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润旭)》阁雪

4、凤凰

　　“凤凰！”锦觅欢呼了一声，甩着宽大的袖子，像是扑闪着一双翅膀，准备一头撞到旭凤怀里。

　　然后，半路被一只手按住了额头。

　　润玉摇着头，眉头微微蹙着，颇有些无奈的说：“觅儿，你稳重点！”

　　锦觅抬手揉了揉额头，趁着润玉转头扶旭凤，朝他又吐舌头又做鬼脸，估计心里已经做完了花式揍龙一百法。

　　数年不见，一切恍若隔世，旭凤见锦觅竟一点也没变，忍不住笑了出来。

　　润玉知道锦觅背后在做小动作，但见旭凤眉宇都笑开了，便也配合着转身，状似狐疑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锦觅反应极快，面对润玉的质问，摆出一脸今日天气真好的样子。

　　旭凤半靠在榻上，眉眼之间略带着疲色，他转头瞟了一眼润玉，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润玉面色微沉，他当然知道旭凤的心思，无非是魔界、穗禾两件事，但这两件事目前都不好透露。

　　旭凤挑了挑眉，抬手将搭在身上的羽被撩在地上，就要翻身下床来。

　　大概是，你不走我就走。

　　锦觅眨了眨眼，凭借多年相处的直觉与经验，连忙溜到了殿角的琴前，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够了。”润玉声音虽轻却极为沉稳有力，他慢慢弯腰蹲了下来，抓着地上的羽被，似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才起身，将羽被好好的盖回旭凤身上。

　　旭凤被按回了榻上，却也没有过多的反抗，只抬眼注视着润玉，见他神容清冷，眸底颜色莫测，分明带着愤怒与阴冷，但行动间却有十分的柔软、温情。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温情，宛如满头华发中的一缕青丝，叫人不知悲喜。

　　有难言而细微的疼痛，从心口处一直蔓延至全身，旭凤手捂着胸口，凝视着眼前的人，忽然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那一口鲜血溅上润玉的侧脸，他怔然了一瞬，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句话：须臾花开，刹那雪乱。

　　难道，世情真的对他薄待至此？

　　“凤凰！”锦觅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几乎是扑到了床前，她伸出手却又不敢去触碰旭凤，只好哭了出来，哽咽着问，“你这是怎么了？”

　　润玉终于回过神来，侧身将旭凤揽入怀中，只觉有锥心裂骨之痛，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似身在无间地狱的岁月。

　　他报了仇，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帝，却将曾经手心里牢牢紧握的东西全部抛却了，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还是一无所有……

　　“天医了，快叫他过来！”润玉红着眼吼道，转头摸着怀中人的脸，颤声问道，“旭凤，你哪里难受，我用灵力给你镇痛好不好……”

　　旭凤默然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润玉，而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旭凤，你是不是很痛，你说话啊……”润玉紧紧抱着凤凰，见他不知原由的在发颤，自己也忍不住浑身的颤抖。

　　旭凤还在喘着粗气，五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滑动，扯住了那串泛蓝的人鱼泪。

　　“你这样不要吓我，我会害怕……”润玉只觉得自己贴着旭凤的手心都是鲜血，那样的温热，像是生命在这其中一齐流走了。

　　砰然。

　　珠链应声而断，人鱼泪掉落，真似眼泪碎成一地。

　　旭凤紧蹙着眉头，双唇张张合合，似是有话要说。

　　润玉心神具痛，只恨不得以身代之，连忙附耳过去，只听旭凤轻声说道——“我说，要你出去。”

　　他顷刻之间便已明白，抬手想要捏住旭凤的手，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那人鱼泪之上坠着的小贝壳，借由润玉曾加注其中的灵力，在他自己的脖颈之间划出一道血痕。

　　变化来的太快，锦觅一脸茫然，哭声卡了一半在喉咙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下去。

　　润玉面色沉重的起身，捂着血痕，灵力加注疗伤，只在瞬时便已恢复。他审视着旭凤，知道自己终究是，关心则乱，却又疑心这口鲜血从何处而来。

　　旭凤将贝壳抛到地上，伸手擦了嘴角的血迹，眉眼张扬而骄傲，那还有半点刚刚的气若游丝？

　　“天帝陛下，别忘了我是魔尊。”

　　天界、魔界、火神殿下、魔界至尊……地点在变，身份在变，但旭凤的傲气和实力从未变过。

　　他永远是那只骄傲的凤凰。

　　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普通的天妃。

　　润玉注视着他张张合合的双唇，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锦觅，忽然反手握住旭凤的手腕，按在了床头。

　　而后，带着逼人的气势，整个人覆压了上去。

　　锦觅一时愕然，怔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躲到一旁，捂着眼睛，嘴里喊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旭凤挣扎不开，只得怒视着润玉。

　　润玉轻笑了一声，几乎是咬着他的耳垂，低声说道：“遵命，我的，魔尊殿下。”

　　随后，起身离开。

　　旭凤连耳垂都泛着粉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锦觅看了看润玉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旭凤，想了半天，擦了眼角要掉不掉的泪水，做出精辟感叹：“真是情深啊！”

　　“咳咳。”旭凤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提醒道。

　　锦觅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没人了，点着自己的鼻子无声询问。

　　旭凤勾了勾手指，朝她微微一笑，容色殊艳，直叫人神魂颠倒。

　　锦觅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四周，抱起那架古琴挡在身前，以作护身之物，这才慢腾腾的挪到榻前。

　　旭凤笑容极为灿烂。

　　锦觅蹲在琴前，从边上探出头来，说道：“你一只鸟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果子计较啊，做鸟要以德报怨，那样才是一只好鸟……”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自降身价，和你们果子计较呢。”旭凤一手摸到了古琴，一边笑盈盈的说，看起来还是极为可信的。

　　锦觅抬眼似乎是在分辨真假，忽然，护身的那架古琴被推开，她也被旭凤捏住了手腕一拉，差点磕死在床边。

　　“你想从哪里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