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听雨眠[陈情令]》咸欢

4、第 4 章

　　回到莲花坞之后的日子一如往昔，等到江宗主带着江澄魏婴去参加岐山温氏的清谈会之后，就更加平静，外头的风风雨雨根本吹不进莲花湖上那艘小小的画舫。

　　可惜岐山清谈会之后，这种暴风雨之前的安静平和就犹如虚幻，一触即破。

　　江湖飘摇，先是姑苏蓝氏家主青蘅君重伤，族人四散，云深不知处被烧毁大半。接着岐山温氏的仙督温若寒使人传令，命令各个仙门世家必须送至少十名弟子，其中必须有一嫡系上岐山教化司听训。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仙门世家惶惶不可终日，惴惴不安，连空气都透露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连江厌离这种平时不爱过问世事的人，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

　　忧心忡忡地送走两个弟弟，江厌离心中愈发不安，接下来从岐山传来的消息更是让她彻夜难眠。上岐山的世家弟子莫名奇妙失踪了一大半，还未等江宗主虞夫人上岐山要人，江澄就一身狼藉地跑了回来，说是魏婴和蓝湛被困在暮溪山一个关了妖兽的洞里。

　　江宗主虽然当即动身去救人，可带回魏婴也是好几日之后的事了。

　　魏婴被送回来的时候不仅浑身是伤，还发着烧，江厌离心疼他，便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等到魏婴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就是低头看书的江厌离。

　　江厌离见他醒了，还有些不放心，唤道：“阿羡！”见魏婴应了她这才安心。

　　魏婴又与她说了几句话，说话间，被她派去厨下取汤的江澄回来了。少年人感情好，一见面就开始斗嘴，江厌离想着魏婴被困好几天，想来这几日未进米水，灌了他一碗汤，汤还没喝完，得了消息的江宗主也赶了过来。江厌离收拾了碗筷，就把房间让了出来。

　　刚出房间，就见虞夫人表情冷厉，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路过她的身边竟是停都未停。江厌离的一声阿娘活生生被噎了回去。

　　虞夫人这架势一看就是去找麻烦的，江厌离本想跟上去劝几句，却想到江宗主和江澄也在房里，魏婴吃不了什么亏，又怕自己进去反而火上浇油，便也没有跟上去。

　　江厌离回了自己的小榭，还没喘口气，菡菡就神色匆匆地递了封信进来，是江厌离外祖家眉山虞氏送来的。

　　缘是虞夫人的母亲病了，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个头疼闹热。老夫人平日里最疼江厌离，病中就更想她了，眉山虞氏就派了来请了。江厌离的祖辈也就剩下这么一位祖母了，自然是无有不应，使了菡菡收拾行李，自己就去和父母辞行了。

　　虞夫人刚和江宗主吵完架，正在气头上，哪怕是江厌离也没得个好脸。

　　江厌离倒是习惯了，轻声细语把事情说了，虞夫人听了也不免有些担心，可如今多事之秋，她也实在是分身乏术。

　　虞夫人叹了口气，伸手给女儿理了理头发，难得软了面孔：“娘的阿离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江厌离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祥，可又不愿拂了虞夫人一片慈母心肠，点头应了。

　　江宗主同虞夫人吵完，心中郁闷，听说女儿要去虞山，索性就借着护送女儿的机会出去散散心。

　　江厌离离开莲花坞的那天天气晴好，虞夫人难得没有发火，还借着江厌离的手送了江宗主一盒风邪散。

　　明明风平浪静，安静祥和，一派岁月静好，可江厌离心中却隐隐不安，甚至在开船的时候想叫停，留在莲花坞不走了。

　　江宗主看着素来懂事的女儿如此难舍难分，以为她担心魏婴，安慰道：“阿离，别担心了，有阿澄在，阿婴一定会好好养伤的。”

　　江厌离也觉得自己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便也没有和父亲细说。

　　江宗主把女儿送到了虞山之后就打道回府了。江厌离看着父亲御剑而去的背影，不知怎得，突然落下泪来。

　　来接她的虞氏表姐失笑道：“我竟不知阿离还是个离不得父亲的小宝宝啊，来让阿姐抱抱你。”说话间就朝江厌离扑了上去。

　　江厌离侧身躲过，姐妹俩闹做了一团。

　　在眉山的日子可比莲花坞有意思多了，眉山虞氏女修当家作主，有不少表姐妹陪着江厌离作耍，不用给祖母侍奉汤药的时候，江厌离就随着虞氏姐妹一道玩耍。她性子温柔，在脾气火爆，性格强势的表姐妹中简直如同一个香饽饽，谁都爱和她一起，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虞老夫人病得不重，没几天就好得八九不离十了。江厌离本欲多留几天，陪祖母说说话，可不知怎的，这两天总是心烦意乱，似有什么放心不下，便准备早点回莲花坞。

　　眉山虞氏如今的家主是她舅舅家的大表姐，江厌离吩咐菡菡收拾行李，自己则是去寻大表姐辞行。哪知还未走到那位表姐理事的院子，就看见大表姐和三表姐红着眼圈，神色愤怒，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虞氏女修个个性格刚烈，宁可流血也绝不流泪，绝无可能示弱于人前。江厌离素来善解人意，本想避开，心中却有些在意，思忖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虞大表姐一进屋子，就一鞭子抽翻了桌案，低声怒喝：“温狗欺人太甚，此仇不共戴天！”

　　虞三表姐则是低声问道：“江澄魏婴如今下落不明，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

　　虞大表姐摆摆手：“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动不如一静，如今先把来眉山的温狗稳住。还有莲花坞被灭门的事一定要瞒住，万万不能让阿离知道！”

　　虞三表姐迟疑道：“如今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瞒得住吗？”

　　虞大表姐咬牙道：“起码要等到江澄魏婴有了消息，才能与她说。说不得，整个莲花坞就只剩下她了，一定要护好她。”

　　屋子里静了下来，而跌坐在窗子下面的江厌离则是死死地捂着嘴，泪流满面，无声痛哭。

　　菡菡收拾完包袱，刚想出去让随行的江氏子弟准备回程，就被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的江厌离吓了回来。

　　菡菡连忙扶着她躺下，一摸她的领子，发现全都湿了，想拆了包裹给她换件衣服，却被江厌离拦住了。

　　“菡菡不用了，我不过是吹了风，有点难受，睡一会儿就好了，你替我去陪祖母说会儿话，戊正来叫我即可。“

　　菡菡惊疑不定，但她素来听话，也不敢不去，就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可等到酉末，江厌离的小院早就人去楼空。菡菡魂都吓没了，连滚带爬去找虞大表姐。

　　虞大表姐听菡菡说江厌离申时来找过她，就知大事不妙，再得知江厌离连平日里当摆设的眠水都带走了，就什么都明白了。江厌离定是知道了莲花坞被灭的事情了，怕是下山去了。

　　虞三表姐一脸自责：“都怪我行事不慎。“

　　虞大表姐摇摇头：“不怪你，纵然阿离灵力平平，可总归姓江，总会有些手段傍身。“

　　“想来阿离还没走远，我们赶紧派人下山去找。“虞三表姐提议道，菡菡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虞大表姐。

　　可虞大表姐却拒绝了：“不行，温狗快到眉山了，这时候派人去找就等于把阿离送到他们眼皮底下，不如就当作阿离还在山上，这样还安全一点，现在就盼着阿离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眉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