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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九歌 ...

  •   腾起的水汽在柳星彩的眉睫上结了粒粒水珠,削弱了几分他的英气。
      这时他淡色的眼瞳低垂着,满脸的放松,似乎很享受泡在水里的感觉,坐姿也很是随意。
      脸上的水珠向下滑落,滑过他突出的喉结,滑过他突出的锁骨,汇入池中。
      而少了衣冠束缚的白诚,在浴池里还是坐得较为端正,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那披散下来的乌黑发丝微微沾湿,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的白皙,池水拍打在他光滑的背脊上,腾起的水汽也让他的黑瞳与唇齿变得愈加的浓郁和温润,美貌变得愈加的鲜明。
      他们都没有见过对方散发的样子,此时发丝微湿,和披头散发不同,有着一种微妙的垂坠感,并不显得凌乱。
      柳星彩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白诚,用手背在水里轻轻敲了敲白诚的胳膊,白诚微微侧头,看着他。
      “你以前有散发过吗?”柳星彩问。
      “没有。”白诚仔细想了想,“起码在白府之外的地方,没有。”
      想想也是,白诚的仪态简直是名家楷模,又怎么会在外散发。
      柳星彩把身体朝白诚那边转了转,说:“我好像,也甚少当着别人散发,你散发的样子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他没有把觉得白诚此刻的样子很是温润给说出来,而是吞了吞唾沫,顿了一下,接着问,“我会不会看起来也不一样?”
      “看起来更为随意,但不凌乱。”白诚回答,也把身体朝柳星彩侧了侧,像是在认真观察。
      柳星彩起身拿了放在一边的皂块,分给白诚一块,自己拿了一块,就开始清洗自己的头发。
      他的动作比白诚快很多,于是,等他冲完了自己的头发便自告奋勇,对白诚说:“我来帮你吧?”抓着浴勺就靠了过去。
      白诚本不想同意,看见他过来了,又不想拒绝,犹豫之中被他推着靠上池壁,便只好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把自己的头发理到池外,开始冲洗。
      乖乖听话的白诚让柳星彩感觉很是懂事,作为家中独子,莫名很是喜欢这种照顾别人的感觉,冲洗得就更加用心了。
      白诚并没有完全把自己的眼睛闭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精壮身躯,跟自己的文人风姿比了比,暗暗羡慕,还看着柳星彩湿着头发,低着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冲洗着自己的头发的样子,又一次受到了触动。
      “景熠……”
      “嗯?”
      “翡翠兰,谢谢你。”
      手上的动作停了那么一停,柳星彩才回答:“客气。”
      “其实,那两盆,并不是我摔碎的,而是……诺儿……”
      “嗯。”
      “你不意外?”
      “无论是谁,都好。”柳星彩给他冲干净了头发,放下浴勺,坐回浴池里。
      白诚完全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在水里一把抓住了柳星彩的胳膊。
      “你知道?”
      柳星彩点点头,继而甩了甩头,用另一只手理了理搭到额前来了的湿发。
      “景熠,我……我昨天没有说实话,是因为……”
      “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白诺为什么要打碎那两盆兰花,是吗?”
      白诚低下了头,回答:“是。”
      “因为话题关于我,而且,你也受到了她所说的话的影响,是吗?”
      “是。”
      “不想让我知道,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那你呢,你都猜到了,还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兰花是你摔碎的,为什么要买一架子翡翠兰来赔,为什么见到我,还是笑脸相迎,为什么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后面的话,白诚问不出来。
      柳星彩又笑了,对着白诚温柔地笑了,抬起他没有被抓住的那只胳膊,凑过去揉了揉白诚的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在说“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朋友就该这样”一样。弄得白诚一下子鼻子酸了酸,放开了抓住柳星彩胳膊的手。
      柳星彩,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替人着想,也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而柳星彩不知道的是,让白诚难过的,并不是别人的猜测、诟病或者侮辱,那些不实的话,白诚听了也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让白诚真正难过的是,就算柳星彩说了愿意让他站在身边,他也确实和白诺说的一样,到底凭什么能和柳星彩站在一起呢?
      等白诚回过神来的时候,柳星彩已然坐回了他的身边,把头枕在池子的边沿看着屋顶,对他说了一句“瑞瑄,不用想那么多的,真的。”
      白诚也学柳星彩的样子把头枕在池边,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好。”心下平静而柔软。
      沐浴结束,二人在中间用准备好的布巾擦干了身体和头发,回到外间穿衣。
      素白的服饰还是整整齐齐叠着,放在了一旁,看得柳星彩笑着摇了摇头。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对白诚说:“瑞瑄,这是我备用的中衣,你可不要嫌弃啊。”
      白诚刚刚把他所谓“备用”的中衣套在身上,心里面想的其实是“真的好轻薄舒适”,闻言用手抚了抚衣面后果断系上绑带,回答:“不会。”
      看见他这个样子,柳星彩眉眼又弯了起来,他感觉,那层疏远的隔膜,不见了。
      趁着柳星彩还没有着人进来给他们束发,白诚转身喊他:“景熠。”
      “嗯?”柳星彩也转身,与白诚面对面。
      “我今天是想见你,才跑来找你的。”
      “哦?”柳星彩眼波转了转。
      “以后,也会来的。”
      柳星彩的眉眼呀,弯的更深了。

      为了准备三周后的院内品鉴会,白诚和柳星彩在慧心师傅面前把《九歌》合奏了一遍,希望得到慧心师傅对曲子意境的指点。
      慧心师傅见二人确实已将此曲的演奏练得滚瓜烂熟,技术上毫无漏洞,是真心想弹好此曲,便也终于愿意开始进行意境的指导。
      《九歌》这首曲子,按照一般的理解,是一首描写两国交战过程的曲子。
      先礼后兵,议和不成,关系紧张,双方开战,互相试探,相互攻伐,端的是看谁更能运筹帷幄,或是谁更能杀伐果决,才能最终获胜,永享安宁。
      其间慷慨激昂与徐徐图之兼有,曲调变化极大,所以白、柳二人一直朝着以更铿锵的方式来表现这首曲子的方向努力。
      慧心师傅上来并没有讲这曲子的背景,只说:“二位,我给你们弹一曲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慧心师傅布好了自己的琴,起手弹奏《九歌》,走的正是战曲之风,将两国关系的变化用琴音谱写在二人面前,让他们二人极为震撼,热血沸腾。
      两相对比,二人的合奏确实,相差甚远。
      一曲奏罢,二人正准备向慧心师傅讨教一二,慧心师傅却没有起来,抚了抚自己的琴,犹豫了一刻之后,抬头对他们说:“二位,还愿意听我再奏一曲么?”
      白、柳二人见慧心师傅神色,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提出再奏一曲,便答应了,只是不知慧心师傅如此郑重,要奏的是何参考曲目。
      琴声渐起,调子却出乎意料的还是《九歌》,可说是《九歌》,那意境和刚才的完全不同,让他们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曲《九歌》,先是如泣如诉,可是,如泣如诉,也不能形容其缠绵悱恻,直到后来干柴烈火,可是,干柴烈火也不能形容其激情四溢,弹到将息之时,又最终转为温润而有力的曲调。
      竟,是一首情曲。
      一曲终了,一颗泪珠,从慧心师傅面上滑落,琴室之内,无声,无息,无动作。
      “二位,献丑了。”慧心师傅用袖子拭干自己脸上的泪,也将自己眼前浮现的容颜挥散,慢慢吐出一句。
      白、柳二人听到此言才如梦初醒,竟是陷在刚那曲的意境中无法自拔,心里觉得肝肠寸断又荡气回肠的,愁肠百结又温暖如水,感触无法言说。
      “这,是我对此曲的理解,不够大气,不够杀伐,但是,此曲,当是此般。”说得斩钉截铁。
      慧心师傅站起身来,接着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了,你们自己定下选用得风格即可,其他的,要靠你们自己的感受了。你们做何种选择,皆可。”
      说完这番话,便对二人重重一礼,带着琴告辞了。
      他这一走,二人霎时没了练琴的心思,柳星彩便提议去园中走走。
      二人走在廊下,沉默了许久之后,白诚还是开口问了:“景熠,你觉得,刚那两首《九歌》,哪个更好听?”
      “如果按照我所搜集到的关于《九歌》的信息,大家应该都是认为它是一首战曲。”
      “我问的,是你觉得哪个更好听。”白诚又强调了一遍。
      柳星彩默了默,才开口:“实话实说,把它作为情曲确实不够大气,可我喜欢第二种。你呢?”
      “我也是。”那种肝肠寸断和荡气回肠的感觉到现在也没能从身体中抽离,白诚连眼神中都化开了一抹浓情,说道:“爱情果真能让人如此这般的撕心裂肺又充满力量么?”说着,眼神中又蒙上了一层迷惘。
      这个问题,柳星彩也没法回答,跟着一起,迷惘了。
      白诚转向柳星彩,少有的拿了主意:“景熠,我们,练第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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