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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秦陆】追捕 ...

  •   他不是启邺国的人,他自生下来就被一个秘密的组织带走,自会说话开始就接受了各种训练,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们只同他说,他是大礼的人,誓死都要效忠自己的国家。
      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也也许是最后一次。
      风吹得布帘颤动起来,他看了看窗外,突然觉得如果真的能在这里待着好像也不错,也许那群人真的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他没准……能多活几天。
      他舔了舔嘴唇,却尝到了腥咸的味道,嘴唇上布满了裂痕和血痂,喉咙也很干涩。他挪了挪身子,想靠在身后的板床上,刚动作,门就被人推开了。
      陈秀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走进来,看了他一眼,将碗先放在了一旁,然后走到他面前。
      “你身上……没藏着什么刀啊剑啊的吧?”
      陆忘归呆了片刻,下意识摇了摇头。
      陈秀娘也不太敢太靠近他,犹豫片刻,还是自己端了碗蹲下,想喂他吃。
      看了眼碗里冒着热气的白面,陆忘归偏开头:“你……放开我吧,我不动。”
      她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还是将陆忘归身上的麻绳给解开了,见陆忘归真的没有要发难的意思,陈秀娘将那碗白面端了放在他手上。
      碗有些烫手,陆忘归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表现得凶神恶煞让人不敢靠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心里的那点点希冀,他想自己应该不是个好“学徒”,可能注定会死在这里的。
      “应该……能吃……”他只不过喃喃了一句,但陈秀娘却恰好就听见了。
      “你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觉得我会下毒害你啊?那你还真想多了,我们家没钱买毒药!”
      陆忘归怔愣地看了她片刻,还是没有拿起筷子。
      “吃啊。”陈秀娘盯着他,好像非要看他吃下去才肯罢休。
      他有些踟蹰地送了一口面进嘴,陈秀娘满意地点点头,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陆忘归。”
      “啧,路望归,路望归,哎?这名字不错,你娘给你取得吧?唉,肯定是希望你以后出了远门也别忘了回去,你看看,你赶紧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是吧?到时候该让她担心了。”陈秀娘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咱家阿闹以后也得取个寓意好的大名,不过咱不识几个字……”
      陆忘归没有言语,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面。
      没有娘,陆不是那个路,忘也不是那个望。但是错了就错了,无所谓的。
      等陈秀娘说完了,再看面前,已经放了一个空碗。
      “呦……吃这么快,看来是真的饿坏了。”陈秀娘仿佛被取悦了一般,笑开了花,她端了碗站起来,“你就好好在这里再待上一晚,明天咱送你回去,你就睡这儿好了。”
      她出了门,陆忘归再看一旁时,矮桌上已经多了一套衣物。他突然捂住了肚子,面目狰狞苍白,似乎疼得痉挛了。
      他一把抓住床沿,将方才吃下去的白面尽数吐了出来,还呕出了一大口的污血。
      他疼得满头大汗,靠在床边不住地倒着气,方才他刚闻到那个热腾腾的味道时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了,吃了一口下去后更是疼得如斧凿刀绞般,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吃了一整碗面,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
      一口瘀血吐出来之后,疼痛慢慢缓解过来。他想自己内里应当是坏了,所以才会这样。

      清晨,陈秀娘拎着猪食桶站在猪圈边看了好一会儿,寻思着这猪是不是昨夜给吓着了,怎么听见人来也不起身,趴着病恹恹的模样。
      她纳闷儿了一会儿,朝屋里走去,却见一人从屋中出来。
      “呦,起这么早啊。”
      是陆忘归。
      陈秀娘本来与他擦肩而过,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又折回来看了看。
      “唉?你怎么还穿着这身儿呢。”陈秀娘捂了捂鼻子,陆忘归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陆忘归看着陈秀娘满是疑惑的双眼,说道:“你……拿错了,那是女装。”
      陈秀娘一听就笑了:“女装咋了,我这家里又没有爷们儿,当然只有女装了,你就暂且穿穿,回家就换了,你这样儿怎么行?”
      “……”
      陈秀娘以为他不好意思:“你这样回去家里人不得吓死啊,哎呀没什么的,不用不好意思,你总不能穿我家阿闹的衣服吧。”
      “行行行,我给你找件素净的。”
      说着就进了里屋。
      幸好她没再追问下去,不然陆忘归还真不好讲。因为昨天为了处理自己吐的那些东西,他对比了一下那女装和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决定用前者来处理,处理完了以后就打开窗户扔远了。

      盛夏的风却很萧瑟,沉寂的启邺国都,商铺老板才刚刚开门营业,就看见成群结队的官兵拿着告示在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昨夜这百花楼中好似出了什么大事,商铺老板那时候刚要歇下,迷瞪间听见外头喊打喊杀的声音,更有什么东西“咻咻”地从他屋顶穿过,他没敢去多管闲事,听着声音像是从百花楼那边传过来的,八成是那地方又出事了。启邺这几年一直如此,不太平。
      那队官兵效率奇高,很快就问到了他的商铺,领头的是个中年的官兵,之前发生这种全城搜铺的事件,官府都是派年轻的出来,一来的腿脚好,二来是差事顶多累一些不需要什么经验,这次却不一样,这位官兵没有见过,穿着也与往常那些不同,难不成是惊动了某位大人。
      领头的拿出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看装扮像是百花楼里的歌姬。
      “见过么?”
      老板连连摇头,他确实不曾见过。但即便他说了,还是有几个官兵二话不说就进了店铺搜查,老板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东闯西翻,片刻后一无所获的回来。
      “一旦有此人的线索,立马上报忠王府!”
      老板看着一行人离去,心想这次真真是出了大事了。

      昨夜他重伤,迷迷糊糊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只记得再也听不到官兵的追捕,才彻底失去了意识。脏腑如今还在隐隐作痛,浑身跟卸了力一样,一点武功都使不出来。
      他走到那个粗衣短裳的女人身后,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询问。
      陈秀娘在洗衣服,他换下来的那身,她本觉得破成这样就不要了,陆忘归不肯,执拗地不让她扔。这衣服着实难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硬邦邦,穿着能舒服么?
      衣服是师父给的,师父说材质很特殊,危险时可能能保下一命,所以昨夜那么惊险,长剑正中心怀,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大的力度,却愣是没戳穿心脏,让他逃了。
      他不知道昨夜的刺杀是否成功了,当时的秦杗口吐鲜血,现场混乱不堪,近卫来的太快,他没办法确认就匆匆趁乱而逃,令牌没有到手,他现在必须得和师父取得联系,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耳边传来扑闪扑闪的声音,他反应迅速地扭了下头,一只赤褐色的不明物体略过他砸在了陈秀娘头上,然后掉进了水盆里,陈秀娘“哎呦”一声,一转头看见陆忘归,顿时有点懵。
      陆忘归的目光从“罪魁祸首”身上转移过来时,正对上陈秀娘的眼睛,他第一反应是否认,嘴唇扇阖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开了。陈秀娘才看到傻愣愣站在门边的陈阿闹。
      “陈阿闹!”
      明知道可能被揍,但小孩儿还是想着自己泡在水里的鸟。
      “阿娘!我错了,鸟!把小鸟给我吧阿娘。”
      陈秀娘将水盆里的木制小鸟拎了出来,摔在儿子脚边:“我早晚把你那鸟扔了!”
      木制小鸟的零件碎了一地,小孩儿一声不吭,动作麻利地全捡起来往衣服里一裹,跑了。
      陆忘归看了一眼跑出门的小孩儿,走近陈秀娘对她说:“不用洗了,洗不掉也没关系。”
      陈秀娘抬眼看他,一副看难伺候的儿子的表情,让他有点语塞。
      “……衣服干了我就走……”陈秀娘看着他,“……多谢”
      陈秀娘看着他。
      “那个,方便问一下,这是哪儿么?”
      “这是启邺!这是哪儿!”
      说完气呼呼地搓起了衣服,一副拿这一盆脏衣服出气的架势。
      陆忘归有些无语,他不打算再招惹陈秀娘。
      这地方百里无一户人家,应当离启邺国都很远,他是怎么拖着一副伤成这样的身子跑这么远的,毕竟到了现在走路还是都有些困难。
      他放眼望去,左边是一大片密林,一条极窄的小路蜿蜒而入,右边的路宽一些,一路上田地很多,但大多都荒芜了,前面看不到人家,但再走一段应该会有,屋子正前方应该是这户人家自家的地了,打理地还算井井有条,不远处一方小土坡,不高,但正好遮住了视野。
      陆忘归一深一浅地从前方的田地里走过,想看看土坡外是什么,他走得很小心,不想毁了人家辛辛苦苦种的庄稼。
      土坡外什么都没有,依然是荒芜的田地,杂草丛生,没有任何特别,只有那个小孩儿,坐在地上摆弄他的小鸟零件。
      坐了一屁股的黄土,回去不会被骂么?
      他站了一会儿,心里想了无数种出去的方法,最坏的可能就是一出去就遇上官兵,到时候插翅难逃,但他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后会到哪里。
      这地方暂时看上去是安全的。
      这小孩儿摆弄个不停,完全没有歇下来的意思,他好像是在修他的小鸟。
      陆忘归走得更近了,小孩儿才抬头看他,这孩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却总给他一种呆呆傻傻地感觉,方才他过来沙土那么大的声响他愣是没听见,平常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在喊,难道,是耳朵有问题。
      “你会修小鸟么?”他举起手中的零件给他看了看,然后又自顾自低头摆弄,“这次我好像修不好。”
      陆忘归蹲下,在他耳边打了好几个响指,他才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他,好像才听见。
      果然是耳朵有问题,所以看起来不太灵活。
      他又将一堆零件捧给陆忘归看,这次他接了过来。
      摔得太松散了,而且好像缺了不少部位,他看了看之后很果断地对他说:“修不好了。”
      陈阿闹不是完全听不见,但他跟人说话时习惯看人唇形,那样比较方便,不用很费力地去听。
      眼里的失望盖不住,但他没有任何反应,拿回所有部件往兜里一揣,看着想回家,走了两步又不忘回头问了句:“你不走么?阿娘说不能在外面玩儿太久,有长虫。”
      别说长虫,大虫他也不怕。但他还是说: “……来了。”

      陈秀娘见这二人一前一后进门,陈阿闹跟往常一样叫了声阿娘就回屋待着,但陆忘归,无所事事,或者准确一点,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站。
      “我看你伤的实在很重啊,你要不要去城里找个大夫看一看,我可是不会看病的。”陈秀娘觉得是时候处理一下这个大活人了。
      话里似乎有赶他的意思,他本来也没想赖在这儿:“怎么进城?”
      陈秀娘抱着木桶边往井边走边说:“你别急,明儿我也要进城一趟,带上你就是了,话说你家到底住在哪儿?是在京城里不?”
      “不是。”
      “那到底在哪儿啊?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伤的这么重你家里人知道么?”她往木桶里倒水时溅了一地,溅湿了她的布鞋。
      “没家,孤儿,到处游荡。”
      陈秀娘听完,提木桶的手顿了顿:“启邺早些年是很不太平。”
      陆忘归抬眼,他耳朵很灵,陈秀娘声音虽然小,但他听清楚了。
      只一句,便再没了下文,她利索地提水倒水,对陆忘归笑了笑:“你就再待一天吧,我也不管什么木桶不木桶了,不要你赔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
      陆忘归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明日得悄无声息的走才行,但他这一身伤,定然走不了几步就撑不住了,城里如今应该在搜捕他,不能去医馆,城门也必定戒严了。
      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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