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越之曲》冰冽炫熵

9、第九章 资格

　　白诚有些受不了，他知道柳星彩是好意，而且也知道柳星彩已经尽力在安排了，是自己确实不会武道不懂规矩，也是那些旁人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和柳星彩有什么关系？
　　“柳景熠，你今天已经第二次给我认错了。”白诚语气有些激动，“没带衣服是你的错，那些人来找我的麻烦也是你的错，怎么都是你的错了？”
　　柳星彩有点懵，自己认错还有问题了，加上他也有不太满意的地方，不由得也激动了起来：“那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呢？是我非要你来的，结果不是忘记告诉你要带戎装，就是没考虑名门子弟间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你还没进来就离我远远的，难道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是朋友让你很为难吗？”
　　说出来了这一句，柳星彩就后悔了，不是想让白诚好好玩的吗，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白诚是很容易生气的(大误)，怎么自己也激动起来了？
　　白诚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柳星彩的回答，让他也懵了。
　　没想到柳星彩会把自己避开他这件事挂在心上，在这样的场合，自己离他远远的不是才是正常的吗？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冷场了半天，还是柳星彩先开口了：“我只是想让你也能来试试骑马，走走猎场，再就是和其他子弟一起习字画画，饮酒赋诗，多认识一些朋友，他们中间有些人还是很有意思的，你天天不是练琴就是种花，尝试一下未尝不可。”
　　“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知道因为我来，你已经安排了不少了。”白诚也变得心平气和，“我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是朋友，而是我觉得我没资格主动站在你旁边。”
　　这话听得柳星彩心里五味陈杂，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只从自己的角度看待二人之间的友谊，却没有想过白诚的立场。
　　“白瑞瑄。”
　　“我在。”
　　“你可害怕被人诟病？”
　　“从来是不怕的。”
　　“那好。”
　　柳星彩也没有交代“那好”是怎么好，直接拉着白诚的胳膊，就往长廊里走。
　　然后，长廊里面坐着的各名家子弟就看见白诚被柳星彩拉着胳膊走了进来，而且，笔直笔直就走到第一排，坐在了一起，再而且，这俩人衣服这么一并排，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徐亚又一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明明柳星彩说是去换衣服，怎么不止换了衣服还拉着白诚过来了？
　　但很快他就把这副表情收了起来，微笑着对白诚说：“瑞瑄兄，你好。”
　　白诚明显没有听到徐亚的问候，他对这个情况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他也还是没有理徐亚，而是第一时间转向了柳星彩。
　　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柳星彩先说话了：“是我想要你坐在这里。我的旁边，只要你愿意，就有资格。”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成功地让白诚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而徐亚今天第三次被弄得的目瞪口呆。
　　看旁边两个人好像都把他当成了透明的，他干脆强迫自己转过头看向马球场内，假装自己认真看着比赛，压根没有听到柳星彩说的话。
　　刚上来为难白诚的两位这下冷汗都出来了，这场景，很清楚地说明了柳星彩与白诚的关系很是要好啊。
　　背后的名家子弟开始议论纷纷，白诚心里却很安静，就好像有一个空洞被填满了一样，再也没有漩涡。
　　等白诚再一次与柳星彩视线相合的时候，柳星彩对着白诚无声地用唇语说了一句：“我这次肯定没错了。”就温柔地笑了。
　　令众人不敢相信的是，白诚也对着柳星彩笑了。
　　于是，长廊之中已经不是议论纷纷，而是，炸了。
　　“所以，我们在马球场上激战正酣的时候，都完全没有人给我们呐喊加油，就是因为你俩在“相视一笑”吗？”后面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声。
　　“淇泫，你们也下场了啊？”徐亚朝冷俊彦和韩晓枫走过去，给他们张罗布巾。
　　结果冷俊彦根本就不回答徐亚的问题，拿了布巾就只是擦汗，一声不吭。
　　徐亚似乎也习惯了冷俊彦这样的性子，转头带着他们往第一排走，还小声地和韩晓枫交代前因后果，眉飞色舞，弄得韩晓枫一路都在笑。
　　韩晓枫走到第一排，把冷俊彦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们在马球场上激战正酣的时候，都完全没有人给我们呐喊加油，是因为你俩在“相视一笑”吗？”语气中调侃成分颇多，说完之后自己笑了，“玩笑玩笑，不要见怪。”
　　韩、徐、柳、冷是从小就混在一起长大的兄弟，名门地位也差不多，而白诚因其风姿也是名门子弟中的名人，要说互相不知道，那也不会。只是韩晓枫就读于石景书院，徐亚和冷俊彦又在盛源书院求学，和白诚的交集甚少，因此柳星彩还是站起身来，将这几位一一引见。
　　引见完了，柳星彩才开口反驳：“仞柯，你也学着调皮，我们才没有故意相视一笑，我只是让瑞瑄坐过来了罢了。”
　　“你笑就算了，你带着白瑞瑄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冰山相视而笑算是个什么事儿，简直不忍直视。”徐亚这话在肚子里面打了个转，没有说出来。
　　白诚本来还有点放不开，可是徐亚跳脱，韩晓枫温和，冷俊彦沉默，倒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渐渐的也就安心了。
　　柳星彩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颗葡萄。
　　白诚吃了下去，眼睛一眯，好甜呀。

　　时近正午，气温真的越来越高了，马球场上的子弟纷纷退回了长廊中。
　　“饿了么？”徐亚转头第一个问的，竟然是白诚。
　　白诚转头看了看柳星彩，在柳星彩鼓励的眼神下，回答道：“有点。”
　　徐亚又用眼神问剩下几个，除了冷俊彦无动于衷，其他人也都用眼神表明“该吃饭了”这个信息。
　　徐亚转头和小厮交代了几句，准备安排午饭了。
　　吃饭是送餐至各自隔间，方便饭后直接午休，将午间最热的那段时间躲避过去。若是想要聚一聚，也可以让小厮将自己的餐食送到指定隔间，这样朋友间同食聊天，也相对安静独立。
　　他们几个是最后才从廊中出来的，柳星彩没有直接跨上自己的鸣霆，而是先和白诚走向了煦风。
　　冷俊彦什么也没说，跨上自己的马就直接向休息处去了，徐亚和韩晓枫上了马，转头一看，柳星彩还和白诚站在煦风那里说着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最后徐亚放弃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由他开口对柳星彩他们说：“我们先过去了，你们慢慢来吧。”就和韩晓枫一起回了休息处。
　　没了旁人，白诚明显要更加放松了一点，直接走过去抚摸煦风的鬃毛，明显很是喜欢这样的手感。
　　煦风也跟着头一点一点，好像也很喜欢被白诚抚摸。
　　“你很喜欢它吗？”柳星彩也上来抚摸煦风。
　　“嗯……”白诚思考了一下用词，“感觉它很有灵性，很……温柔？”
　　“哈哈哈哈，这么形容马可还行，那我的鸣霆，只能说是暴躁了。”鸣霆在一边本来就看自己的主人在抚摸另一匹马，又听见主人似乎在嘲笑他，突然跃起嘶鸣了一声，惹得柳星彩笑的更甚了。
　　“我幼时也不是没有修过马术，但是完全不能让它们听我的话，摔了很多次。”白诚说起幼时的回忆，“关键是，我不能骑得很好，这门课就不能拿到很好的分数。所以……”
　　柳星彩眨了眨眼：“分数？”
　　“啊，不是，总体来说，就是我真的不太擅长骑马，最后就没能继续学了。但是煦风好像很容易就接受我了，我就不怎么害怕了。”白诚赶紧把话题转回正轨。
　　“我扶你上马？然后我们就回去吃饭吧。”
　　“嗯，好。”
　　好在徐亚和韩晓枫先一步回去了，要不然估计又要对着亲自扶别人上马的柳星彩目瞪口呆。
　　至于柳星彩本人，只把这些都当做了习惯使然，从一开始，他就习惯了对白诚多一分忍让谅解，后面他又习惯了对白诚多一分亲切关照。
　　等白诚安稳上了马，柳星彩也跨上鸣霆，一同向休息处行进。
　　此时的太阳有些大，但因为顾及着白诚，柳星彩并没有心急。
　　他不急，鸣霆可急了，一直摆着头和耳朵，鼻子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在说“怎么走得这么慢，我要跑得快一点！”
　　柳星彩正待安抚，却看见并行在旁的煦风靠了过来，一扭脖子，轻轻地撞了鸣霆的脖子一下。动作还不大，一点儿也没影响到白诚稳稳地骑在上面。
　　然后呢，柳星彩乐了，因为鸣霆，安静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鸣霆吃瘪的样子，真是有意思的紧。
　　于是他又张口问白诚：“瑞瑄，你喜欢煦风吗？”
　　“……”白诚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不作声。
　　柳星彩感受到了他的回避，便转移了话题：“瑞瑄，要不一会儿你就来我这边用饭吧，热闹点。”
　　“嗯，好。”
　　马场虽大，速度虽慢，也还是会到达，这不一会儿，他俩也回到了休息处。
　　白诚下了马，想到午休结束后就是弓道和拍卖了，看了看尚在他手里的缰绳，竟然有点不舍得煦风。
　　马倌牵走煦风之前，他还是用力摸了摸煦风地鬃毛，看着它的大眼睛，心里浮现出一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于是，他干了件有点出格的事情。
　　他双手环上煦风的脖子，闭上眼睛抱住了煦风。
　　柳星彩在一旁瞧见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思索：“明明白诚就是很喜欢煦风啊，为什么我两次问他喜不喜欢，他就是不正面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