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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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无形的摧毁者亦是无形的和事佬；它能够将你架上行台逼迫你面对想逃离的事，与此同时它也给予你足够的空间与过去和解。
孟然现在正站在这中央。她曾答应姚诗媛等自己能放心她心爱的女人独自过日子时自己就会离开。时光匆匆，她所承诺的事，是时候该履行。
昨晚离开林茵病房，孟然先是与宋佳享约了见面，最后才回家。
翌日一早九点，姚诗媛如常踏进办公室，然后机械式的动作开始。当她伸手想喝杯咖啡时，手指一挥漏了空。
小助理站在大总编桌前缓慢递上咖啡后杵在原地不动。
姚诗媛未抬头，忙碌的眼球余光瞥见自己的提神物后，人很自然伸过手喝一口。将杯子搁回原处，她知道孟然还是没有离开，漂亮的手指翻阅起文件，淡道：“还有什么事？”
孟然将左手准备好的其中一份文件放在大忙人的视线范围内。
停下手边工作，姚诗媛并未打开看孟然给的资料，她盯著薄薄的几张纸右手食指按在上面点了点，声线平稳道：“这是什么？”
孟然面上没什么表情，语调也比往日来得平淡少了她特有的朝气说：“这是狗窝的相关资料。”顿了顿，“它该还给你了。”
于姚诗媛而言，孟然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人。她的情绪无论好坏，全能从她说话时一听就明了，不过方才孟然的话，自己没能听出任何的起伏。
抬起头，姚诗媛直视带给自己疑问的人。
望著孟然的脸，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她…怎么在一夜间就好似老了十岁。她白晰稚嫩的皮肤看得出疲劳，生气勃勃的笑颜平合成一条线，炯炯有神的瞳仁也随著她身上的气息黯淡了下来。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压下心中惊慌失措的关心，她淡道：“我知道了。”
其实姚诗媛老早就知道狗窝一直没消息不是卖不出去，而是过去她的小朋友不给卖罢了。自己最初会想卖，确实是心理太過难受，不过后来她有了小朋友，對於狗窝她開始心有不舍却没勇气拿回，索性她就當作不知道让这件事搁著在小朋友那就好。
现在孟然还回来，要怎么处理，就自己目前的情况，唯能先放著不管。
“還有事嗎？”姚詩媛说。
被問的人臉上沒什麼氣色搖搖頭，默默將另一封信藏在身後。
忍了再忍，姚詩媛終究沒能忍住，她開口：“昨日一切…還好嗎？”
“林奶奶率倒了，無礙。”孟然的語氣輕輕淡淡，眼底平靜如水。
姚詩媛嗯一聲點點頭，沒多作表示。
孟然本想像個大人一樣克制住自己的淚水處理這件事，可是當她真的準備要這麼做時，自己居然臨陣退縮。她實在是捨不得未來無法像這樣哪怕分手至少還見得著面。如今要是辭呈一遞出去，她將來還有什麼機會能再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一陣鼻酸，站著的人硬生扯出微笑說：“總編我想去洗手間，若沒事我出去了。”
“好。”低下頭的人想到等等要去對面棟開會，仰起脖子想和對方說一聲，豈知孟然已經用跑的速度離開。
望著孟然的背影没多想，姚诗媛再喝了口咖啡就收拾桌面準備開會去。要過年了，有好多事情要商议；為開發新的部門，她昨晚不眠不休趕緊略微整理了一下今日自己的議題。
手里揽著自己的物品走出办公室，经过孟然的办公桌前，姚诗媛余光无意瞥见搁置在桌面的白色信封和上面写的两个字…
辞呈。
捉颤的手伸出，姚诗媛绰起那封信将它带走。
在自己的部分商讨结束，开会的人打开信封盯著上面的内容最后一格，姚诗媛知道那是属于自己的位置。现在只消她的签名，孟然不久就能离开SEA-O。
时间是多久以前？她们讨论过这件事情…那时的自己对于孟然没把她的前程放在心上感到气愤，此刻她清楚为什么对方要离开，但是无论她为何而离开，待在SEA-O的日子加上孟然是首位在这间公司工作满一年就成为正式员工…她现在要离开，未来找工作绝对没有问题。
斯文转开钢笔笔帽，作为上司，姚诗媛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文件处理完毕，她将纸折好安放在自己的记事本里。
孟然…要离开了…
姚诗媛咬著下唇，心口剧烈发疼。回首过去，她记得的事不多；但是她记得这位助理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戴上LED发箍；记得这位助理曾在公开场合为自己说话，还得罪了人；记得一次为了打发在工作时扰乱自己的助理，她把那支银色的钢笔送出去；记得在巴黎时…这位助理为做噩梦的自己上药，还成为了她的保镖。
明明记得的不多，怎么回想起来却如此满，如此痛。
过往宁静的区域，偶尔她办公抬头能发现助理在看她，并且对自己笑；她的笑容很阳光，很温暖，很纯真。
言犹在耳，她的这位助理喊自己诗媛。
做我女人吧；没大没小的助理居然敢对自己的老板说这种话。
姚诗媛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哪怕记得的不够清楚，辗转之间，自己终究成为对方的女人。冷漠的世间，当自己认定对方后，她有了要爱到底的小朋友。
她们在一起的日子斑斓瑰丽。
往后，这些美好成为了回忆的一部份；风景都看透了，细水长流也说过了，是时候该现实的各走各的了。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散会吧！”
谢枫的声音唤回出神的姚诗媛。
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已经好久没好好睡觉的姚诗媛一站起，眼冒金星。她驻足等待眼前的天旋地转结束，可惜脑袋一句话打破她最后的坚强。
她清楚记得那天的惊喜与约定，特别是最后的谈话，那句：小朋友不会走。
两手撑在桌面的手一软，姚诗媛阖上眼，人昏了过去。
SEA-O的总编辑昏倒，『夙枫集团』高层第一时间当然是叫救护车。为了避嫌，谢枫没有跟过去反而请了另一位女高层陪同。一到医院，院方通知姚诗媛的紧急联络人言依依，女高层确认SEA-O的总编辑人没事就离开。
不想造成慌乱，『夙枫集团』没有让消息散播出去，SEA-O的职员无人知晓。
纸终究包不住火，虽然SEA-O的人没在当下得到消息，不过不久就有人来通风报信，孟然得知后心急如焚。
焦急的心使孟然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想找个出路，霎时她灵光一闪，人立即跑去找陈倩。
望著整层兵慌马乱的同事，孟然拴住陈倩的注意力，说：“小倩姐姐，你看大家都那么担心，不如就让我这个助理去看看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们应该还有事要忙，我去后看情况怎样再跟你说。”
陈倩听了犹豫了一会，可是放眼一看，此刻24楼的人确实军心涣散…
考虑半晌，她点头答应。
得到准许，孟然火速回到宁静区整理包包连带将姚诗媛的物品与外套跟著取走，刻不容缓，她加紧速度赶往医院。
人一到医院，言依依也刚到不久；正当孟然在想怎么高层没个人留下来关心状况才知原来…他们那是已经了解后走人。
孟然一手攥紧，对于公司放姚诗媛一个人在这的行为感到恶心，同时却又放心不少。
『夙枫集团』目前已经不止SEA-O在赚钱，谢枫培养的另一间出版社——锋阁亦慢慢带进收入，可是SEA-O终究还是『夙枫集团』利润最为稳定的公司，因此敢这么放心走人，代表姚诗媛问题不大。
孟然确定姚诗媛人没事后，她先是微掐给陈倩告知一切，随后全心全意在病房内等待她心爱的女子醒来。知道自己阿姨还有林奶奶要照顾，她请对方去忙自己的事说这里有她就足够。
言依依自然是知道孟然与姚诗媛现在的关系，但是她清楚就算分手了，俩人还是爱著彼此的，所以她放心的先行离去。
躺在床上的人面容苍白无血色，医生说姚诗媛是疲劳过度。
疲劳过度在外人听起来或许就是太过专注于工作，可是孟然明白她心爱的女人应该是这阵子没什么睡，又或者是没睡好，而她…居然没发现。
她心爱的女人…真的是一个人。虽然事情不大，但是人好歹住院，而外头却一个人也没有。姚诗媛封闭整个世界，唯独留下姚奶奶。如今姚奶奶走了，她没有所谓的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看似拥有一切的SEA-O总编辑，实则一无所有…
孟然用手臂随意抹干眼眶快掉下来的泪水。
一个不留神，姚诗媛的双眼缓缓睁开。
失去意识的人眯眼环顾四周，这里是…医院？当她试图想下床逃离，被人按住。
没看清来人，姚诗媛以为自己在梦里，她坐起身反射性用法语说：“不要！”
缩著身子，她整个人簌簌发抖，嘴里不断用法语喃喃不要两个字。
孟然见了心疼不已，她松开对方安抚道：“诗媛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她心爱的女人用法语说话…她心爱的女人以为自己在梦里，原来姚诗媛在医院有过不好的记忆…
将脸埋在屈起的腿中，姚诗媛确定这声音是小朋友，不过小朋友曾在梦里出现过…那么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诗媛你抬头看看我好吗？”孟然说。
咬了咬下唇，姚诗媛抬起头盯著对方熟悉的面孔，她眨眼几回依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孟然站直的身子向前倾为对方捋头发，用温暖的微笑说：“诗媛是我。”
“这…是…哪…？”姚诗媛歙肩不安道。
感觉到对方没那个害怕，孟然回：“医院。”停几秒，“你累昏过去了。”
见姚诗媛还是一脸疑惑，她再次说：“诗媛你累倒了，现在人在医院。”
闻言，琥珀色的琉璃移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她上了针！
嘶一声，姚诗媛倒抽一口气，人怵然想将针拔掉，孟然眼疾手快制止，温声道：“诗媛你…你别拔掉好不好？”眉梢垂下，“这对你有帮助。”
确定自己在现实，姚诗媛神色无助用乞求的口气说：“能…不…要…针…吗…？”
她挨得了任何的皮肉之痛，唯独针不行…
孟然握住姚诗媛的右手传递掌心的温度，压抑自己快被拧出血的心，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是这个对你好。忍忍好吗？”
“………”
拇指摩挲对方的手背，孟然语气轻柔说：“你这阵子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姚诗媛看了孟然一眼撇过头不说话。
“没事的。医生说你只要肯乖乖休息，人很快就会好起来。”为了怕对方以为自己是在责怪，孟然哄道。
姚诗媛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上针的手，双唇泛抖道：“我…什么…时候…能…走…？”
“后天晚上。”顿了顿，“你只要愿意这样待著不拔针，后天就能出院。”庆幸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她心爱的女人都有在吃中药补身子，否则今天倒下结果一定…很不好。
知道后，姚诗媛告诉自己得忍著，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调整情绪，她征忪的眸子睁开隐去自己的恐惧，淡道：“知道了，松手吧。”
孟然点点头嗯了一声坐回位子上。
姚诗媛恢复到往日的面无表情，口吻云淡风轻说：“你的辞呈我签好了。”
孟然扯扯嘴角不语。果然…早前从洗手间回到办公室，她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白色信封不见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不会有人来，物品不可能没缘由地不见，除非有人拿走。敢来这里，敢将这封信没告知主人就取走的只有一人——SEA-O的总编辑。
抬起头，孟然眼神透出渴望道：“能收回吗？”咬了咬下唇，“你…你现在这样…我—”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姚诗媛平淡开口：“辞呈已经在董事长手里。”
公司的流程，孟然还有很多地方不了解，姚诗媛深諳这点撒了一个不给对方任何希望的谎。
孟然听了激动站起，她瞪大眼，急迫说道：“不算不算不能算！我辞呈还没递交给你，是你擅自拿走的！不算！”
姚诗媛敛目揉揉眉心，语气真诚而缓慢：“孟然…你现在拥有我失去的机会。”默了默，“不要错过。”
若可以，她多希望当初的自己能毅然决然辞职陪在奶奶身边…这份遗憾是她用什么都换不回的事。要是此刻孟然不把握住，将来…她会后悔。
孟然看似坚强，在面对生死的问题上感觉心理有数，但是懂再多，没实际体验是不可能了解那令人窒息的感觉。
心爱之人永远的离开，挥之不去的是触及不了的痛。你会记得对方的体温、声音与问候，可是你却再也真实的感受不到。
“………”孟然坐回位子上，对于姚诗媛的告诫，她无法反驳，毕竟她心爱的女人是过来人…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对自己这么说。
见对方没回话，姚诗媛语气公式化道：“明天开始准备招人，新人由你带。”停几秒，“你就做到过年前。”晚点她得发邮件给人事部。这事得急著办，细著处理，毕竟之后她得为崭新的部门规划网路主要的发展线。
想到这，姚诗媛问：“我的手机呢？”
孟然耸肩，无所谓回：“不知道，没看见。”
沉吟片刻，姚诗媛小心翼翼开口：“你的能借我用吗？”
点点头，孟然从挂在椅子旁的包包里捞出手机，正当她想给对方时，手又缩了回来说：“你想干嘛？医生说你得多休息不可以再工作。”缓几秒，“至少住院这几天不行！”
姚诗媛一脸理所当然道：“就是得休息才必须先嘱咐Cathy些事。”
搔搔脖子，握著机子的人不甘心地解锁将手中物给对方。
接过的人看到解锁的屏幕里是自己，她抑制自己的情感快速发了两封邮件出去。一封是给人事部，要他们现在开始招人；一封是给Cathy请对方下班有空帮忙她找到自己的手机拿到医院来。两件事情处理完毕，她退出邮箱将机子还给主人。
拿回机子，孟然知道辞职已是拍板定案实锤之事，可是她依旧不甘心。望著自己心爱的女人，她眼眶泛红问：“诗媛…我辞职的事不能缓缓吗？”握住对方的右手，“你…你…你这样我不放心…”
本以为自己的话会得来对方一阵冷漠，岂知姚诗媛反手握住孟然，语气柔和道：“我…会…好…好…的…”
“你骗人！你方才还要拔针！”语毕她擦掉滑下来的泪水。
坐在病床上的人调整姿势，两腿伸直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模范病人。
默了默，姚诗媛说：“不…拔…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
再度截断对方的话，姚诗媛轻声呼唤：“孟然。”垂下眼帘，“好好…珍…惜…我…没…有…的…”复眸，她神情真挚，“好…吗…？”
孟然低下头不说话，松开对方的温暖，她两手扣住座椅沿边攥紧。她双眼呆滞望著地面，轻声问：“你以后要是又不顾自己的身体昏倒了怎么办？”
姚诗媛嗓音放柔说：“你…阿姨…”
在确定把奶奶送到养老院时，姚诗媛就把自己的紧急联络人改成言依依；如此，要是自己真的发生什么大事，言依依能够为奶奶计画后面的日子。她怎么都没想过自己会有用到的一天，结果…还真的发生了。
孟然听了抬起头，嗓音略微提高不满道：“哪有人这么回答！你应该要说不会再昏倒才对！”
姚诗媛淡淡一笑，右手掌心摊开，对方看了自然竖起食指各就各位。感受到食指在掌心，五指摊开的人自然蜷起，说：“不…想…骗…你…”
“可—”
制止对方准备要说话的口，姚诗媛眼底的黯淡透出，以过来人的身份徐徐道：“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放…下…工作…照…顾…奶奶…”默了默，“你…有…珍惜…的…机…会…不…该…浪费…”
话至此，孟然低下头不再反驳。是呀，她现在拥有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多么羡慕的事。如果因为不放心姚诗媛硬要留下，对方会失望，她在不久的以后更有可能后悔。
生死没得重来，既然她有幸得以陪林奶奶走过最后的路，她确实不该浪费。
再度抬起头的孟然，她闪烁的双眼变得坚定。
凝视姚诗媛的琉璃，孟然神情肃穆道：“好，我一定将你下个助理培养好。”
世上没有该做的事，有的就是不要为自己留下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8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