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越之曲》冰冽炫熵

14、第十四章 画舫

　　“对了景熠，徐家给白府发了请帖，邀请我后日去参加在画舫上举行的饮宴。”白诚心系琴曲，差点儿就忘记了问这件事。
　　“徐家？”
　　“难道，不是你？”
　　“……”
　　要不是白诚提出来，柳星彩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前两天徐亚是跑来柳星阁说过新画舫要开张，邀请他去。只是画舫是风月之地，他一般都是不去的，就直接拒绝了。
　　徐亚倒好，学会了给白府递帖子那一套，让白诚干脆没法拒绝。
　　看柳星彩的表情，白诚发现自己想错了，这请帖还真是徐亚想请自己去。
　　“因为是徐家正式的请帖，所以，母亲大人已经回帖答应了。”
　　“……”这徐亚，到底想干什么？

　　马车还没到帖子上指定的地点，白诚就听见远远传来悠悠歌舞，隐约也有人声夹杂，心想徐家宴请真是夸张，不由得也有一些忐忑，不知这画舫是个什么样子。
　　家族下帖子这种正式宴请，在江上画舫中举行，很是少有，徐家下帖子邀请白家参加，更是少有。
　　下了马车，却发现不少其他名门子弟也都到了，众人一见白诚，都愣了愣。
　　在这种饮酒作乐的场合看见白公子出席，比在猎场看到更加觉得不可能，还是白诚先行对他们行礼，他们才赶紧回礼。
　　一辆深紫色马车缓缓停下，下来的，是韩晓枫。
　　他一下来就看见一群人在这里相互问候，站在中间的，不是白诚是谁，便也加入了其中。
　　一礼结束，韩晓枫转过身，不管他人惊讶的眼神，和白诚说起了话：“看来长泽说他请得到瑞瑄兄，还真不是说笑话。”
　　“仞柯兄。”白诚说起来和韩晓枫也只是上次柳星彩正式介绍过，不知此话如何说起，只好又礼。
　　“长泽的画舫和别处不同，瑞瑄兄不用过于拘谨。这次是我听闻你书画俱佳，想和你讨教一番，长泽便趁画舫新开邀请你来的。”一番话有些亲近友好之意。
　　还别说，白诚在腾越之中，书画确是佼佼者，这话说得也算是事实。
　　只是这并不完全就是他们想请到白诚的原因，谁都有好奇心，就是顶级名门公子也不例外。
　　白诚过往与人疏远，在某种程度上很是神秘，而这几个越是了解柳星彩，就越是对白诚好奇。
　　徐亚就使了点小手段，把白诚给弄来了。柳星彩说他不来，那……更好！
　　白诚其实正对在画舫中玩乐有些紧张，心下对韩晓枫此番解释有些感激，对着韩晓枫点了点头。
　　旁人见这架势，看来想和韩、白中谁搭搭话都是不可能了，也就做罢。
　　余下各人心思都转了几转，没有作声。韩晓枫带着白诚朝着渡口慢慢行去，只见徐亚拿着把折扇在那儿招呼来者。
　　“钱公子，李公子你们来了，里面请里面请……王公子，承蒙赏脸，今天好好地玩啊……程公子，包管有你喜欢的，放心吧……”
　　说起来，徐亚这人也很奇特，家族产业从没见他这么精心打理，画舫楼子这种风月之地他是很有兴趣，总是站在明面上热心经营，完全不怕别人笑话，倒是和他那不正经的调调很是相配，浑然一体。
　　“哟，您二位怎么一块儿来了呢，韩公子，白公子？”
　　“长泽兄，我二人在前面遇到，说着话就一起过来了。”白诚和他见礼，回答么惹得徐亚在肚里暗暗发笑。
　　韩晓枫明白徐亚这个机灵鬼是在逗弄白诚，平时他怎么可能称呼自己“韩公子”？白诚也没听出来，回答得一脸认真中规中矩，还真是老实。
　　“长泽。”韩晓枫把后面的“别闹”没说出来。
　　“哈哈哈，瑞瑄兄，仞柯，既然是你们来了，我亲自带你们上去，走走走。”折扇一开，走在前头。
　　韩晓枫给白诚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他走在前面，就这么一前一后，俩人把白诚带进了这艘叫做“如丝”的画舫。
　　“这临苏段的江上，肯定没有比我这如丝更能让人放松的画舫了。”徐亚用收起的折扇拍拍自己的胸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语气很是自豪。
　　白诚也没怎么去过别的画舫，看如丝上的景致，并不是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倒是清雅秀丽，雕栏玉砌都在小处，很是精致，丝竹歌舞之声也走的是悠扬清脆的路子，热闹却不庸俗，画舫上弥漫清淡柑橘香气，一丝儿脂粉味儿都没有，沁人心脾。
　　若不说这是画舫，还以为只是哪家的大型私家船只，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似乎有点理解韩晓枫所说的“不同”是个什么意思了。
　　徐老板亲自带着人进来，里面的人马上就出来迎接，徐亚扇子一挥，又都退了下去，此举倒是让不少人都想看看清楚这带进来的究竟是谁，徐老板竟准备一路亲自带领着。
　　“我和你们说啊，一会儿等人到齐，这船就从这里启航，一路行到‘磐石楼’后头，我在那里修了个渡口，可以选择下船进楼里玩乐，也可以继续乘船，到了辛家渡再下船，还可以，就不下船了……嘿嘿……”
　　这声“嘿嘿”省略的意思甚是丰富，惹得白诚耳根一红，韩晓枫在后面一看，知道徐亚又在调皮，摇了摇头，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咳，长泽，倒是说说，都有什么玩乐？”
　　“不如我来问你，你想玩什么吧？”
　　“我的话，饮酒喝茶，交流书画吧。”
　　徐亚觉得这回答很是无趣，韩晓枫在家无事也是书画书画，在外也是书画书画，一点儿也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懒懒地回答：“畅饮各色美酒，品尝各地名茶，书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不少懂得书画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可以为你磨墨添色，端茶倒酒呢。”
　　“瑞瑄兄呢，你想玩什么？”徐亚扇着扇子，眉毛一挑，问白诚。
　　白诚想了半天，若不是有那张请帖，怕是自己绝对不会来画舫这种地方玩乐，没说出来自己想玩什么，倒是问出了心中疑问：“长泽兄，这不是正式宴请吗？”
　　徐亚似被这问题噎了一噎，随即哈哈大笑，韩晓枫也一头雾水：“正式宴请？”
　　白诚掏出印有徐家家徽的请帖，韩晓枫一看，也就明白了，敢情徐亚用的这种法子，把私下聚会，动用家族名义变成正式宴请，才把白诚给弄来的。
　　不由得感叹白诚还真是单纯，哪有正式宴请在画舫举行的，竟然还能相信。
　　“哎哟，请别人当然是不用正式，请瑞瑄兄你来，可不得正式一点么，哎哟……”徐亚算是停下来不笑了，一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叫着“哎哟”，一边解释，还一边用折扇点了点白诚的肩膀。
　　白诚如梦方醒，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告辞”，却被徐亚紧紧抓住了胳膊，他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徐亚的手重重甩开。
　　徐亚没有看他，指着旁边一个房间对韩晓枫说：“仞柯，你要饮酒喝茶习字画画，就在那边，你先去了，我带着瑞瑄兄好好逛逛，让他知道知道这画舫的妙处。”还朝着韩晓枫眨了眨眼。
　　说完转头，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作势就要把白诚拉走。
　　本来一直都在偷偷观察着他们的舫中众人就看见徐老板亲自带进来的是韩、白二位公子，接着亲自带着他们在舫中行走。三人聊着聊着徐老板很是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给韩公子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便“亲切地”抓住了“冷冰冰的”白公子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甚是“亲热”啊。
　　“瑞瑄兄，来都来了，可得玩得尽兴，你是不知道这画舫有什么妙处，我带你都走一遍，开开眼界，你就知道自己想玩什么了。别客气嘛，一应花费，都算我的，走嘛走嘛……”白诚一动不动，徐亚循循善诱。
　　“走到哪里去？”身后有人出声问道。
　　“当然是……”等着徐亚一转头，舌头顿时打了个结，不知道是该想笑，还是该想哭。
　　柳星彩身后跟着一群一脸不知所措的人，而他自己，脸上是笑着，眼神么……
　　“说啊，准备走到哪里去啊，也带我一个。”柳星彩往前走了几步，抓住了徐亚的胳膊，仿佛在说“不带上我可不行啊！”
　　韩晓枫在一旁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画室，他是眼看着柳星彩大步走进来的，这画舫内外谁敢拦他啊，可不得一群人都小心翼翼跟着么。
　　“哦呵呵呵呵，好啊好啊，柳大公子愿意一起，那是更好啊！”徐亚松开白诚，挥了挥手，让柳星彩身后的人都散开，强迫自己继续以刚才那种兴高采烈的语调，硬是把话接了下去。
　　然后，凑近柳星彩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柳星彩就和没听见他这个问题一样，松开了他的胳膊，手一抬头一低，一礼下去说出一句：“那就有劳徐老板带我们两个开开眼界。”
　　徐亚眼皮跳了跳，往后一退干笑道：“啊哈哈哈哈，那……那走吧……开眼界……开眼界……”
　　心里想的却是“你来了我就开不成眼界了，我还没逗够白瑞瑄呢！”
　　柳星彩轻轻拍了拍白诚的肩膀，后者看了他一眼，跟上了。
　　画舫按时启航，而徐亚压根没带他们去哪里开什么眼界，转头就带他俩上了三楼，进了视野最好的那个隔间，吩咐人准备好茶好酒好菜招待，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凳子上，抬眼看着柳星彩，一脸的不开心。
　　“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大声而委屈。
　　“有什么差别？怎么不带我们去开眼界，跑这里坐着做什么？刚还和瑞瑄说一应花费都算你的，怎么，舍不得了？”柳星彩戏谑道。
　　徐亚从身上拿出两张玉牌，“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恶狠狠地说：“这是最高级的牌子，随你想去哪里想干什么，给你，除了赌输了之外，花费都算我的行了吧？哼！”站起来就往外走。
　　走到了门口补充了一句：“差点忘了你们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舫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愿意和你们玩才行，否则，不管你花多少银子，不愿意都不能强迫，谁都一样！”转头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