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欲情故纵》Alorg

7、第六章

　　陈宇是晚上的动车。

　　顾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使神差地请了三个小时的假，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陪陈宇等车。

　　“宝宝，我又不是小孩子，真不用你来陪我。”陈宇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他同行的几个同事，声音压得更低，“你这样，我几个同事都该笑我了。”

　　顾魏倒是置若罔闻，低着头看着手机缄默不言。

　　碰了钉子的陈宇若是在平时，是肯定会直接抱着顾魏的胳膊一通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不顾脸皮地撒娇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着实有些令人为难啊。

　　“你又不跟我说话，又来陪我，到底干嘛呢？”陈宇睁着他那双狗狗眼看着顾魏，就差把嘴巴撅起来了。

　　顾魏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放下手机扭头看他，神色落寞。

　　“真的是三个多月吗？”

　　陈宇顿了顿，鸡啄米似地点点头。

　　“……”

　　三个月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顾魏把手机收进口袋，才发现陈宇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牵住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藏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来的？”顾魏问道。

　　陈宇迅速摇头：“不是不是，我、我意思是……嗯，宝宝你看啊，我同事一个家属都没来送，都是自己来的，就我一个有人陪……多那什么啊，总不能搞特殊吧。”

　　顾魏盯着他没动。

　　陈宇更慌：“啊……不是，就是，呃……宝宝你懂我意思吧？这不太合适，嗯，不太合……”

　　顾魏看着手足无措笨嘴笨舌解释的陈宇，忽然笑起来，凑过去飞快地亲|吻|了一下陈宇的唇|角，然后再飞快坐好。

　　“……”太心动了。

　　顾魏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得意的猫咪……虽然猫咪得意的样子陈宇并没有见过，但他就觉得像。

　　陈宇的脸腾地烧起来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从耳朵尖一直红到了脖子。

　　还是位纯|情小警官呀。

　　他再次慌里慌张地去看自己的同事，发现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是，当电灯泡会被天打雷劈的。

　　陈宇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医生男朋友难得这么主动献|吻，得趁热打铁一下，于是眯起眼睛，把自己的右脸凑过去。

　　意图很明显了，但是顾魏不讨好了。

　　顾魏说：“你别得寸进尺。”

　　陈宇再次委屈。

　　不过委屈归委屈，陈宇还是正色起来，开始乖乖地汇报工作安排：“这次工作调动大概要去M市三个多月，但也可能会提前结束或者延期，在这期间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被分到不错的宿舍或者寒酸一点的地方。”

　　“不过我会好好吃饭的宝宝！”陈宇迅速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谅你也不敢。顾魏弯唇看他。

　　“别受……”顾魏顿了顿，迅速改口，“少受点儿伤，争功什么的往旁边放一放，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可是顾魏的男朋友，刀枪不入的那种，小伤大伤都挨过了。”陈宇一脸自信。

　　“……”顾魏想踢他。

　　陈宇见好就收。

　　晚上十点多的动车站已经没有特别特别多的人了，整个大厅都很安静，偏冷的白色灯光，还有响彻整个场馆的双语播报，显得动车站更是冷清。

　　顾魏还穿着他从医院穿过来的白大褂，虽然是一米八几的人，但他人瘦，裹着这件白大褂显得更加娇小，跟身材相对劲瘦结实的陈宇比更有种小鸟依人的味道。

　　明明已经在一起快一年多了，但两人的关系似乎总是一直在热恋期似的，全然没有索然无味的感觉。

　　陈宇轻轻吸了吸鼻子。

　　顾魏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粉，更像是天生的，但不能称之为体香。

　　怎么说呢，就是淡淡的消毒酒精味和青草混在一起的味道，不浓烈，幽幽的那种。

　　陈宇之前还给自己添堵，觉得别人也闻得到顾魏身上的这种味道，于是就去明察暗访了顾魏身边的很多同事，旁敲侧击地问他们闻不闻得到……但结果都是不约而同的没有。

　　陈宇觉得放心，但也觉得奇怪。

　　后开陈宇自己给自己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自己是顾魏在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能被他允许和他亲近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都靠得很近，所以能闻到。

　　陈宇想着，原本好不容易白回来的耳朵又红了。

　　还有……还有就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也就是陈宇搂着顾魏睡觉的时候，更容易闻到。

　　还没遇见顾魏之前，在陈宇的记忆中，医生身上的味道无非就是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药味儿。

　　他没想到医生身上还可以有这种味道，这种让他舒服让他安心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一次分别……又要过多久才能再和彼此睡在一起了。

　　“宝宝。”陈宇喊顾魏。

　　“嗯？”顾魏看他。

　　陈宇舔了舔下唇，踌躇片刻，道，“宝宝，你相信我吗？”

　　顾魏被他问得有些一头雾水：“嗯？”

　　陈宇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你。”顾魏权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很认真的回应了。

　　“……”陈宇微微蹙眉凝视着着顾魏，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难过。

　　“乘客朋友们，从J市开往M市的动车Dxxxx次列车预计在二十分钟后进站，请乘坐该列车的旅客朋友们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于4号检票口排队等待检票开始……”

　　顾魏脸上的淡然与从容挂不住了，他变得有些无措和迷茫，他眼睛很大，水灵灵的，看着陈宇的时候似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很是叫人心疼的模样。

　　陈宇看着也有些无措。

　　难道是他发现了？

　　“宝宝，我要走了。”陈宇牵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该好好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但也不要累着自己了，不要天天想我啊。”

　　顾魏的笑容有些勉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隐隐的危机感。

　　但他相信陈宇是真的。

　　“你说，你会好好的回来的。”顾魏忽然说。

　　陈宇愣了愣。

　　“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顾魏抿唇又启唇。

　　“你说，你会尽快回来的。”

　　“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说……你不会再骗我了。”

　　陈宇如鲠在喉。

　　他要是不说的话，肯定会引起顾魏的疑心，但如果他说了……岂不是跟在下军令状没两样？

　　顾魏期待的目光让他的心思无处遁形，陈宇虽纠结，但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决策果断。

　　“……我不会再骗你了。”

　　就是在话音刚落的这一刻，顾魏上前一步，抬手环住了陈宇的脖颈，贴上了对方的唇——

　　陈宇的大脑当机了一般。

　　“旅客朋友们，4号检票口已经开始检票了，请乘坐……”广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陈宇没想到和顾魏待在一起，时间竟然会过得这么快。

　　顾魏的亲吻方式简单又笨拙，小|舌|努力地撬着陈宇因为紧张而紧|闭的唇|缝，有些急切起来，吻|得满脸通红。

　　相比之下陈宇就厉害很多了，意识到这是一个好事之后的他迅速卸下了虚伪的耙耳朵外壳，伸手扣住了顾魏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顾魏没想到陈宇会来劲，被他亲得几乎快缺氧，双|腿|都发|软，好在陈宇很懂他一接|吻就容易腿|软的奇怪反应，本应拉着行李箱的一只手绕到了顾魏的腰|后|扶|着，他才不会摔倒。

　　而且要是摔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腻歪了大半天，陈宇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顾魏被亲得有些发|红的嘴|唇，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你这样，让我更不想走了。”陈宇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顾魏自知再这样下去真的不得了，于是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了几步。

　　候车厅没什么人，顶多被监控拍到刚才的羞|涩一幕，没什么大不了的。

　　“快走啦。”顾魏没敢去看陈宇的眼睛。

　　陈宇深深地望着顾魏，半晌，从浓烈的不舍中挣脱出来，微微颔首。

　　“走了。”

　　然后，他拉着行李箱，把座位上的背包背起来，转身往检票口走去——

　　顾魏放下手，牵挂这才后知后觉地溢满了他整个胸|腔。

　　回头啊！他心里喊着。

　　但是，陈宇没有回头。

　　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他一回头，便再也离不开了。

　　陈宇出院那天，他并没有感觉特别开心。

　　反而……他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怅然若失，又难以言说。

　　但他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平日里他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好像在刻意在警告什么人似的，只是这天他的脸比以往板得更严肃了一点儿。

　　“这、这是你的批单……”白香果颤颤巍巍地把手里盖好盖章的批准单递给陈宇，有些后怕，“你……你今天怎么了？有人惹你了？”

　　陈宇看他一眼，接过单子：“没有。”

　　那为什么一副吃了枪药一样的脸色？出院不应该都要开开心心的吗？白香果疑惑，但也没说，只是干笑着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师父说你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在一年后，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左右吧，还是要来复查的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宇有些烦闷，敷衍地应了句，然后抬脚离开了。

　　来接陈宇的实习小片警见状，也顾不上去追自己敬畏的陈队了，忙着给小护士解释道：“你、你别介意哈，我们陈队平时就这样，对人都板着一张脸的。”

　　“哈、哈哈哈……”

　　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怎么在他身上莫名闻到了一股酸味儿？还是那种威胁到她这条单身狗的诡异酸味儿？

　　陈宇一回到局子里，便被一堆人围上来真情实感地嘘寒问暖，不过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着身体康复得如何这一方面来问候，陈宇回答得都要烦起来了。

　　不过大伙儿也是好心的，陈宇也心领了。

　　“回来了可就要好好工作了啊，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拍了拍陈宇的肩膀，笑道。

　　陈宇点点头：“峰哥呢？”

　　“哦，他和蓝副队去蹲点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都在摸排那些贩毒窝点，最近进展说是卓有成效。”

　　陈宇皱起眉来。这么高风险的事，居然都不告诉他一声。

　　“谢谢张局，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

　　“你觉得你没有问题了，就可以上岗了。”

　　陈宇对张局长敬了个礼，小跑着进了办公室。

　　顾魏并没有马上离开候车厅，而是又坐回了刚才陈宇和他坐在一起的位置上，思绪飘忽。

　　他其实是明白陈宇这次的所谓“工作调动”是什么意思，他也能大概估摸出这次的远行的目的和带来的接过是什么。

　　但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和资格去阻止，或许真正爱一个人，就要相信对方，支持对方所认为的正确的事吧。

　　顾魏想着，还是起了身，慢慢往大厅外走去。

　　…………

　　顾魏摘了请假牌，刚走到自己的值班室所在的走廊上，就看到有一个女孩在值班室门口踱着步。

　　“香果？”顾魏出声走近。

　　白香果看见顾魏走过来，方才脸上的郁闷和急促更明显了，“师父……”

　　顾魏失笑：“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我之前接到通知，说是因为我工作态度认真，收到的病人评价也高，总体分数也上去了……”

　　“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就是因为这个，领导告诉我我要被发配到首都的医院里了！”白香果急得眼睛都红了。

　　顾魏愣神。

　　她也要走了？

　　白香果继续委屈，手指不安地绞着衣摆，“可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这里好吃的食堂，我舍不得这里的保安大伯，我舍不得这里的肥啾……”

　　肥啾是院长养在医院里的鹦鹉。

　　“我还舍不得师父。”

　　顾魏摸摸她的脑袋：“工作调动而已，虽然离X市是远了些，但是不是还可以手机联系吗？你得空了也可以回来看看，这里都很欢迎你。”

　　白香果沉默着不说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顾魏绕过她，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等很久了吧？进来坐坐。”

　　顾魏在直饮机打了杯温水递给白香果，她没有马上喝，而是先握在手心里，仍旧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顾魏自打认识白香果以来，他就很少看见过她有心情低落的时候，距离上一次看到，好像是……好像是她听说她的初恋对象结婚了的事情，然后在卫生间里大哭。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让她成长了不少，也比以前要稳重很多了，但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师父，陈宇呢？他没有来陪你吗？”良久，白香果这才吐出一句话来。

　　顾魏笑了笑：“他跟你一样，也要工作调动，去外地了。”

　　“他不回来了吗？”

　　顾魏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复启唇，“他当然回来，只是去三个多月而已。”

　　“……”白香果努努嘴，“其实我也问过别的前辈，还有我的爸妈，问问他们认为我这次的调动是去还是不去，但是他们都是支持我去的……”

　　顾魏抬眼看她，不动。

　　“其实我自己也是挺想去首都的，那里条件比X市更好，在那里收获的东西，或许也会比这里多……但是这里有我好多珍贵的东西在这，带不走。”

　　白香果的声音闷闷的。

　　她扯出一个笑来：“师父，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太磨优柔寡断了啊？”

　　“不会啊，你会有这种顾虑是好事，不是优柔寡断。”顾魏安慰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人都是往高处走的，不会有什么东西永远把你留在一个时段。”

　　“向前看总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脚下，也别忘了回头看看来时的路。”

　　白香果失神地看着顾魏，潸然泪下。

　　…………

　　在顾魏的一通心灵鸡汤下，白香果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决定调往首都医院。

　　下了班已经刚过晚上十一点了，顾魏站起身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痛。

　　——宝宝，上班辛苦了，我帮你揉揉脖子？

　　顾魏一怔，回过头去。

　　值班室空无一人。

　　“呵……”顾魏自嘲一笑。

　　这也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就这样了呢？

　　夜色就像给动车的车窗玻璃外刷了一层黑色的漆，外面的景象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反射在上面的车内的景象。

　　陈宇盯着玻璃窗上反光的自己出神，连身后有同事叫他他都浑然不知。

　　“哟，想什么东西这么认真呢陈队，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同事小刘笑嘻嘻地打趣他，“让我猜猜啊，估计陈队又是在想顾医生了吧？”

　　陈宇回过头递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眼刀，小刘这才狗腿地笑笑，收了声，坐到他旁边。

　　队里给他们定的是软卧。

　　小刘压低声音：“你俩进展咋样啦？我上次看见你俩还是顾医生主动来局里找你嘞。”

　　“你这么关注我和他干什么？”陈宇一脸鄙夷。

　　“陈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刘理直气壮道，“我这叫关心同事的感情生活，知道不？”

　　“……”

　　“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哎呀，没怎么样还这么念念不忘的。”小刘笑眯眯，“咱这次也就去三个来月吧，虽然也不知道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但一定可以成功的。”

　　还是说到了陈宇的心事上。

　　他变得惜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