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欢》瓜女娃子

3、慕家长女

　　日沉西山，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气息。她站在母亲别院的亭子里，四周都是衰败肃杀的景象。

　　耳边传来痛苦的呜咽声——

　　那是母亲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提着长裙朝着母亲房间跑去。

　　房门轰然洞开，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江氏面目狰狞，她将母亲按在病榻上，不顾母亲痛苦的脸色将那一碗乌黑的汤药灌下肚。母亲无力抵抗，她转头看向门前的她，向她伸出求救的手……

　　慕芙晓嘴里不停叫着住手，那江氏转头看着她，扯出一抹怪异的微笑。慕芙晓想上前拉开二人，当她刚迈进房门时，周遭的景象突然被扭曲了，如同旋涡，眼前所见即刻面目全非。

　　“不，不……”她心里满是恐惧，一步步向后退，突然一只手将头发扯住，她倒地，被人在地上硬拖了出来……

　　头上传来头皮撕裂的疼痛，她反手去抓那人的手，却摸到那人如钢铁般坚硬的四只手指，徒然无力，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地上自己身体拖过的那条长长的血迹。

　　画面一转，她被绑在木桩之上，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去向，环顾四周，站满了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他们个个手拿血剑，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吃她的血肉。恐惧和羞辱一股脑向她袭来，她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火蛇蜿蜒而至，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被橘黄色的火焰包围。烈火熊熊，灼热的痛感袭遍全身，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强撑的自己保持最后的理智，透过明黄的火焰看着那个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

　　眼前突然一亮，慕芙晓从噩梦里醒来已是满头大汗。

　　是银杏掀开了床幔，明晃晃的日光照射进来了。

　　“姑娘，夫人身边的张嬷嬷送东西过来，现在人在前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可好？”银杏见慕芙晓人虽然醒了，却睁大双眼盯着床顶，神情恍惚，遂犹豫开口询问。

　　自她那日醒来，前世的记忆并化作噩梦夜夜纠缠，她缓了好长时间，方才注意银杏还在床边疑惑的看着自己。

　　“是张嬷嬷来了吗？”

　　“……是”银杏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方才三姑娘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可眨眼间又如以往一样。

　　她看出什么了吗？慕芙晓心里不安。她翻身背对着她，故意懒洋洋道：“既然是张嬷嬷你们可别怠慢了她，送过来的东西且收下，别勃了母亲的好意。”说罢，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银杏不敢再催，凭自觉她觉得这三姑娘性情有些不一样了。虽然看着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她说不上来，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所以她默默退了出去，转头去前厅打发张嬷嬷回去。

　　张嬷嬷从凝苑出来，心里极度不舒服，她边走边朝着凝苑吐了一口污秽。

　　短命的东西，也配她大清早的来跑腿。人到了，等着茶一盏换一盏也不见她出来，什么东西。边朝着如月楼去嘴里边嘀嘀咕咕诅骂个没完。

　　张嬷嬷往如月楼赶，刚迈进院子里，就被弯着腰寻东西的婵儿撞上，一个踉跄双双跌倒在地上。婵儿眼尖一看是张嬷嬷吓得魂儿都散了，赶忙上前扶起张嬷嬷胖乎乎的身子。

　　没眼力劲的臭丫头！

　　张嬷嬷仗着是夫人的陪嫁，在这府中她放在眼里的人没有几个。就连侧房李氏在世时也是对她傲慢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嬷嬷狠狠掐在婵儿手臂上，婵儿吃痛惊呼了起来。张嬷嬷本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婵儿，无奈被一声甜亮的声音呵斥住了。

　　“张嬷嬷，放肆！”

　　张嬷嬷抬头一瞧，阴沉着的脸瞬间乐开了花儿。

　　“大姑娘，奴婢正给你送好东西过来呢。”说罢也不敢再和婵儿计较，抖着身上的赘肉跑进阁楼上。

　　慕蓉曦透过窗户早就将下面的一切看在眼里。

　　打狗还得看着主人呢，她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

　　张嬷嬷见慕蓉曦脸色不对，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慕蓉曦的面前，笑容谄媚，如同摇尾乞怜的阿猫阿狗。

　　这老东西平时没在母亲面前出馊主意，害得母亲不讨父亲喜欢。慕蓉曦不喜张嬷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是这样，张嬷嬷越是巴结。谁让她是江氏长女呢。

　　慕蓉曦模样和江氏年轻时简直如出一辙。圆圆的鹅蛋脸，两条秀气的柳叶眉，又长又弯，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又闪又亮。肌肤如雪，四肢修长纤细，这样的姿容放在上城中不过中上姿色，但她出生显赫，有一位贵为郡主的娘，父亲又是镇国大将军，自然是无数适龄俊男追求的对象。

　　正因为她从小养尊处优，被江氏惯了一身的毛病。

　　张嬷嬷手捧着木盒半响，慕蓉曦冷觑一眼，冷哼一声：“又是别人挑剩下的东西，我何时需要捡这些破烂儿用了？张嬷嬷您下次就别费劲送过来了，一同送到凝苑。三妹又欢喜，又宝贝，母亲也高兴。”

　　张嬷嬷见慕蓉曦又不肯收，为难道：“姑娘误会了，这发簪是太后赏给夫人，夫人挑了最好的命奴婢一早就送过来的。”为让慕蓉曦相信，还兀自打开了盒子。

　　是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碧螺流苏芙蓉钗，十分精美，煞是好看。

　　芙蓉——

　　和她名字倒是相配，看来母亲心里还是更在意自己亲生女儿。

　　心理得到安慰，慕蓉曦脸色缓下来，这才吩咐婵儿收下了木盒。

　　张嬷嬷长吁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我忙着呢。”慕蓉曦赶人也是够直接，大小姐架子十足。

　　张嬷嬷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显露，也不敢久待，说声告退匆匆退了出来。婵儿这次不敢怠慢，紧追出去，跟在张嬷嬷身后，送她出如月楼的院子。

　　“姑娘大清早何事这么忙？”此时的张嬷嬷没了刚才卑躬屈膝的姿态，昂首挺胸神气的不得了。

　　婵儿跟在身后唯唯诺诺说道：“昨晚雪耳趁姑娘入睡偷偷溜出去玩了，今早也没见回来。院里的下人都在府中四处寻去了，姑娘等的有些着急。”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是那只慕容曦常年抱在怀里的畜生，张嬷嬷瘪瘪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