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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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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白华年重新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安全门后,却不按锁开门,隔着两层玻璃不安地注视着台阶下正看手机的闻锦。
闻锦回复完消息,和助理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合上手机,扭头看到白华年,马上笑容盛开,朝着白华年走过去。
白华年只得打开门,慢腾腾地挪了出来。
他换下家居服,穿了卡其色双排扣长风衣和浅蓝衬衣,气质干净清爽,让人眼前一亮。
他扎过的刘海已经彻底失去维修的必要了,干脆草草冲了一遍头发,着急出门便没有彻底吹干,现在头发软趴趴地伏在头皮上,乌黑柔亮,看上去很好摸。
闻锦就是这么做的,趁白华年走神,他五指插进白华年发根间,摸到一手潮湿,惊奇道:“怎么不吹干了再下来,我没那么急。快回去再吹一吹,别感冒了。”
“没,没关系。”白华年低头避开闻锦的手,抢先迈下台阶,又回头道,“走吧。”
闻锦不赞同地叹气,跟上去。
白华年走得很慢,尾椎骨稍微有点疼他就忍不住想去扶腰,又怕闻锦起疑心,后来干脆双手插兜自我约束。
阴差阳错,白华年愣是凹出了休闲惬意的散步风格,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惹得闻锦频频侧目看他。
白华年让闻锦看得都快不会走路了,摸着自己头发,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我这样很奇怪吗,怎么一直看我?”
闻锦太想笑了,他要努力地绷着嘴角才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分。
闻锦感慨地说:“去年这时候我都想不到能找到你。咱们初中同学聚会我去了,周凯问我李华年现在在干什么,我答不上来,他还笑话我,说李华年跟你闹掰了吗,你们上学的时候不是形影不离吗?”
白华年愕然抬头:“在海清聚会吗?你经常回去?”
闻锦很奇怪地看看他,点头:“我不知道你父母离婚的事,还以为你可能会回去,就托在海清的同学多留意,如果见到你就告诉我。”
白华年瞳孔中跳动着惧怕的光芒,声音带着隐藏不住地颤栗,问:“你去过我家了?见到我爷爷了?”
闻锦诚实地回答:“我一回海清就去了你家,你爷爷把我骂出来了,不让我再去找你。”
白华年咽了口唾沫,很快地低下头,装作无事地继续走路。闻锦靠近他,俯身侧着头打量白华年的脸色。
他直觉白华年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但又不好直接问,略一思忖,委婉道:“华年,要是你有什么难处,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没有难处,”白华年斩钉截铁地告诉闻锦,甚至带着些急迫,“我不会再回海清了,不会回去了,你也别去问了吧。我父母已经离婚了。”
“好好,不回去了,不提这个了。”闻锦拍拍白华年后背,抚了两下,“东道主打算请吃什么饭?”
话题转换太快,白华年一时没转过来,呼吸仍是急促的,悄悄地压了压,才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
他说:“我父母离婚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我不回去了。”
“好。”
“你想吃什么饭?”
“有推荐的吗?特色菜?”
“……”
白华年竟然答不上来,闻锦多问了几句关于南明的事,他这个冒充的东道主,真正的骨灰级宅男,就被拆穿了真面目。
“看来你不经常出门吃喝玩乐啊,东道主,总不能连青莲湖都没去过吧?”
青莲湖是南明的几大知名景点之一,没去过才怪,白华年还没宅到这地步,但看闻锦那噙着笑调侃的模样,白华年忽然失语,蹬蹬往前走,试图逃离闻锦的魅力辐射范围,一时之间连骨裂的伤都忘了。
但稍后他就被闻锦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拽了回去:“别走这么快,咱们又不着急。”
闻锦勾着白华年肩膀,强迫他跟自己站起一起,好像怕白华年又跑了似的。又仗着自己高一头,把白华年完全笼罩在自己手臂下面了。
白华年耳廓骤然烧红,右半边身子好像贴住了滚烫的铁烙,立刻变得又热又麻。
他浑身不自在地扭动肩膀,弯腰想撤身,闻锦却自然往下一压,哥俩好的姿势带着他往前走。
白华年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尾椎骨咔嚓一声又裂了一道口子,赶紧调整呼吸忍痛,但紧接着闻锦大手捏住了白华年的上臂,用力把他往自己这边搂了搂,白华年本就是强撑着,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一压,当即唔了一声,终于被闻锦压得膝盖一弯,朝前扑倒。
白华年就像水一样从闻锦手里流走了,闻锦震惊之下,本能反应很快,在白华年倒霉的膝盖再次触地前,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你不舒服吗?”闻锦从后面环住白华年的后背,白华年无力地去拨开他的手,闻锦不仅不放,手臂还往下滑,捞住了那方好像一掐就断的腰,紧紧把白华年禁锢住了。
“都难受得出汗了,到底哪里不舒服?跟我就这么见外吗?”
白华年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放开我吧,我自己走。”
闻锦狐疑地看看他的膝盖,不放。
白华年无奈,捂住脸说了实话:“别压着我了,我有点骨裂,但是不严重,可以自己走。”
……
白华年含糊地解释骨裂是因为那天摔的,但是没说摔到哪里。
可闻锦那又想笑又无语的表情分明猜到了。他不像黄真那样直白,也不像医生那样委婉,他有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关心。
在自助烤肉餐厅落座时,闻锦跟服务员多要了一个软垫,放到白华年椅子上,示意他坐下。
白华年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令人讨厌的同性恋了,看过一些同性小说,自然知道些一般人不知道的事。他攥着袖子站在椅子前,凭着流星般闪过脑海的某些关于事后的描述,自己把自己闹红了脸。
抬头又见闻锦脱了西服外套,把领带也解了随意扔到一边,松开两颗扣子,转了转头,松了口气,衬衣下肌肉隆起的弧度令人目眩。
白华年脑子轰然一响,狠狠地低下头,暗骂了自己一句无耻。
闻锦一边挽袖子一边看他:“坐啊,我去拿东西,你坐在这里就行了。”
白华年不动弹,闻锦好似觉得奇怪,问他:“愣着干什么?你想吃什么,我替你去拿。”
白华年抬头看他一眼,见闻锦表情很无辜,奇怪得也很自然,是正直又正常男人的表现。
也对,闻锦怎么会知道那些龌龊的事呢。
白华年磨磨蹭蹭地坐下了,低着头猛点了两下,说:“你拿你的吧,我一会儿自己拿。”
闻锦笑了笑,道:“那我先去。”
不一会儿闻锦就回来了,手里只拿着几盘红嫩的牛羊肉。
白华年已经把风衣脱下来了,只穿着浅蓝纯色衬衣,领口和袖口的扣子全都扣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充满了克制乖巧的味道。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的喧嚣好像都被他压住了。
闻锦端着盘子默默地看了几秒,喊了他一声,白华年马上回头,视线由下而上抬起,最后落在闻锦脸上,接着不露齿地微微一笑,眼神清亮,卧蚕温柔。
闻锦也跟着笑了,把东西放下。白华年把肉拿到自己手边,拿起夹子,夹着半碟牛肉放到锅角,细致地将肉片摊平,让每一个横切面都贴在锅上,好像在给墙壁刷漆一样一丝不苟,唯恐厚此薄彼。
他的动作看起来不快,但是利索又熟练。不久牛羊肉便均匀地铺了一锅,肉片边沿滋滋地冒着油花,散发出鲜美的肉香。
白华年放下夹子,看着桌上孜然辣椒粉的调料瓶,犹豫间余光忽然发现身边站了个人——闻锦竟然还没走,含笑看看烤肉锅,又看看白华年。
白华年没掩饰自己的惊讶,问他:“怎么不去拿了,没有你想吃的吗?不合你的口味?”又挠挠头,有些抱歉地解释道:“我之前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怎么样。”
“不,别紧张,华年。”闻锦手扶着白华年的椅背,俯身靠近了白华年,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白华年脖子上,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般地说:“这里很不错。下次我来南明,咱们还得来吃一顿。”
白华年眼睫抖了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站起来逃走,但闻锦说完马上就直起腰来了,从容自然地说:“肉烤得快,我再多拿点,你真的没有特别想吃的?”
白华年悄悄往前挪了几厘米,拨拉着锅里的肉,低着头,讷讷道:“我自己去吧。”
闻锦看看他领口和头发之间那段雪白的脖颈,转身离开了。
闻锦又来回走了几趟,战果颇丰,拿了不少品类繁多的肉类,还替白华年捎了一个可以一口吞下的蓝莓蛋糕。
闻锦将蛋糕推到白华年面前:“我记得你以前特别爱吃甜的,糕糕点点,甜馅夹心的,是不是?最爱的是绿豆糕。”
白华年夹肉的手顿了顿,迟缓地点点头,说:“是。”
“现在呢?”闻锦低头看看桌上的东西,觉得差不多了,便坐下了,看着白华年,等他的答案。
白华年抿了抿唇,嘴角漾起一个纹波,垂着眼点点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这样,这个不太好改。”又慢吞吞地问,“很奇怪是吧?不像是男人的爱好。”
闻锦一挑眉:“男人该有什么爱好?抽烟喝酒踢球,一身臭汗才有男人味?那我也不算男人了。”装模作样地闻闻自己的袖子,“我可不臭。”
白华年低下头,一边摇头一边微笑,不知在否定什么。
“不过你确实挺奇怪的。”闻锦话锋忽然一转,略微眯起眼睛,专注地看着白华年。
白华年心里一紧,慌里慌张地抬头看着闻锦,却见闻锦忽又一笑,夹起自己碟里的肉放到白华年的碟子里,说:“你有这样的爱好,竟然还没吃胖,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你太瘦了吧,多吃点,别把肉都给我,又不是不够吃。”
白华年刚刚确实无意识间把烤好的肉都放到闻锦碗碟里了,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收到退货,看着碟里的肉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又不吃这些。
为了缓解尴尬,他只好起身去拿东西,围着几个食品柜转了两圈,最后从冰柜里拿出几碟鱼肉和鸡肉,再加上几样蔬菜。
他又在饮料区转了转,不知道闻锦想喝什么,便先回去了。他们吃饭的位置在墙角,和主厅之间隔着一个放小盆栽和瓷器的多宝格,里面只有六桌。
白华年经过多宝格时忽然听到了闻锦的声音。
“美女,一会儿我朋友来了就不要偷拍了,他从小就不喜欢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