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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 1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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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思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摇晃,像是要站不住似的,自个摸着沙发坐下,开始嚎啕大哭。
不经意看到沙发上的靠枕,怒从心头起,抓起靠枕就扔到了地上。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的儿子,你怎么这么傻!”
韦思莲一边说着,把茶几上的杯子、来不及收的盘子和烟灰缸都推到了地上。
“伯母!”林凡星头都大了,看起来挺斯文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说哭就哭,还随便砸东西呢!
林凡星手脚麻利地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碎瓷片放到厨房的垃圾桶,刚回身就看到韦思莲把餐桌上的东西砸到地上,椅子也推倒了。
“伯母您这是干嘛?这可是闻总的家啊。”
韦思莲哭得满脸是泪,头发也乱了,咬着嘴唇,一手指着主卧的方向,说:“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把那个人弄走!”
“好好好,我马上给闻总打电话,您别砸了,要不我没法跟闻总交代。”
闻锦似乎在忙,电话响得快断了才被接起来,一开口声音轻快,应该是遇到了好事,问:“怎么了,小林?”
“闻总,您妈妈来了,让您把白先生弄出去。”
闻锦沉默了几秒,急促地说:“让我妈接电话。”
林凡星把手机递给韦思莲,说:“闻总让您接电话。”
“我不跟他说话,你让他马上回来!”
林凡星为难地看了韦思莲一眼,只得说:“闻总,伯母不想跟您说话,她想让您快点回来。”
“我马上回来!你看着她点。”
“好……”
话没说好,闻锦就挂了电话。林凡星给韦思莲看黑屏的手机,说:“闻总说他马上回来。”
韦思莲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冷静下来,她看着主卧门,心里又是悔又是恨。
要是她的态度再强硬一点就好了,或许闻锦就不敢阳奉阴违,明明答应了会好好考虑跟白华年的关系,暗地里却把人接回家养着!
林凡星从地上捡起纸抽,抽出几张递给韦思莲,小心地说:“您要不要坐下等。”
“我哪有心情坐下?”
林凡星的话好像误点了哪个按钮,韦思莲捂着脸又开始痛哭不止,哭诉道:“我的儿啊,你怎么非要跟这么一个人捆在一起?”
砰!主卧一声巨响。
林凡星再也顾不得给韦思莲送纸,踩着沙发一跃而起,从翻倒的椅子上飞过去,三两步冲到主卧门口,一把把门拉开。
白华年已经被吵醒了,他拼命把自己往床和床头柜之间挤,虽然脸都贴着墙了,可还是不满足,还想把自己插在床头柜和墙之间,挤不进去就用头撞。
床头柜上的相框和小夜灯都被他撞到地上摔碎了,接着柜子也倒了,白华年的掩身处突然门户大开,安全感全无,他就疯了似的在地上乱爬,掀地毯扒窗帘,到处找地方钻。
“白先生!”
林凡星抓住白华年的手,力气不小心大了,白华年的手指被捏得痉挛似的颤抖不止。
林凡星只好半抱住他,伸长手去够掉在地上的毯子,正在这时,韦思莲站到他们面前了!
一看到白华年发疯的样子,韦思莲真是又震惊又害怕,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一个精神病人,后背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但对儿子的担忧马上战胜了她对精神病人的恐惧,她抓起白华年的手就往外拖,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祸害从儿子家里弄出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伯母别拉他,冷静一点!闻总马上就回来了。”林凡星也拉着白华年不放,苦劝道。
“你别管!你给我放手!”
要说女人的力气有多大,一定要有情景的前提。平时瓶盖可能都拧不开,从菜市场拎一袋子菜回来要气喘吁吁,但要是孩子被车压住,她能紧靠两手就把车提起几厘米。
闻妈妈此刻就如同吃了buff,使劲一拽,竟然就把白华年从林凡星手里抢过来了。
林凡星攥住她手腕不让她走,她低头一口咬上林凡星的手背。林凡星痛得表情扭曲,但也没松手,像一根钉子似的,强行插在她和白华年之间,不让她把白华年带走。
“伯母……您咬我没事……嘶……别伤害白先生……”
韦思莲让这个小年轻气得够呛,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为什么要一再拦她?
林凡星趁她分神,把她扣在白华年手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总算放白华年自由。
可谁知白华年也不是个省心的,他竟然自己跑到客厅去了!
韦思莲马上追上去,林凡星拦在她面前,可不敢再让她靠近白华年。
他们僵持间,白华年钻到厨房,弄得里面哐当一通乱响。林凡星听到动静肝胆俱裂,顾不得了那么多了,放开韦思莲,跑进厨房去看白华年怎么了。
白华年把料理台下面的柜子都打开了,想找个新的庇护所钻进去。
其他柜子放的都是炊具和米面粮油等杂物,塞得满满当当,只有放碗碟杯盘这样易碎品的柜子还有空间,白华年就想往里面爬。
“不行,不!”
林凡星冲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白华年半个身体钻了进去,柜子里咔咔脆响,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惨状。
林凡星抱着白华年的腰,把他从里面拉出来,带出一大堆碎瓷片。
白华年的手臂和下巴上多了好几道血口子,脸白的跟纸一样,因为太瘦而显得突出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骇,连呼吸都不连贯了,抽气似的身体一抖一抖的。
“没事了,白先生,别怕!”
林凡星心想完了,他让雇主受伤了。
他想捂住白华年的眼睛,只要白华年看不到应该就会好一点,可不知白华年是不是会错了意,他抬手的刹那,白华年表情一惊,一下子从他怀里翻倒出去,一路连滚带爬,把自己塞到歪倒的餐桌下面了。
韦思莲见他身形暴瘦,目光呆滞,完全是个痴傻的样子,竟然连疼都不知道,更加铁了心要把他弄出去。
她再次要去抓白华年的时候,林凡星又急又悔,手下没了分寸,重重地推了她一下,她没有防备,侧身倒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像是懵了似的,看看自己手背,上面不知被谁抠破了皮,再看看被攥红的半条手臂,颤声说:“你敢打我?”
“我……”林凡星也懵了,看看自己的手,慌忙辩解,“我没有,我只是想让您离远一点。”
“你凭什么指挥我?这是我儿子家,你也给我滚出去!”
“伯母,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凡星想扶韦思莲,韦思莲啪一下打开他的手,林凡星更懵了,结结巴巴地连声道歉。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好啊,闻锦告诉你不用顾忌我是不是?他心里已经没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闻总没有那个意思。”
林凡星干巴巴地解释道。他从没遇到这种状况,因为自己没有妈妈,本人又内向,他其实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年纪的女人相处,只知道要尊敬她们。
正僵持间,阳台那里又是接连的巨响,林凡星扭头一看,眼前差点一黑,花架倒了!
闻锦以前养过几盆绿植,全养死了,但盆没丢,有时去阳台抽烟就把它们当烟灰缸使。
现在花架一倒,花盆碎了,土全撒了出来,白华年在土里艰难挣扎,他本就精力不足,在地上滚了半天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身上的睡衣全都裹了土才爬起来,钻到窗帘后面去了。
他没再发出声音,似乎因为找到了安全区而归于平静,林凡星心说谢天谢地,暂时没去管他,一心一意地劝韦思莲。
偏偏他又是个嘴笨的,越是劝,韦思莲愤怒的火苗烧得越旺。
“你们合起伙来糊弄我,小曾也骗我。他都把狐狸精放到家里半年了,还骗我!”
“嘀——”门口再次传来熟悉的解锁声音,林凡星如蒙大赦,眼眶都热了。
“闻总,对不起,我推了您母亲一下。”林凡星不打自招,满脸歉意朝闻锦躬身。
闻锦看他一眼没说话,面上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对他妈说:“妈,你坐地上干嘛,起来啊!”
他把他妈拉起来,这才注意到他的家好比被炸弹炸过的现场,除了沙发和玄关外,竟然没有下脚的地方。
闻锦两只手反撑着腰,呼吸带喘,看看林凡星,再看看韦思莲,感到难以置信:“你们在干什么?”
韦思莲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和不满,反过来质问他:“你还问我,你问问你自己,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把姓白的放哪儿了?”
“姓白的,”闻锦喃喃地重复一句,转过头看着他妈,说,“对,我把白华年接回家了,我想照顾他。”
啪!
韦思莲给了闻锦狠狠的一巴掌,闻锦脸一偏,脸颊上马上就出现了一个掌印。
“你糊涂!你居然敢把精神病人放在家里,还跟他睡一张床上,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闻锦压着怒意大声回答。
他从来没跟他妈这样说过话,总是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希望平静地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如果他妈很生气,他就暂时不谈了。
总而言之,他想慢慢地磨,他觉得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妈会同意的。
但此时此刻此地,面对着满屋的狼藉,他突然发现他可能错了。
他妈完全接受不了儿子是同性恋,接受不了儿子的恋人,更接受不了儿子的恋人是精神病人。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调和的可能性,一方肯定要向另一方屈服,放弃自己的观点。而他却一直没有明确地说明自己的想法,让他妈妈觉得他是可以改变的,他一定是那个放弃自己观点的人,只要再强硬一点,再不择手段一点,就能“挽救”儿子。
“妈,”闻锦保持着被打偏了头的姿势,声冷如冰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跟白华年分开,那一定是我先不喜欢他了,绝对不是因为你让我跟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