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包惜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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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包惜弱，出生于临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子，爹爹是个落第秀才，在村子里教书度日。从小我就被教导女人要三从四德，父亲认为既然要明事理，那必须得认字。自从认字开始《女诫》、《烈女传》便是我的必学功课。
记得儿时的一天，我坐在娘亲身旁学习刺绣，门外锣鼓喧天，炮竹阵阵，我扔下了手中的针线跑出了门去看热闹。娘亲也赶紧追出了门，在人群中拉住了我的手。在缝隙中我看到有官差打扮得人把一样什么东西交给了我的婶婆，而我婶婆正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双手捧着，热泪盈眶，而村口那又传来了鞭炮声，不少人都奔了过去，而我也拉着娘亲跟上了人流。村口那立了一个牌坊，很漂亮，上面还刻着字，我刚认字，看不懂，便问娘亲那上面写着什么，可惜娘亲不识字。等我慢慢长大，识的字越来越多，我才知道那牌坊是皇帝御赐给婶婆的，它是全族的荣耀的象征，但它却是婶婆守寡几十年换来的。
逢年过节学生们总会送鸡鸭鱼肉给家里，吃不掉的就被娘养了起来，我每天都会去给它们喂食，看着它们生儿育女，待到爹娘要宰杀时我都会哭着阻拦，从此以后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被我看见我都舍不得宰杀，我都会帮它们救治包扎伤口，所以我家养的东西都能安享天年。
爹爹时常告诫学生：要忠君爱国，要像岳飞、韩世忠两位元帅一样驱除金人，复我河山。在长期的耳闻目染中我得出了金人残暴，掠杀汉人的结论。
因为爹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那些大文人，大豪杰，加之看书识字，为此我一直幻想着未来的丈夫能像醉翁先生、东坡先生那般博学多才，文采风流；又能象狄青、岳飞元帅那般武功高强，保家卫国。
终于到了我出嫁的日子，我既兴奋又不安。听爹娘说那杨家相公是杨家军的后人，先祖又是岳元帅帐下的将军，而他自己又长的一表人才，和我很般配呢。我不安的是他真如爹娘所说的那般好吗？
掀开红盖头后，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映入眼帘，我顿时满脸羞红。杨大哥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每日里和义兄郭啸天上山打猎换取日常家用糊口，每次我都会把他打回受伤的动物包扎伤口养起来，但杨大哥却迁就着我，没生我的气，而我和嫂子就一起绣绣花，给他们做做衣服打发时间。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和我当初幻想的不一样却也很温馨，唯一遗憾的是杨大哥不喜读书，对诗词更是一窍不通，与我也就没什么话题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度过了，但命运似乎和我开了个玩笑，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出现了。一个午后，外面下着大雪，因郭家嫂子有了身孕不方便，我陪着铁心和郭大哥在屋中饮酒，一个道士从门外路过，他兄弟二人出门相请，却不知为什么打了起来，但最终那人被请进了屋。铁心从内屋拿了匕首揣在怀中，出去和那道人喝酒，那道人的革囊放到了桌上从中掉出的人头可把我吓坏了，逃进了内室。外面又传来了打斗声，好象提到了还有人的心肺，鹰犬之类，我因害怕也没听清。但还是担心铁心和郭大哥的安全，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我见他们握手言和，便回了屋中收拾酒菜，他们把酒言欢好不高兴，对于我来说只要他们不再打怎么样都是好的。可突然那叫丘处机的道人出了门还让我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只见门外来了好多黑衣人，那道长一个人便把他们全杀了，我还从未见过武功如此之高的人，怕是岳元帅也不及吧。
强忍着恶心帮着他们扫除地上的血迹，但还是眼冒金星倒了下来，待我醒来，便得知怀了身孕，丘道长给我和郭家嫂子的孩子各娶了名字，还定了约定，又各送了把刻有名字的短剑便离去了。
入夜我在后林发现了一个受伤的黑衣人，俨然就是被丘道长所伤，如果被铁心知道，那他肯定是会没命的。为了未出世的孩子，我给他喂了点温酒，包扎好了伤口，拖进了柴房之中。见他醒来我又喂了点鸡汤，就着烛光，我看清原来是个长相俊美青年人，他也正看着我，连杨大哥都没用这种眼光看过我，弄得我非常不好意思，忙替他安顿好便回屋睡了，第二日再去柴房那人已经不在了。
几个月过去了，我的身子越来越重了，那件事我也几乎忘却了。吃过晚饭，我还在为铁心赶制新裤子，他把草鞋挂上墙还说，犁头损了，要东村的铁匠打一打。四周响起了马蹄声，来的官兵说是要抓拿铁心和郭大哥。之后铁心、郭大哥和他们打了起来，我和郭大嫂也走散了。挟持我的官兵对我还算客气，突然一队黑衣人人官兵打了起来，我的马中了箭狂奔了起来，等我醒来已是在一农人家中，救我之人正是那晚的那个青年男子——颜烈。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不叫颜烈，而叫完颜洪烈，是爹爹、杨大哥等口里那杀人放火，掠我大宋江山的金人，而且还是金国的六王爷。一路上我小心提防，但他待我彬彬有礼，举止斯文，为我打点路上的一切，还细心的给我准备了换洗衣物之类，知晓我怀了身孕，又特意帮我预备膳食。
当时跟着他回了王府，纯粹是因为完颜给我种安全感，这是在被告之铁心已不在人世想寻短见被救后对他所产生的感觉。当完颜跟我说要我嫁给他，成为王妃，成为他唯一的妻子的时候我蒙了。一个大金的王爷，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怎么会娶一个怀着身孕，丈夫又刚蒙难的汉女为王妃呢。而我自幼所受的“三从四德”、“贞洁烈女”的教育也不允许我答应。于是我拒绝了他并离开了王府，但他却又找到了我，他和我说孩子还未出世，我一个人怎么能带大他，而且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他会把孩子当亲生骨肉养大成人。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诚恳的话语我动摇了，是的，我不能让杨家唯一的骨血颠沛流离，我要把他养大就一定要借助他的帮助，于是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金国赵王妃。
完颜对我体贴入微，每日都会遣大夫来把脉，连稳婆也早早就帮我预备了，孩子出世了，老天保佑，是个男孩，杨家有后了。完颜洪烈让我给孩子娶个名字——康，当初丘道长与铁心他们说好的，完颜康。
看着完颜抱着康儿逗弄的样子，根本就没人会相信他们不是父子。完颜给我们母子提供的都是最好的，康儿的每一个成长都是完颜陪伴的。每当看到康儿一摇一晃追着完颜嬉戏，而完颜用那种热切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总是慌乱异常。包惜弱，你要记得你是宋人，你的丈夫叫杨铁心，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忘记。完颜是个很有才学的人，可以说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而且又会武功，兵马娴熟，并不象我们宋国的那些贵族纨绔子弟。
我总是对完颜保持着距离，对他淡淡的。一天完颜显得很兴奋的跑来，说是有惊喜给我看，拉着我往花园方面走去，我挣脱不得。我眼花了吗？那不是我和杨大哥一起生活了两年的院子吗？走进屋里，里面的陈设我是那么的熟悉，就算闭着眼睛我也可以准确的说出位置。此时我感到嘴里咸咸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越流越多，转头看向身后的完颜，我不知道我这是因为激动而流泪亦或是感激而流泪。后来我就搬进了这里居住，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是包惜弱而非王妃。不管我对完颜的态度有多冷淡，他却对我一如既往的热情，对康儿更是好的没话说，甚至比亲生父亲做的还要多。
每日完颜都会来这看我，风雨无阻，而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到来，如果哪天过了时辰他未来，我就会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或出了事。越来越多的完颜出现在我眼中，脑中，我挥之不去，我怕我终有一日会做出不容礼教的事情。不行，我不能这样，我是杨铁心的妻子，于是我特别喜欢擦拭墙上那把红枪，每当握着它时我都会流泪。
完颜为我在另一间设了佛堂，还帮我从各地搜集了很多典籍。于是我呆在佛堂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只有跪在佛前我才能洗刷罪孽，才能使我的心平静下来。
一转眼，康儿都十六岁了，九年前丘道长找到了我们，他骂我不知廉耻改嫁金人要把康儿带走，我跪着求他，希望等康儿长大了再告诉他真相，我怕孩子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个待他如珍如宝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也怕完颜伤心，康儿是他唯一的子嗣，是他宠着，护着长大的，为了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任何别的女人，我怕康儿一旦被带走，他会失控。
完颜从蒙古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给我照顾，看着这个女孩的容颜，我恍惚了，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青春稚嫩的岁月。那女孩的长的很好，可以说是未施粉黛，却依然姿容秀丽。女孩醒了过来却不再会说话了，每日都在发呆中度过，我看着她就象看到当初的自己，于是我帮她取名：小竹，希望她能有竹子的韧劲与风骨。
完颜又出门了，他至今还未见过小竹，那天他回来带了把“绿绮”给我，我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始终如一。“绿绮”这可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定情之琴，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终得美人心，成就了千古佳话。但我不能接受这琴，我不能，我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可当我看到完颜那殷切的眼神，还有小竹看着琴的迷恋表情，以及康儿又一再蛮缠，终点头答应了完颜的建议。
外面雪花满天，它让我想起了那日，如果那日没有遇到丘处机我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在这日我深深刺伤了完颜，以致他后来雪夜饮酒高烧不退，我听着他的病况揪心不已，可面上仍旧如往日一般冷淡，呆了会便以念经为由回去了，但留下了小竹照顾。那孩子虽看着痴痴呆呆，但我知道她心里却清明无比，心思细腻，平时总爱在佛堂研究完颜给我收集的书籍，而且当我怕她晚上踢被着凉去她房中检查发现她每晚都不在时，我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而也她果然不负我望，当我在佛堂为完颜祈福时传来了他苏醒的消息，心中的一颗大石顿时落地。
康复后的完颜没有再来看过我，但我知道每晚他都在院外长立，我也注视着他站立的方向，手中红枪紧握。
如果你我之间没有金人、宋人之分，如果你我能早些相遇，如果……那该有多好，可惜人生没有太多的如果。
洪烈，一个在我心里已经叫了无数无数遍的名字，今生你我注定无缘，希望来生你我能早些相遇，希望来生是我先找到你，我必偿还今生所欠你的债。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番外（包惜弱）
