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秋夜长》顾我无衣

7、重操旧业

　　梦婉的捉妖大业施行得并不顺利。自从她决意要找人将姜熙禹制服，就不再由着对方玩闹了。每当姜熙禹笑着迎上来，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就算有什么正经事，面无表情地应付完也就罢了，这让刚找到新玩伴的姜熙禹很是受挫。然而姜熙禹也绝不是没脸没皮的那一种人，别人一次两次地不理睬她，她还只当做是对方的心情不好。长此以往，她也能察觉到对方是懒得搭理自己，所以不再去自讨没趣，而是放弃不牢靠的新玩伴，转而找她师父玩去了。

　　边秋见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令姜熙禹回心转意，知道这都是梦婉的功劳，所以在心中认真地进行一番感谢。瞬间的喜悦过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烦躁和苦恼。然而有了失去的初体验，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些享受被姜熙禹麻烦的过程。

　　为了给宋雪遥治病，边秋和姜熙禹二人长久地在邱孟梓家中居住下来。他们的生活比之于在云岚宗时更为惬意，除了上午花一个时辰去宋雪遥那里施针，隔三差五为她换一副新的药方，简直再没有别的正经事。林少瑾写信过来问候过一次，得知了这边的情况，也由得他们在此间逍遥。只要把病人医好，不要砸了云岚宗的招牌就成。

　　边秋在此处享受着比云岚宗精致许多的饭菜，工作量只有平常的一半，连平日里时长来烦人的几个师侄也没有了，几乎可以说是享受人生。

　　闲则生事，边秋连睡了三个下午的大觉之后，再也耐不住无聊，主动向姜熙禹提出要重拾画画的旧业。姜熙禹以为边秋被丹城的自然景物感召，改画风景画了，因此十分高兴。边秋立刻告诉姜熙禹，她盘算错了，自己要拾起的旧业，还是画姜熙禹像这一项。

　　姜熙禹觉得很烦，就说，“你已经画了那么多，山上的屋子也被你贴得差不多满了。难不成你还要画更多，然后贴在别人家的房子里不成？”

　　边秋笑吟吟地解释道，“我不会把我的画贴到别处的。等回山的时候都带上就可以了，如果有很喜欢的，就把以前贴上的替换掉。你若觉得不妥，我们便在后院的空地上在搭一座小屋，专门用来收集画像。”

　　姜熙禹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但由于对方是自己的师父，所以没有办法忤逆，只好说，“你随便吧。你想画就画吧。只是盖新房子这一项，是想也不用想！”

　　边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从善如流地说“好”。由于画画的工具全部没有带来，找邱孟梓去借又太叨扰了，所以他趁着天色还早，就要带着姜熙禹去集市购买。

　　这下却是中了姜熙禹的意。她早就听说山下的城里有许多百姓各自做着不同的买卖，聚集在一起就叫做市，是格外热闹非凡的。她一直想借着来丹城的机会去集市上逛逛，怎奈来了这么些天，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提出的好契机。此时边秋主动说要去集市，姜熙禹求之不得，当即说，“没有问题。若是我们每天都能去一趟集市，那你想画多少张我，我也是允许的了。”

　　边秋知道姜熙禹好哄，但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这样好哄。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他说，“那我们这便走吧？”

　　姜熙禹恨不得立即飞到集市，所以对边秋的提议表示十二分的赞同。她当即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就说，“我们走。”

　　两人各怀着各人的高兴，一齐高兴着出了门。途中碰到领着梦婉散步的邱孟梓，边秋还破天荒地朝他打了招呼。这让邱孟梓又是奇怪，又觉得受宠若惊。

　　邱孟梓被发配来丹城，尽管是抱着惩罚性质的，然而他的府邸，却也位于丹城地理位置最好的部位。边秋和邱孟梓在府邸不远处的大街上雇了一辆通行马车，是专门往来于丹城内部的。他们只花费了很少的金钱和时间，就来到了集市最热闹的地方。

　　姜熙禹到丹城是她平生第一次来城里，所以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花样。她当即爱上了坐马车的新鲜体验，更由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充满激动。边秋告诉她说，在别的城市里是没有这样便捷的通行马车的，他们之所以这样迅速的雇到了车又只花了这样少的钱，完全是因为邱孟梓治理得当。说完之后边秋很是后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闲来无事去夸奖邱孟梓。然而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了，因此他就算是想收回也全然不能够。所幸姜熙禹正在高兴头上，被好奇心支配着左顾右盼，并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

　　丹城地理位置不好，更算不上是个大城市，然而丹城的集市，却出乎边秋意料的繁华。就算是某些比这里大上一倍又受重视程度高上好几倍的城中，也不一定有这样商贸往来发达的集市。这当然也是拜邱孟梓年少有为所赐。有些地区被分配给邱孟梓那些受人尊敬的叔叔伯伯们，但他们往往是些只知饮酒作乐的庸才，故而即使是物资丰沛四通八达的好地方，也被他们折腾得暮气沉沉。

　　边秋从前只听说邱孟梓的武艺是很卓越的，在见识了他治理下的城镇之后，越发觉得对方的治理能力也是一流的。这样一位文治武功俱全又出身高贵的王爷，蹉跎在这样一座小城里不见天日，是肉眼可见地被耽误了。可这却只能归功于时运不济，实在是造化弄人。

　　边秋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很想表达出来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可是他却再不当着姜熙禹的面说了。边秋自问前半辈子活地坦坦荡荡，如今不知怎么了，越发小肚鸡肠起来。

　　大概是因为邱孟梓这个人，真得很讨厌吧。总不能是因为姜熙禹太可爱了，生怕被别的什么人给抢了去。

　　姜熙禹拖着边秋，在偌大的集市上东游西逛，却始终也找不到重点。重点就是卖画画工具的地方，他们经过了好几次，但是姜熙禹始终视而不见。边秋看着姜熙禹自欺欺人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纵容她漫无目的地多绕了几圈，却终于在经过第五次的时候，把人拉进了卖笔墨纸砚的店铺里。

　　姜熙禹知道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了，也不恼，反正拖延时间够久，现在买了纸笔回去，就已经天黑了，边秋总不能点着蜡烛画画吧。其实边秋一直以来都没觉得点着蜡烛画画有什么不好，他还一度觉得很有情调。只是不久前的一家事情，导致他对点着蜡烛这件事情，产生了心里阴影。

　　店里的商品很是齐全，各种品级各种价位都一应俱全，哪一种质地的笔杆，哪一个地区生产的墨，店主人都能滔滔不绝地讲出一大堆掌故来，还能嗖得一下就把你需要的东西给找出来。不应该用找这个动词，应该用拿。因为商品们摆放地非常讲究，老板又心中有数，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都是非常清楚的。

　　因此边秋很快就选好了他需要购买的所有物件，甚至都没给姜熙禹发呆的机会。付好帐之后，姜熙禹有些舍不得走。行程进行得太快，怕是等不到天黑，两人就能回去了。

　　姜熙禹忍不住想，现在自己和边秋的相处，很像一种双向的折磨，其实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两人因为相伴太久，彼此已经成为了没有就不行的存在，但是因为一直以来保持的唯一关系，仿佛除了对方就没有其他能够交心的人物，这样就会带来没有必要的腻烦和空虚。

　　如果能够拉开一点距离，可能就会好起来。

　　姜熙禹这样想着，心中暗自做出了决定。而边秋什么也没有发觉，拉着姜熙禹去街边雇了一辆小马车，然后内心颇为雀跃的回邱孟梓的府邸去了。

　　姜熙禹心中一旦想通了些什么，便没有那么抵触边秋执着的画像行动，而边秋也不像姜熙禹想得那样，不是非要抓住天黑前的一点时间去画画的顽固存在。两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餐，还一起去住所外面的小花园里散了一会步，就回到房间各自洗漱睡觉了。

　　姜熙禹，雷厉风行的行动派，第二天就开始执行要和边秋进行有距离相处的计划。匆匆吃过早饭，没等边秋起身去宋雪遥那里，她就提前告辞，往邱孟梓那里跑去了。她打算找一个新的好朋友，最佳人选就是看起来又帅又厉害的邱孟梓。、

　　边秋仿佛也特别赞赏他呢！在姜熙禹的心目中，边秋的赞赏是很强力而有效的保障。虽然边秋和邱孟梓从来没什么交流，但姜熙禹和边秋是心心相印的存在，她早就通过边秋的一举一动体会到了对方的想法，比如觉得邱孟梓文治武功都很棒。这都是在不经意的细节中得到的信息，更为不经意地转化成为了姜熙禹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