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书院》江江5

8、鸡兔同笼

　　旭日东升，雾气渐薄。初秋的清晨宁静安谧，太阳从明亮洁白的云层中透出暖橙色的光芒，喷涌出新的一天的激情和憧憬。
　　金亮的阳光洒向位于云山书院正中央的空地上，此时那里聚集了数十名年轻学子，这群身着名贵精致的祥云花纹服的名校生一会儿模仿老虎的扑动前肢、一会儿似梅花鹿在伸转头颈、又忽然如熊般伏倒站起、片刻后又学习猿猴一样脚尖纵跳，一会儿又展开双臂学鸟儿似的展翅飞翔，动作着实滑稽可笑得很。
　　“认真做。”武夫子手持一根教鞭“啪”地挥向偷懒的公子桂身边，“你见过手脚蜷缩起来的老虎吗？没有一点形似。”
　　“实在是太丢脸了。”公子桂苦着脸小声嘀咕，“我家的老头子要知道我在这儿学这样姿势古怪的玩意儿，一定笑掉大牙。”
　　“哎，严夫子也太狠了，居然想出让我们来学丑绝人寰的“五禽戏”。公子津道。
　　“要是被我京城的那些表兄弟知道舞剑如长虹的我居然在这边学老人家健身用的五禽戏，我回去怎么见人呀。”
　　公子语抱怨的声音大了一些，被耳聪目明的武夫子听到后，武夫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可别看不上这五禽戏，它的用处可大了。不仅也可以用来防治疾病，同时可使腿脚轻便利索，对五脏六腑也有利。身体不舒服时，就起来做其中一戏，使身体轻便。”
　　“夫子，我从小学跳舞，可从来没做过这么奇怪又不雅的动作。”眉南苦着小脸冲武夫子抱怨道。
　　“夫子说的有理，只是这五禽戏是给体弱者练的，学生等从小习武，身体强健。还是教我们点别的吧。”公子晋作为长门替大家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这可不行。”武夫子为难地摇摇头，
　　“你们想学也得学，不想学也得学。”秦山长从远处缓缓踱步而来，他声如洪钟，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山长，您怎么来了？”
　　每当清晨学生们在武课晨练的时候，正是秦山长在后山面湖泊打太极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秦山长竟然也来了。
　　“我就猜到这群小猴子不会乖乖地学五禽戏，”秦山长笑眯眯，“我去年到徐州的越秀书院去考察，看到人家的学生练起五禽戏来动作整齐划一，很是好看，想让你们也学学。人家没有武术基础的也能做得很好看，那你们都是家学渊博，从小习武的，想必练起来更好看了。”
　　众学生无语，果然是老年人审美。
　　他们都是从小跟着武艺超群的师傅练这个拳那个掌，这个棍那个剑的，结果没想到进了书院还得学备受了老人家钟爱的五禽戏呀。

　　晨练过后，疲惫不堪的学子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教室开始上算数课。
　　苏沁也累坏了，红扑扑的小脸上鼻尖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额头上的碎发粘在脸颊的发际，连内衫都已经湿透了。
　　“今天我给大家准备了几道经典的算数题。”还没等学子们喘过一口气，严夫子就开始上课。
　　“第一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大家先讨论一下。”
　　公子轶转过身来朝着苏沁，“阿沁，这道题你会做吗？”
　　“不知道，题目听上去古怪得很。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三十五个头，从下面数，有九十四只脚。问笼中各有多少只鸡和兔？”
　　“阿沁吃过烤兔子吗？”公子轶开始和苏沁聊天，“我可会烤兔子了，先将兔子剥了皮，把大蒜捣碎，加上香菜、盐、油、醋，在倒一碗上好的女儿红放在一个大坛子里腌制一会儿，在拿出来放在明火上烤，撒上孜然和胡椒面，那味道，可香得能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
　　苏沁作为养了一只兔子做宠物的人，听到公子轶得意洋洋地说起他烤兔子的事，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了，“兔子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子？”
　　公子轶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改口“其实我做的叫花鸡也不错。”
　　“够了，夫子让我们讨论的是算术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苏沁对于公子轶这种借着讨论趁机聊天的做法表示谴责。
　　“这道题有什么讨论的？”
　　公子轶话音未落，夫子宣布讨论时间到。
　　“齐轶，我看你和苏沁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想必你们二人一定是有解法了。”
　　苏沁心头一沉，完蛋了，被夫子点名了，可他们什么有用的也没讨论。
　　公子轶看出苏沁的局促，站起身来：“我们认为，可以让兔子和鸡同时抬起两只脚，这样笼子里的脚就减少了总头数的两倍，由于鸡只有两只脚，所以笼子里只剩下兔子的两只脚，再除以二就是兔子数，最后用总头数减去兔子数便是鸡的数量。”
　　公子轶口齿清晰，解题思路明晰，侃侃而谈。
　　“极好，这便是最好的解法。” 严夫子大加赞许。“坐下吧。”
　　公子语举手：“夫子，谁会把兔子和鸡放到同一个笼子里？鸡吃的是稻谷，兔子吃青菜叶子，吃的东西本就不一样，怎么能一起养呢？”
　　严夫子笑了：“这只是算术题中的一个假定场景，再说，只是把鸡和兔子放一个笼子，又不是把鸡和狗放一个笼，你就放心吧。”
　　“鸡和狗放一个笼会怎样？”
　　严夫子狡黠一笑，“会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咯。”
　　“切——”众人不屑地回应夫子的冷笑话。

　　“你好像很喜欢兔子？”公子轶又回过头来找苏沁说话，“我看的的荷包上也绣的一只兔子，别的姑娘绣什么花花草草的居多。”
　　“我在家养了一只兔子。”
　　“真的？叫什么名字？”
　　“棉花糖。”苏沁惜字如金，她还是不好意思在课上交头接耳，一边盯着夫子，一边简单地回公子轶。
　　公子轶看着苏沁敷衍的样子：“棉花糖呀，”故意提高一点音量，“听上去——就很好吃。”
　　苏沁恶狠狠地瞪公子轶，一想到这个家伙把她的宠物当成盘中餐就怒从中起。
　　在九华，根本没有人会提吃兔子这件事情，况且，这还是她亲养的兔子。
　　可恶的家伙。
　　“夫子，轶这位同学时不时总是回过头来说些和课堂无关的东西。我都听不清您说什么了。”对付这种无下限的家伙，苏沁只好向夫子告状。
　　“齐轶，上课不许随意聊天。”严夫子用戒尺“啪啪”打在公子轶的课桌上。
　　“是。”公子轶恭敬道。
　　严夫子道：“今日还有一题留给大家思考：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这道题的思路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苏沁正专心致志听课，忽然，眼前飞来一个小纸团子，这个小纸团被精准地扔到苏沁的课桌上，苏沁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干嘛告我状” 字体遒劲有力，能看出写纸条人急切的心情。
　　“你太吵。”苏沁工整清峻写下三个字，又重新把纸捏成团，准备扔回公子轶的桌上，可是不料用力过大，把纸团扔到了前排的公子匡桌上。
　　公子匡疑惑地展开纸团，看到纸上的对话后毫不客气地加上一行字“咦，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公子言看到后在纸条上写道，“发现夫子衣服下摆粘了一颗米吗？”
　　公子岳激动地在加上：“！！我也发现了！”
　　“这张纸到底要传给谁呀？”这是公子紫阳的字迹。
　　“最吵的就是公子言了，每天话太多。”公子植怼了公子言。
　　“那我每次讲笑话你笑得那么开心？”公子言传给公子津。
　　“练五禽戏累的我都拿不动笔了。”公子津传给下一位，正好就传到公子轶手上。
　　公子轶看着密密麻麻的一整张纸，只有三个字是他喜欢的姑娘写的。
　　阿沁还嫌他吵，那是他乐意，要是他不乐意，会来特意烦她吗？
　　公子轶把纸条一扔，直接伸手在课桌底下找到苏沁的小嫩手，一把握住不松手。
　　苏沁挣扎着要从他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动。苏沁不便在课堂上动作太大，于是先缓了缓劲儿，不再挣扎。
　　可公子轶偏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他用指头轻轻摩挲着苏沁的掌心和手背，好像要把她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细细感受个遍。
　　这就过分了。
　　苏沁趁其不备用指尖掐进公子轶的肉里，苏沁的指甲虽然不长，可这下却是下了狠劲儿的，公子轶疼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手背的皮已经被抠破了，见了一层薄薄的血丝。
　　算了，反正便宜也占了，疼就疼点吧。权衡之下，公子轶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打是亲，骂是爱，都用上指甲抠出血了，那感情可不是一般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