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书院》江江5

6、骑术课

　　秋阳暖照莺声鸣，浅草葱葱没马蹄。
　　云山书院的课程分为文班课和武班课。学子们可以在武班课上选择学习骑马或者箭术。
　　如果说在文班课上苏沁像入水的鱼儿一般惬意自在，那么她一到武班课上就像心头揣着只小兔子一般惴惴不安。
　　玉娆看苏沁没骑马却背了一件箭囊，问道, “咦，苏沁你武班课选修的是箭术吗？”
　　“是的呀。”苏沁的声音清亮又带着一丝南方的软糯。
　　“咦，你怎么不选修骑马而选箭术呢？”
　　本朝皇帝尚武爱马，大部分世家公子小姐们从小都有练习骑马的传统，因此选择骑马课的人更多一些。
　　苏沁笑着回道：“骑马的装备可贵得很，若是选了骑马，我还不得去学木兰去那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吗？”
　　“哎，我也不选骑马选箭术了，”玉娆扼腕叹息道，“听眉南说，她的哥哥，也就是咱们长门公子晋，选的也是箭术，早知道我选箭术的话就能和长门一个班了。”
　　原来玉娆抱着这样的心思。
　　“学骑马也不错呀，我想学还没那个机会呢。”苏沁道。
　　玉娆忽然灵机一动，“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俩换一换可行？
　　“你的意思是，我去上骑马课，你上箭术课？”
　　“正是。”玉娆点点头。
　　苏沁没学过骑马，在青丘也没有马，人们如果要出远门，都是用牛车代步的。如今有机会试试骑马，心里不免有点蠢蠢欲动。
　　“那就换吧。”

　　苏沁拿着课签来到骑马课的场地，只见众骏马依次排开，马嘶长啼，威风凌凌。
　　第一次上骑马课的学生需要找一匹专属的马驹来训练。
　　武夫子分配给身量轻盈的苏沁一只温顺的枣红色的老黄鬃马。
　　这匹马头大额宽，体格粗壮结实，腿短，关节肿大，肌腱发达。
　　嗯，一副吃苦耐劳的老实样。
　　当然了，这种黄鬃马的优点也是十分显著的。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在性子温顺平和，非常适合初学者。
　　苏沁对武夫子倾情推荐的这匹马还是满意的。
　　而云山书院的学子们多出身名门，在青郊马场寄养着自己的良马爱驹。
　　公子御的爱马是一匹毛色鲜亮的乌骓；公子津养着一匹浑身雪白的照夜玉狮子。
　　苏沁以为在这里已经见识到了全中原最漂亮的马，直到京城最拉风的公子轶骑着一匹格外高大健硕的汗血宝马翩翩而来，马辔上镶的红宝石闪的苏沁眼泪都要出来了。
　　苏沁问公子轶他的马叫什么名字，公子轶瞟了一眼她手里牵着的耷拉着头穿着粗气的老马，笑着回答：“追风。”
　　“真没新意”，苏沁心里忍不住默默鄙视。并决定给自己这匹老马取名叫“追电”，不就是吹牛吗，谁比不上谁呀。
　　*
　　在户外的武班课上，外族的夷生偏爱骑射类的课程，蒙古族从来都被认为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骑射类的课程上，总少不了他们跃然于骏马上之上的雄伟身影。
　　京城子弟里也就只有公子轶和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练习骑射的公子烈能和他们较量一二。
　　骑术精湛的少数民族学生们赤裸着上身露出健壮的小麦色的身躯，他们成队骑着骏马从苏沁身边跑过，他们打着响亮的鞭花，队伍整齐，马长啸而嘶，男子们的其中几个还一边在马上做着绚丽的动作，一边冲着苏沁和眉南她们吹口哨。
　　眉南身穿了一身轻便的黑色骑马装，踩着轻便的鹿皮小靴，头发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胸前。
　　她皱了皱眉头，高傲地扭头把辫子甩了过去，不理那些夷生。
　　苏沁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冲他们绽开笑颜，脸颊露出漂亮的梨涡。
　　公子轶对苏沁的笑很是不满，道：“他们也就会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招式，骗骗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他放下缰绳用手一撑，漂亮地下马后一本正经地说：“我秦国兵强马壮，男人骑马是为了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不是为了玩乐游荡。骑兵还是我们秦国的强。”
　　苏沁不想就因为自己笑了一下就引来公子轶的长篇大论家国情怀，不想与他争论，拉了拉马辔想转身离开，可眉南却红着脸颊，一脸花痴的望着公子轶：“轶，你懂得可真多呀。”
　　公子轶本想和眉南聊几句，可是目光却离不开眉南身边的那个令人惊艳的少女。
　　公子轶看向苏沁，少女的曲线被天青色的骑装勾勒的玲珑有致，一头乌黑莹亮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增添了几分英气。轶想起两句词来——“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峨眉朝骑马入宫门。”
　　“你之前没学过骑马吧？” 轶看苏沁不像骑过马。哪有会骑马的人坐在马背上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手里牢牢地捏紧马辔？
　　“没学过。”苏沁老实得回答道。
　　不仅没学过，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骑在马身上。
　　公子轶“吁”地一声让马横停在苏沁的枣花老马前方，灵机一动道：“不如跟着我学骑马吧，拜我为师。”
　　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真是撩妹金句，还有什么比教美人骑马更能亲近美人的呢？
　　“不必了，我跟着夫子学就好了。”
　　苏沁内心觉得有杜仙子一位师傅就够了，对于这种自己贴上来的师傅并无兴趣。
　　其实苏沁确是低估了公子轶的骑术，他可从来都是在马背上逍遥自在的主儿，骑术在整个京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被拒绝后的公子轶一脸不爽地双腿一夹马腹走了。
　　真是不识货的乡下丫头，公子轶心想，长那么漂亮一双大眼睛都看不清这场上是夫子的骑术还是我的骑术更好。
　　苏沁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品味被公子轶默默鄙视了。
　　虽然她看不懂谁的骑艺更高超，不过她却能看得清谁的马辔上镶的珍珠宝石更大更亮。
　　整个骑术场就属公子轶的马匹最花里胡哨引人注目，就这种把心思花在装饰马身上的人能有过人的骑术吗？
　　其实苏沁这么想真是冤枉公子轶了。
　　他也万万想不到苏沁拒绝他竟然会是以这样的原因。
　　公子轶从玉娆那听说过苏沁来上骑马课后，特意换上最名贵的马术套装，单纯地想在心仪的姑娘面前炫耀一下财力和骑术。
　　却想不到起到了恰恰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哎，都怪你个榆木脑袋，公子轶说要教你骑马，你就开心的说好，懂不懂？”眉南气鼓鼓地训着苏沁，“本来还能和轶一起唱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呢。”眉南扼腕叹息道。
　　“红尘作伴，潇潇洒洒是什么？”来到京城以后，苏沁发现自己的口头禅已经变成“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回事”的类似句式。
　　“哎呀，你们青丘怎么消息这么闭塞的呀？”眉南恨铁不成钢地给苏沁普及常识，“这是全国最火的歌姬夏冬和宁王在东郊马场一起秋猎的时候唱的歌。”接着她又悄悄捂着嘴巴小声和苏沁道“听说宁王和夏冬马背上做过爱。这首歌流传开来就成了男女骑马的时候必唱的歌呢。”
　　苏沁乖乖地“哦”了一声。
　　京城人都生活的这般放浪惬意的吗？

　　武夫子把学生两人分成一个小组，每个组里有一位骑术高超的，负责带着另一位骑术略低的。这样一来，每个小组实力比较也平均。
　　苏沁和公子津分到了甲组。
　　公子津骑着马儿教学道：“如果要马儿从静止到前进，你应该用小腿敲打马儿的肚子两侧，敲打力度越大，马儿步伐速度越快，如果要马儿左转，应将右小腿靠后夹紧马儿右侧肚子，左小腿靠前夹紧马儿左肩，同时向左拉动左缰绳，右转同理，如果要马儿减速或停止，应收紧缰绳，同时喊“吁、吁”。
　　他一发号施令，马儿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马儿慢步时，你应该放低缰绳，挺直上身，双腿有节奏地往前推马肚子两侧，保持马儿行进的速度”
　　公子津一边说一边骑着马儿慢颠颠地走。
　　“当马儿快步时，你要跟着马儿的节奏一站一坐，站是用大腿和小腿的力量夹紧马肚子作为着力点，坐是借助腰背力量往下坐，双脚放松，辅助性踩住马镫。”

　　客观来说，公子津的口齿清楚，演示得当，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辅助骑术老师。
　　可是骑马这种运动没有从小长期的练习，要想在骑术课上一下子就熟练掌握实在有些困难。
　　在苏沁看来，公子津的骑着的马儿很听话，而自己身下的这匹老马却很有自己的想法。
　　“驾” “驾”，苏沁在马背上折腾了半天，马儿却也只是懒懒左右摆了摆身子，要不就是走起来脚步歪歪斜斜。
　　“哎，骑马真难呀。” 苏沁老马“追电”欺负了之后抱怨不已。

　　这时，公子轶英姿飒爽地骑在他的“追风”上，和蒙古族的学生阿米尔汗比赛套马。
　　套马比赛开始时让烈马疾奔，众骑手纵马飞驰追赶，至适当距离时即迅速套马，以先套住马头、拉住烈马者为胜。
　　烈马长啸，卷起尘土飞扬。
　　公子轶一马当先，驾着追风飞驰在无垠的青丛疆场之上。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和绚烂的技巧率先套中烈马，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咻——”，连武夫子也吹起口哨给公子轶助威。
　　苏沁跟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不得不承认，在马背上的公子轶确实潇洒得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