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绿色月亮

8、两张发票

　　是孟州先醒的。

　　阳阳还在旁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孟州放轻动作，绕过小孩儿下了床。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下午一点十三分了。孟州打开门，进厕所洗手，顺便洗了洗把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整个人瞬间精神不少。

　　鸡一直在热汤里温着，孟州掀开锅盖，扑鼻的香气立即传来。

　　孟州把盖子放到旁边，自己跑到床边去捏小孩儿的鼻子。

　　阳阳本来睡的挺好的，被人弄醒了，眉毛紧紧皱着，就要瞪人。

　　孟州放开作恶的手，兴致勃勃地问：“香不香？”

　　皱着的眉松开，阳阳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喊道：“鸡！”

　　“是鸡！快点起床，给你吃鸡腿。”

　　小孩儿一骨碌儿就坐了起来。

　　孟州叫醒了人，又回到汤锅边，把整只鸡从汤里面捞出来搁在盆里放到桌上，然后找了几张旧报纸铺在门口地上，又给自己的两只脚分别套上两个塑料袋，再把砧板放到报纸上，准备给鸡分尸。

　　鸡还有点烫，皮嫩黄嫩黄的，泛着浅浅油光，一溜儿滑。

　　孟州把鸡翻到侧面，刀顺着整个翅膀割下来。

　　煮了几个小时的鸡，又软又酥，不用多少力气就能把整只翅膀割下来。

　　小孩儿已经闻香蹲到他的身边，眼睛转不转地盯着翅膀。

　　孟州眼睛看了看一早放到旁边的盐，让小孩儿倒点在他手上，然后把盐均匀的抹到鸡翅膀上。

　　鸡翅膀还冒着热乎气，盐抹两下就完全融在皮表面了。

　　“来，拿着吃。”

　　小孩儿没接，还客气着呢，说：“你先吃。”

　　“拿着。”孟州硬杵到他面前。

　　小孩儿这才接过，双手捧着咬了起来。

　　这时候的鸡吃起来最香。煮了几个小时，肉都煮软了，皮黄肉嫩，又微微烫嘴，吃得最爽。

　　以前孟州父母就这么弄给孟州吃。

　　“好吃吗？”

　　“好吃！好好吃！”

　　“喜欢就行。快点吃，还有。”孟州又把剩下的翅膀和两个腿都割下来，抹上盐，搁在一边。

　　一只鸡除了两只脚两个翅膀也没什么了，孟州很快就把剩下的切好装盘。途中小孩儿吃了另一个翅膀。

　　孟州站起来把装鸡肉的盘子放开饭桌上，回头就发现小孩儿已经不吃了，手掌挤了洗洁精在洗。

　　“怎么不吃了？”

　　阳阳吃了两个翅膀已经不好意思了，抿着嘴说：“州哥吃腿。”

　　“哎，你这孩子！都说了我不吃，待会儿我吃肉就行，快点把剩下两个吃掉。”

　　阳阳赶紧摆摆手，“吃饱了。”

　　“真饱了？说实话。”

　　阳阳支支吾吾地一会儿，才说：“没饱。”

　　孟州又问：“那是不好吃？”

　　“好吃。”

　　孟州不说话，拿勺子舀了一点儿水，半躬着身帮小孩儿冲掉手上的洗洁精。

　　阳阳眼睛偷偷往上瞟，偷看孟州脸色。

　　等洗好了，立刻乖乖地拿起一个鸡腿咬了起来，边吃边说：“太好吃了。”

　　孟州这才有了笑意，教训他：“小孩子家家的以后别给我说谎。”

　　“嗯嗯嗯。”小孩儿头点的飞快。

　　孟州满意了，开火准备炒菜。

　　也没几个菜，就一个胡萝卜炒猪肉，一个青椒炒猪肉，孟州很快就弄好了。洗了锅之后，又开火烫了一点热油，给白切鸡弄一个味碟，淋上酱油和老干妈，再铺一层香菜，香得不行。

　　小孩儿也已经吃完了鸡的四肢，跑着去拿了两个碗两双筷子摆在桌上。然后打开电饭煲，舀了两碗满满的饭。

　　孟州见了，又去拿了两个大一点的碗，舀了两碗鸡汤，“边吃饭边喝汤，你得多喝点，专门给你煮的。”

　　小孩儿殷勤地点着头，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东西。

　　孟州打开电视放哆啦A梦，小孩儿立刻抬起眼端起碗，边啃鸡边看大雄哭唧唧。

　　两人头上的屋顶有三块透光的玻璃瓦片，呈三角形。太阳光射下来，飞舞的尘埃清晰可见，有琉璃的色彩。耳边的风扇在呜呜的吹，小孩儿的小揪揪被吹的抖个不停。

　　两人就着炎热，吃了个汤足饭饱。

　　饭毕，小孩儿主动收拾碗筷，蹲在门口撅着屁股洗。

　　孟州收拾了下厨余垃圾，拿到他捡着小孩儿的那个巷角垃圾桶扔掉。

　　弄好之后，两人舒舒服服地坐了一会儿。

　　阳阳眼睛滴溜溜地转，怕孟州叫他睡觉，把遥控器藏在怀里，撒娇似的，“州哥，我还看会儿哆啦A梦。”

　　“待会儿回来再看。我带你出去买个衣服。”

　　孟州185，身材又壮又糙，老是让小孩儿穿他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孟州也不懂去哪些服装专卖店买衣服，他这几年自己都是去那些商场买生活用品的时候顺便到服装区随便买几件的，小孩儿自然也被他带到这种地方。

　　孟州是个粗人，没什么眼光，只知道贵的肯定比便宜的好。

　　他虽然干的事是重活累活，但平均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万把块钱，加之自己无牵无挂，平时花起钱来也没什么数，生活过得去就行，所以给小孩儿花起钱来也不怎么心疼，专挑贵的拿。

　　“这件不错！黑的，耐脏！”孟州拿起一件短袖在小孩儿身前比了比，“去试试。”

　　小孩儿比较敏感，拿到衣服第一件事儿就是翻价格，挂牌在衣服下方，小孩儿拿起来一看，129！

　　顿时疯狂摇头。

　　孟州也凑过去看，“没事儿，你先试试看合不合适。”

　　小孩儿摇着头，把衣服挂回去，扯着孟州的手往对面走，边走边指着对面高挂的吊牌。

　　“促销价，全场29元每件！”黄色的大牌挂在区的正中间，吸引人无数人的眼光。

　　这个价格俨然与刚刚那件形成强烈对比。

　　小孩儿把孟州拉到短袖区，让孟州给他挑。

　　孟州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挑了起来。

　　好在便宜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多买几件。

　　孟州还是走耐脏路线，给小孩儿拿的都是黑的灰的蓝的绿的，短袖拿了五件，大裤衩子也便宜啊，39一条，孟州也拿了三条。

　　孟州给自己也拿了两件短袖，黑的灰的，跟小孩儿同颜色那两件一模一样，跟父子装似的。

　　孟州乐呵呵地想，又转头问人：“够了吗，看看还缺什么？”

　　“太多了。”小孩儿全程被孟州支配，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孟州就选了一大推。他伸手去扯孟州抱着的衣服，想扯个一两件下来。

　　孟州赶紧抬高手，飞快跑去柜台结账。

　　最后得了一大堆衣服，才花了281元！孟州还挺满足。

　　小孩儿倒是捏着发票，一脸愁容。

　　孟州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揽着小孩儿的肩上了扶手电梯，往生活区走。

　　家里要添置的东西也挺多的。孟州推了俩手推车，边走边往里扔东西。

　　衣架一扎，牙膏一管，浴条一条，洗发露快没了买一瓶，顺便屯一瓶沐浴露。买沐浴露的时候，青蛙王子那个牌子在做促销，孟州拿起来一看，好呀，儿童专用，合适啊，买来给他家阳阳，又拿了一瓶。

　　阳阳看着手推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急的不行，想拿出来又不知道拿哪件，这时两人刚好经过零食区，孟州问他想吃啥，阳阳赶紧摇摇头，“别买了，回家喝鸡汤。”

　　孟州揉揉他的头发，“鸡汤也喝，零食也吃点。哦对了，给你买箱牛奶，喝了长高高。”

　　阳阳好纠结啊，一边不想州哥花这么多钱，一边又想长高高，在商场空调制冷极低的情况，硬是急的满头是汗。

　　那边，孟州已经搬了一箱高钙奶进车里了，看见旁边的□□星，又想搬一箱。

　　阳阳赶紧制止他，“不要两箱，喝不了！”

　　“哎呀，这两种牛奶的功效是不一样的，你只喝一种都长不高。”

　　阳阳有心反驳，但他就是个没喝过牛奶的小土包子，只在垃圾桶里见过□□星，也不知道它的功效，只能任由孟州糊弄。

　　孟州骗了小土包还挺开心，高钙奶他小时候被他妈逼着喝过，虽说是补钙，但一丁点甜味都没有，甭提多难喝了。不像□□星，甜牛奶美滋滋，阳阳肯定喜欢喝。

　　一直以来，他赚的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也没个花钱的地方，现在捡了阳阳，就跟养了个孩子，好像多了一份责任似的，孟州钱花的乐意，花的高兴。

　　于是他高兴地对着商场来了个大扫荡，把家里缺的少的都买了个遍。

　　两人提着大包小袋回家，阳阳左手只拎了那袋衣服，右手捏着两张发票，愁眉苦脸地跟在孟州身后，没一会儿就被孟州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孟州一回头就看到小孩儿跟盯仇人似的盯着那两张发票，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汗顺着褶皱四分五裂地往下流，像个饱受生活蹉跎的老汉。

　　孟州别过脸去偷笑，小孩儿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小跑到孟州面前。

　　“嘛儿呢，别盯着发票了。晚上想吃点什么，要不要打包点回去。”

　　小孩儿顿时疯狂摇头，“回去喝鸡汤。”说着一把扯过孟州，直奔家门。生怕孟州又去花钱。

　　回到家，把买的东西都放好了，孟州他俩又洗了一个澡，才准备休息。

　　不过在这之前，小孩儿还得看会儿哆啦A梦。

　　孟州无事可做，也陪他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