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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住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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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熙禹在云岚宗时整日的东游西逛,这可不代表她是个不学无术的。虽然她的前半生中尚且没起过什么上进心,但却把当边秋徒弟所应掌握的技能全部掌握得清楚仔细。
写病历不是常用技能,之前也就用过三五次,然而姜熙禹是一个聪明人,一旦学会的东西便没有做不好的。她按照边秋吩咐过的特定格式,把看病需要的基本信息记录地条理分明。
邱孟梓很认真地思索并描述着,只说一切俱按边秋的方便行事。至于一应药材,虽说母子两人在丹城落魄着,但到底是王爷,常规的高级药材也没有吃不到的。故而边秋尽可以全凭需要开方子。
只是说到陈年隐疾,他就不是很了解了。在王城时邱孟梓只顾着讨邱王的欢喜,不是舞文弄墨就是去疆场上扑腾,自打十岁起就很少跟宋雪遥亲近了,至于十岁之前,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边秋也没法,只好自己找机会去问病人。
姜熙禹奋笔疾书了好一阵,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边秋瞟了一眼,觉得十分得意,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是优秀的。邱孟梓看到那纸,也觉得很是惊奇,因为姜熙禹这一个小女孩的字迹,竟是十分阳刚大气,颇具恢弘气势,运笔也是极有积淀的模样。
“姜姑娘的字写得真好呀!”邱孟梓由衷地夸赞一句。
边秋却不理他,只说既然折腾了这么久,便先休息一下吧。邱孟梓见对方如此的不客气,也没觉得受到冒犯,而是从善如流地招来了“漂亮姐姐”,让她带着边秋和姜熙禹去早就收拾好的客房中休息。
他本来想亲自前去,但见两个人只说些闲话便已聊得火热,自己就算跟上去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于是很有眼色地目送了一会儿,就找别的事做去了。
邱孟梓准备的客房是一处小而独立的院落。他本没想到云岚宗派来的名医还要随身携带一件大型挂件,所以并没有选择屋舍多而宽阔的居所,而是找了一处景致还尚且过得去的地方。听闻来的是两个人,他也没顾得上安排人去收拾一间新的住所出来。
边秋和姜熙禹见到他们的新住所之后,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一来是客人之礼,二来他们没想着要停留许久,所以有个住的地方也就罢了。
作为两个远离世俗生活的人,他们平时的生活就比较简单,出行的时候更是没有携带许多行李。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再没有什么。姜熙禹很快就把两人的东西收拾妥当,放在衣柜里,摆了个整齐妥帖。边秋不在意这些闲事,又对姜熙禹比较放心,所以并不过问。
他们便在这一处清净的小院中住了下来。水壶水杯都是洗好的,被褥铺盖也都是现成的。邱孟梓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名粗使的老婆子,可以帮忙提提热水送送三餐什么的。三餐都是王府中统一坐好的,如果有格外想吃的东西,也可以吩咐厨房做。不过边秋并不在意吃喝,有饭可以饱腹他就能够心满意足地生活,姜熙禹没有见过太多的繁华世面,觉得王府安排的饮食就已经十分好了,所以也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吃过一顿十分丰盛但是并不油腻的晚饭,姜熙禹在居所周围溜达了一圈。然后边秋就过来了,招呼她一起去宋雪遥的寝殿再看看病人。
姜熙禹对于边秋的吩咐无有不从,所以虽然她还没有闲逛够,但还是很开心地跟着对方去了。
去了宋雪遥的寝殿之后,发现其间情形和下午去过的时候果然大有不同。门口负责守门和通报的侍卫也站上岗了,屋舍前后院落中的灰尘和落叶正在清扫中,而进入屋内,空气虽然算不上清新,但也已经逐渐流通开来了。瓶中换上了新的花,大概是从过来时经过的小径周围的植物上折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高级漂亮的插花,但给暮气沉沉的房间增添了不少喜色。邱孟梓还派人依照边秋所言,搞了一些茉莉香味的熏香出来。
边秋见邱孟梓如此听话用心的安排,顿时心情大好。阔步走了进去,发现宋雪遥正坐在一张贵妃椅上面等着。她打扮得如此认真仔细,以至于那种半死不活的气场都凭空减弱了几分,果然是人靠衣装。
宋雪遥穿了一件并不正式的华服,并不是时兴的款式,却也雍容大方。姜熙禹因为没见过什么漂亮衣裳,所以就觉得宋雪遥打扮得格外好看。宋雪遥带着精致而简单的绢花和金步摇,姜熙禹同样没有见过这些,所以也觉得特别稀罕。毕竟是当王后的人,即使再落魄,那穿戴与装扮也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因为这些,这个连说话都要气喘吁吁颤颤巍巍的女人身上,竟然生出了许多威仪的气场。
姜熙禹不怕这个,只是好奇。她又想到方才边秋一见这个人转头就吐了的事情,觉得不应该表现出很浓郁的好奇,所以一时有点纠结,左右不得劲,甚至连手脚也不知道怎样放置了。
边秋看她这个样子,也不认为丢人,只觉得自己的徒弟十分憨态可掬,顿时心情更好了。边秋不去管她怎样纠结作怪,而是简单地跟宋雪遥寒暄了两句,就开始询问病情。
边秋先是很客气地请脉。手指搭在对方的腕上不超过一分钟,就从容地离开了。他只是简单地查看了面色,连舌苔也不看,就问道,“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蛊?”
对王后都不使用敬语,师父可真是潇洒厉害呀。姜熙禹默默地想,心中充满了骄傲与欣喜。
宋雪遥沉吟片刻。边秋看出对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似乎是在琢磨着先要隐瞒些什么,于是很不客气地说,“你若是不把事情都说了,这条命恐怕是要不保。”
宋雪遥就要开口反驳,边秋却猜出了她要说的内容,不客气地打断道,“你自己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以自私自利地去了,可却也想想小王爷吧。”
宋雪遥究竟是一国之后,断然没有被别人这么说的道理,所以也很不客气地说,“先生也不必如此毒舌吧!”
“我是比较毒舌,不过这也是个人风格,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不过,我说得难道不对吗?”边秋寸步不让。
宋雪遥却忽然黯然神伤起来。她说,“其实阿梓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本来就是受我拖累。我若去了,不是正好省得让他左右为难,不受待见?”
边秋道,“我虽不知道你们王族家里的弯弯绕绕,却也能很轻易地猜出来,三王爷落到如今的这般地步,正是因为你这个母后。可你如若不想拖累于他,何不能早在来丹城之前便自刎了事?”
宋雪遥听了他这番大不敬的言论,没有反驳,而是默然片刻。
边秋没有再出言相激,等了一会儿之后,宋雪遥便噗得吐出一口血来。那血黑中透红,又隐约又一点发青,一点都不像活人的血。对于奇闻异事一道见多识广的云岚宗高级弟子姜熙禹见了这个,也不由得又惊又怕。
边秋见自家的小徒弟被吓得发抖,连忙上去搂了两把,又拍拍头发,好生安抚了一番。末了,他让姜熙禹去院子里找人玩,姜熙禹却是不肯。边秋没法,只好一边拉着她,一半接着询问宋雪遥的病情。
姜熙禹害怕那质地特别颜色骇人的血,边秋却是一点都不怕,反倒觉得特别有价值。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又在脑中思索猜度了许久,觉得一种想法已然与事实八九不离十,于是很笃定地说,“你一定是被下蛊了,而且还是一种经由特殊条件变化才会发作的蛊。如果我说得对,你就眨一下眼吧。”
宋雪遥突然笑了,这一笑让她枯槁的脸上隐约有了一点容光焕发的意思。她优雅地动了动鬓间的碎发,然后说,“你说得这样对,让我忍不住怀疑你是一个骗子。”
姜熙禹没听懂这是什么话,只觉得这个老太婆不太清醒地样子,大概是病入膏肓没的救了。边秋却是也笑了,他自知目的达成,所以格外轻松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也逐渐变得温柔下来,“那么,可否详细地说一说呢?”
“我先跟你说说别的事好不好。”宋雪遥问。
边秋却是很没有风度地拒绝道,“不好,你得先将有关蛊的事情。”
宋雪遥也不恼,而是认命地摇了摇头,“那我就先讲有关这个蛊的事情。不过作为医者,你是不是也得遵守一点职业道德?”
“什么?”边秋明知故问。
宋雪遥好脾气地解释,“我说的内容可能会涉及国家大事,你听完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再与别的人说。你就算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亦是不能怎样的,只是天下大势自有定数,如若因此生出别样变化,只恐安居难图,乐业难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