这凡夫俗女来呀？她一脸调皮地笑。
　　你来得正好，今晚你给大家朗诵下这首你发表在校月刊上面的诗。我们文学社的社长胡雅文打破了我的尴尬。
　　朗诵那首诗的时候，我还在想她说的那句话。我认识她很正常，因为那时我们对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会变成包打听。她居然也认识我，我心里一阵窃喜。
　　后来我又重拾了一个快要遗忘的好习惯，那就是每周五的晚上，风雨无阻地参加文学社的例会。
　　再后来，我们相爱了。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再后来呢？吴优见我停下来了，急切地问。
　　我点燃了一支烟，有喝了一口水，接着讲道：
　　寒假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了湘城。她老家所在的县城。
　　我们是在傍晚时分到达的。下了火车，出了站门，韩欣打了一个电话。
　　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看到她脸上愁云密布，眼里有泪水打转。
　　抱抱我。她说。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我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她父亲的。
　　我爹不想见你。韩欣带着哭腔地跟我说。
　　去她家之前，韩欣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预设了见到她父亲时会遇到的各种问题，我们排练了各种应对方案，以应对她父亲会给我安排的各种刁难。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父亲不见我，所有的应对方案都戛然而止。没有见招拆招，他一击毙命。
　　风从北边刮过来。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
　　韩欣突然轻轻挣脱我的怀抱，泪流满面的脸上显出喜悦的神情。
　　我可以去找我堂姐韩燕，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伯父的女儿，自从我妈去世以后，我们家亲人里也只有她的话，我爹会多少听进去一点。我去找她，她就在县城，我让她帮我们求求我爹。
　　她一脸欣喜的样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后来我明白了，稻草太轻，承载不了我们庞大的身躯。若说能救的，或许只有我们那一缕灵魂。再或者，事事无济于事。
　　你先找一家宾馆住着，我去找我堂姐，商量一下明天跟我爹见面。或许是因为自觉事情有转机，韩欣的思路突然清晰了起来。
　　我就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韩欣安顿好我，就去找她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