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鱼尾纹》朱陶公

3、第 3 章

　　我第一次见到吴优的时候，是在三年前，绿城，九月，一个站在阳光下能自燃的下午。
　　确切地说，是我先见到了他的引荐人，然后才见到了他。
　　他是我初中同学，我让他过来的。这家伙天天在家睡大觉，也不走出去拜访学习，长此以往，肯定废了。他后来去了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做销售总监。很自以为是。我看你也挺有学问的，他一般人看不上，你去帮我开导开导他吧。
　　他的引荐人喋喋不休，把他形容成了洪水猛兽，然后写了他的号码给我。
　　他住在桃源小区。一般小区或者景点叫这个名字的，有两种可能，要么环境优雅，要么交通不便。而吴优所住的桃源小区恰恰属于第二种。
　　阳光灼热，我汗流浃背。离他所在的小区越近，我的心里也越忐忑不安。就要见到别人嘴里的牛鬼蛇神了，可我却不是魑魅魍魉。
　　我按了两次门铃，没有人开。没办法，我只好给他打电话。
　　喂，谁呀？他迷迷瞪瞪地问我，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和努力压抑着的火冒三丈。
　　是我，朱林。我在你楼下，你开一下门。
　　喔，是你是吧，我都忘了。门铃坏了，你等有人下去了，你再上来。
　　他挂了电话。我火冒三丈咋，怒不可遏。
　　在楼下等了有十分钟，终于有人下楼，我才得以上去。
　　他住在7楼。顶楼。没有电梯。
　　十分钟之后，我出现在他眼前。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眼睛像是一条渴水的鱼的嘴，一噏一合。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大T恤大裤衩和一双拖鞋。
　　他把我让进屋里，敷衍着握了握我的手。
　　他斜倒在沙发上，我跌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四目相对，我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难受吧兄弟？我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他笑着说。
　　桃源路难，桃源路难，难于上青天。我笑着答。
　　他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把风扇对着我吹。
　　我是怎么来的？我是怎么认可这个行业的？我为什么要从事这个行业？这三个问题，兄弟，不要问我，我们就随便聊聊吧。他直接了当。
　　你都有哪些爱好？我问。
　　看书、看电影、打篮球。
　　他说出这几个爱好的时候，我以为他在说我。
　　那个下午，本来规定的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聊了一下午。
　　他说他喜欢王小波的书，为此还给自己的网名取名为绿毛水怪。
　　他说他喜欢王家卫的电影，于颓废里开出花来。
　　说到电影，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他突然问我。
　　他看我没有回答，就站了起来，拉着我的衣服往他房间走。
　　烟雾弥漫，床头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他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拿了，放在床上。
　　我们坐在床前，各自点了一支烟，欣赏起他说的那部电影。
　　肖申克监狱的大门敞开了。
　　这么经典的电影你居然没看过。他满是遗憾地感叹道。
　　我进去过。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