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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玳瑁琥珀两个往皇后内殿走,玳瑁不停口地咒骂连声道:“着了瘟的行货,无赖的咬虫!若姐姐不拦着时,叫这蹄子撞进内殿去,不知道在爷跟前搬弄甚么是非!”
      琥珀脸上也不好看,变颜变色道:“也不知道姜氏又生什么瘟,拿话挤兑咱们娘娘,该遭报应。妹妹把事儿透给那头知道了?”
      玳瑁答:“透给了,那边喜得甚么似的,我亲眼瞧见青兰往东边院子里去了。”
      琥珀笑道:“好妹妹,如此咱们隔岸观火,看她俩咬去吧。”

      内殿里夫妻叙了话,外头便吩咐着驾辇,圣人往寝宫太极殿去。皇后将几个贴身的心腹叫近身,细细吩咐了,又唤玳瑁拿印,传懿旨斥责姜氏。
      皇后心中正有主意,如今秀女入宫,圣人正是新鲜的时候,姜氏生了公主,大失帝心,便是下旨斥她,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头儿。
      若圣人不给她出头,失宠的妃嫔在这宫里便如无根浮萍、离了树的飞絮,冷雨凄风、任人拿捏了。

      “娘娘,小喜方才来说,圣人有意要叫表妹入宫呢!”真珠匆匆走进来,压着声音叫道。
      “是谁家的?”皇后坐直了身子,心中愤懑难消,“有个陈氏碍本宫的眼还不够,又要弄个金尊玉贵的在宫里头养着!他也不怕再养出个孙玉珠来!”
      满室皆静,皇后敢在屋里说这样话,一是满屋都是心腹,二则圣人知她脾性,轻易不会怪罪。

      圣人生母白氏母家不显,却有个表兄汤显郴在朝为官,瑾贵妃一系势大,是他力保太子登基。今上登基后,他凭着从龙之功平步青云,元康元年正拜同平章事。
      汤显郴在圣人跟前算得上是极有脸面,私下圣人以“舅父”呼之,因此听说汤章事求见,便将手边政务暂且放下,宣他进来。
      汤显郴行了礼,寇方海亲自搀他起来,圣人赐了座,便问:“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这样天晚,劳动舅父?”
      汤显郴便起身告罪道:“回陛下,非是朝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臣家事,有求于陛下,请陛下恕罪。”
      圣人含笑道:“舅父与朕乃是血亲,卿之家事便是朕之家事,为家事求见,何罪之有。”
      如此汤显郴告一声罪,道:“臣今日求见陛下,为的一事:选秀前,臣之庶弟不幸染了风寒,挣扎不起,前些日子去了,留下一家人无以为生,臣便将他一家子安置在府上。臣这兄弟膝下有二子一女,女孩子倒很有几分姐姐的风姿,若陛下不弃,叫她进宫来伺候陛下起居也好。”
      圣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按说,舅父长者之慈,为朕所想,朕不当辞,但后宫诸事,皆决于皇后,朕越俎代庖,有违祖训,还是问过皇后再行决断。”
      汤显郴赶忙跪地告罪道:“臣万死!是臣心疼这女孩子飘零蓬转,想着不如伺候陛下,也算两全其美,一时忘情竟犯下这大错!”
      室中寂静半晌,汤显郴汗湿透背,才听圣人道:“好了,舅父是一片长者之心,爱惜侄女、体察朕躬,卿家无罪。寇方海,你亲送一程。”
      寇方海躬身应了,伸手将汤显郴搀起来,笑道:“汤大人不必如此战战兢兢,主子爷哪会真跟您老生气呢,就是有气,也不会往您老身上发不是。”心下轻叹,看来汤阁老的关系,是时候冷一冷了。主子娘娘虽然不甚得宠,陛下却最重规矩,中宫在一日,便是一日的后宫之主,这两日德妃主子依仗龙嗣张扬跋扈,陛下心里早有不快,汤阁老今日是正撞在陛下火头上了。
      他把汤显郴送到宫门口,看着他一甩袖子走人了,转身往回走,方才脸上的笑模样是一丝不剩——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早晚有你好受的!
      寇方海心里有气,合计着怎么叫汤显郴吃些苦头才是。他把小喜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打发他去长乐宫了。

      真珠叫了小喜进来,叫他原本讲述一遍。
      皇后冷着脸听小喜如此这般一说,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掼在了地上:“老东西!本宫还没死呢!满朝文武都是知情识趣的,连皇娘还没过问,偏他巴巴地往龙床上送人!好啊,他要送,本宫接着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他养了个甚么行院的烟花行货!”
      玳瑁忙上前劝道:“我的娘娘,这话可不是您该说的。”
      皇后哪里听得进去,正遇上琥珀打外头进来,便唤住她,叫小喜把事儿又说一遍。琥珀听了小喜说,只气得五内生烟,恨不得将汤显郴扒了皮去、生剜他的肉吃。
      她怒道:“全忘了当初老爷在朝,他怎么低三下四,做小伏低,叫老爷赏他一口干净饭吃哩!不识相的老咬虫,提口拔舌见鬼的老叫花!如今他得了势了便忙不迭送人进爷的床帏子,也不怕脏了龙床,叫祖宗一个雷劈死这忘八!”
      玳瑁又去捂她的嘴,急急叫道:“好姐姐!这事儿是怎么闹的!娘娘已经够生气的,你还要往上拱火!”
      皇后冷笑一声:“好,他要送人,我就和了他的心意,送进来,再想出去可就难了。他打量着汤家的姑娘是个甚么高门大户,本宫拿捏不住么?”
      琥珀道:“怕是主子爷护着,反而难办。”
      皇后道:“这有什么怕的,我便把她明着打死了,他能干什么?他能收了本宫的凤印不成?”
      玳瑁听着她二人讲话,心中焦急:怕的是皇后怒火冲头、冒失莽撞,惹了主子爷不快。
      过不多大一会儿,有个小黄门跑来说:“主子爷上玉藻宫了。”
      张氏晋了妃位正是搬去玉藻宫。
      “好啊,前有狼后有虎。”钟氏冷笑。突然想到甚么,她抚掌笑道:“有了,贞娘既然有本事,就叫她往那行货身上使,本宫就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玳瑁是怎么看怎么担忧,生怕皇后在气头上做下什么冒失决断。
      琥珀与皇后几乎是一般脾性,眼里揉不得沙子,听了便附和道:“张氏出身微贱,不是娘娘抬举,焉有她今日一宫主位的尊荣!这两日仗着龙子荒唐得紧,想是忘了当年潜邸时怎么紧她的皮了!”
      玳瑁急得直跺脚:“话不是这样说!宫里事儿同外头王爷府上原不一般,你瞧郑王妃,打杀了多少庶子妾室,老王爷全不当回事,这样事儿咱们娘娘做了便是不贤啊!”
      她又回头苦劝:“我知道姑娘心里苦,还念在老爷为姑娘一片苦心,收敛些脾气,姑娘熬出头了,府上才有盼头不是?”
      皇后牙关紧咬,半晌道:“好,本宫就给他面子,他愿意收房就叫他收房。”
      玳瑁长出一口气,跪地道:“娘娘按住心火,都是为圣人。奴婢方才是口不择言了,求娘娘责罚。”
      皇后摇摇头,道:“你是为我好,我不罚你,起来吧。”

      次日晌午,寇方海亲自来说:“主子爷问在长乐宫摆膳。”
      琥珀亲自出来迎,闻言笑道:“待我问娘娘去。”
      不多时,转出来道:“娘娘应了,又叫小厨房添了汤品。”
      寇方海恭维道:“总是主子娘娘周到。”

      一炷香时,御辇在长乐宫门口停住。
      圣人下了辇,也不等通报便径自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道:“朕私库里收的好绢,南郡贡了好绉纱,各取十匹给皇后拿着玩。”
      寇方海应了,才待吩咐小喜快些去取,又听圣人道:“朕从来不记这些闲账,也不曾认得那些簪儿钗儿的,止有老六送来一件并蒂莲头簪,有十分精巧,不知收到哪里,叫他们取了来给你。”
      原是皇后迎出来,正听见圣人叫拿绢纱,便笑道:“我这里要什么样的好绢纱没有,国主疼我,便拿几支好簪子来我戴,宫中的花样子无趣得紧”
      寇方海便奉承道:“大官日理万机,心下还惦记着娘娘,满宫的主子也没有这样恩宠。”
      圣人笑骂道:“多嘴的奴才,还不快去!”
      皇后与他并肩往里走,道:“小厨房新进了一道汤,冬日里用正滋补。知道你好用菌菇,放了北地的好蘑菇。”
      圣人温言笑道:“满天下的女子,没有比梓潼更知道我心的。”
      钟氏白他一眼,道:“国主莫要拿妾寻开心。”
      夫妻落了座,厨房便开始传膳。帝后份例一般,都是两道凉菜、四道热菜,三荤三素,一道汤,一道应季果品。今日御膳房做的京城菜,圣人颇爱其中一道山珍。长乐宫厨房进了新菜式,原是御厨取了个南郡的妇人,有几道家传的煲汤。
      圣人用得颇多,心里喜欢,道:“你若疼我,便把这厨子叫寇方海领到御厨房去。”
      钟氏笑了,玉手锤他一下,道:“你哪次来我这儿,不要顺些什么回去!来了偷油婆了!”
      圣人亦笑,道:“哪个白拿你的,不是给你簪子戴了么?若嫌不够时,你亲去挑选也就是了。”
      琥珀正布菜,闻言凑趣道:“奴婢斗胆,娘娘前些日子手滑,把个好好的白玉簪子坏了,正心疼的了不得呢。”
      圣人哈哈大笑道:“满宫上下,谁不是小心翼翼地戴着,偏你拿在手里顽!”
      正说笑时,寇方海领着几个小黄门进来,个个捧着盒子。
      圣人便叫:“拿单子来了没有?叫你们娘娘挑几件可心的,随她摔去。”
      皇后笑道:“休说,国主是有事儿叫我办呢,不然几时这般殷勤!”
      圣人没作声。
      皇后冷笑:“瞧瞧,可叫我说着了,国主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的。”
      圣人不得已道:“原是不想和你说,舅父前些日子来了,话里话外,要将表妹送进宫里。朕本不打算耽搁表妹,只是,唉!”
      寇方海看圣人眼色,忙上前道:“都是汤姑娘那姨娘,在外头传得似模似样,将姑娘名声坏了。大官原本便对汤大人说‘后宫事儿全是皇后娘娘拿主意’,心里总是惦记着您哩!”
      钟氏有心要给他面子,便佯怒道:“莫哄本宫!国主几时惦记,我怎么不知道!”
      圣人忙握着她手道:“我的心意,梓潼知道,若非舅父于朕有恩,我怎么也不应的!”
      钟氏便道:“既如此,寻个吉日,接进来就是了。国主莫要寻那些花名头,我是一定不依。”
      圣人笑道:“全依梓潼。”
      几日后,一顶小轿,汤氏便抬进了储秀宫。

      “头晚上爷爷去了一回,接着两晚上都宿在太极宫,昨儿照着娘娘排的,该是傅氏。”玳瑁低声道,“从上个月汤氏进宫,一共承了两次。”
      钟氏勾唇笑道:“她长得倒是不差,却远比不过傅氏国色,比张、姜二人,也差之远矣。”想是在闺中心高气傲,做着人上之人的美梦,怎知道宫中女子能出头,所依靠的无非家世容貌,汤氏两下不沾,虽说是表妹,又没有陈氏青梅竹马的情谊,想出头,难似平步上青天。
      “娘娘,各宫主子都来了。”
      小宫人墩身将绣鞋套上,皇后起身,扶着琥珀的手向外走。

      各宫件皇后从屏风后出来,都按位份上前见礼。
      张氏晋了德妃后便自觉身份不同,福身娇声道:“妾给主子娘娘请安。”
      皇后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微微颔首,叫了声起。
      嘉嫔告病未至,德妃道:“嘉嫔病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好了没有。总该来和主子娘娘报个安的。”
      皇后笑道:“难为德妃关心她,嘉嫔知道了心里必然熨帖。”
      几个才人沉默地等主子们叙了话,才上前磕头。
      以傅氏为首,刘氏、郭氏等行叩首礼,口呼“娘娘千岁”。
      皇后微笑道:“起吧,都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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